醉卧谁家江山

还记得曾经第一次见他换了个表情，是在寒云山的草甸上。那时，我答应要陪他一辈子，于是他笑了。
大家围坐在饭厅里，每个“仙子”都摘掉了身上的假翅膀，我这才松了口气。岚哥哥一手拔掉桃歌头上的羽毛，转而又摘下锦瑟头上的羽毛，随手将羽毛丢在了地上。他叹着气咬了口包子，似乎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雪墨狼吞虎咽地把两笼包子都吃完了，嘴角还沾着醋。他把泛着油光的手随便在身子上抹了抹，然后继续埋头塞包子。
我两只手支着脑袋，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小花猫，听说你很喜欢吃包子，看你这样子是不是肠胃不舒服啊？”坐在我身边的锦瑟担忧地看着我，随后摸上了我的额头。
盯着一点吃相都没有的雪墨，我瞥着嘴道：“少年不知愁滋味，我总算明白了。”
第62章 大“混”之夜
华灯初上，皇宫里一片灯火辉煌。漫天的五彩的焰火，将原本漆黑的夜空点缀得十分迷人。夜空下的我们，却是另一番风景。
十三终是把凰远瑜惹怒了，不顾一切，凰远瑜特意挑着在十三来凰彩的前一天替我办大婚典礼。这大典被安排在了皇宫，皇亲国戚文武百官皆到场，无一缺席。原本父君希望我先立下正君，但在我再三的坚持下，他终于妥协没有再提议岚哥哥的事。五个人一同被封为了地位相同的君，没有了正与侧之分。
凰远瑜的脾气我总算领教了，今夜一下子娶五夫还真是折煞了我。十三准备向我提亲，凰远瑜便抢先一步让我成亲。明日龙啸的御辇便会抵达凰京，十三随看似温和，但他的狠毒我已然深深体会。十三和凰远瑜的战争，估计不远了。
穿着鲜红的长袍，独自站在御花园的高台上。扶着朱红色的栏杆，绣着牡丹的宫灯下我一个人静静地望着满天绽开的烟花，鼻尖却不由得发酸。
木质的楼梯传来了踢踏声，随后脚步声渐近，我缓缓转头看去，师父穿着新做的宫装走到了我面前。她看见我，只是轻轻笑了笑，随后一手将脸上那张假面容揭开来。
慵懒地趴在栏杆上，她弓着身子舒展开来，像极一只小猫。我不禁一笑，背靠着栏杆故作悠闲地道：“这么快就把皮子揭下来，师父闷坏了？”
“乖徒儿，我想送你一份大婚礼物。”师父侧脸笑眯眯地站直了身子，随后指着她自己道：“送你一个皇姨，要吗？”
“送我一个皇姨我还得供着养着，不要。”我撇着嘴，故意把头又转回了天空。
师父一把搂住了我的脖子，在我耳朵边吹了口热气，“待会儿啊，我把这个礼物送给你娘瞅瞅，给她个惊喜，怎么样？”
挣开了她，我拍了下栏杆，抬头望着天上的焰火不由地笑了出来，“凰远瑜身子本来就是外强中干，你当心没给她惊喜，只给了她一个惊吓。我可还不想这么快就继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师父坐在了地上，背靠着栏杆支着膝盖，“其实你挺在乎她的，只是你总是怄着口气。说实话，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也算是她家门不幸了。她这辈子啊，终日前呼后拥的，谁敢忤逆她的意思。可惟独一个你，倒是伤尽了她那颗所谓的‘自尊心’。”
“得了得了，你也开始发唠叨病了，要不我给你诊诊脉？有这种时间跟我说教，你还不如快点去凰远瑜那里给她‘惊喜’呢！我和凰远瑜的问题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除非有天她亲自跪着求父君原谅。”
“现在虽然是晚上，但你也不能做这样的美梦啊。哈哈哈哈……待会儿下来看好戏，我先去找我的好皇姐了。”说完，师父向楼梯那里走去。
明明轻功比谁都要好，居然还要走楼梯。她们的这场好戏我可没工夫看，话说今晚的主角不应该是我吗？
下了高台，天空中又一朵烟花炸开。
见我经过御花园，官员们纷纷举起酒杯向我道贺，我硬着头皮拿起酒杯一一回敬。
凰远瑜的随侍一路小跑，这才终于赶上了我。正式的大典就要开始了，我四处游荡着倒也给了伺人们难堪。
同随侍赶到大殿门前的一侧，却看见了对面穿着不同款式嫁衣的五人，我的脸竟然一阵发烫。他们今日很是迷人，平时不施粉黛就已然倾国倾城，如今打扮一番，倒是增添了几分为人夫特有的温润。凰彩和凤清的规矩，男子成亲必须要束起头发。
我走在大殿正中央，他们五个并排，紧随其后地走着。
站住脚步，六人一同跪下叩拜。皇家的婚礼没有什么拜天地的繁琐过程，唯一要拜的只是神主和凰远瑜。
听着那个古怪国师念完诏文，我的腿已然酸痛得简直要断掉。身后的雪墨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我真担心他会闹出什么乱子。周围有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稍不留神任何乱子都会成为明日凰京街头巷尾的大笑话。
得到身旁伺人小声提醒后，我们这才纷纷起身。我侧脸偷偷看了眼雪墨，他完好地站在原地，并没有做什么“惊人之举”。稍稍松了口气，我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五个被送到了殿后，看样子是要去东宫那里。自古太女都是住与东宫，但近一百年凰彩改制，众皇女一律在宫外建宅。原本的东宫只供太女大婚使用，或是太女进宫小住之用。
我坐在大殿的一侧，上面坐着的除了父君和凰远瑜还有梅贵君。凰远瑜的凤后过世后就一直没有立后，如今宫中地位最高的男子便只剩下了梅贵君。
殿上的人四处敬酒，各自谈着话，场边颇为热闹。凰远瑜的嘴一张一合，也不晓得在和梅贵君说些什么。看梅贵君的面色不佳，估计是还在为太女的位子赌气。我身侧隔了两人而坐的凰茗睿一直在喝酒，也是不言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酒好菜的怎么也不叫我呢？”一阵爽朗的笑声响彻大殿，我立刻看向殿外，嘴角不禁勾起一丝笑。
师父换上一身紫色宫装，上边还用金丝绣着凰的羽毛，摆明了是跟凰远瑜作对。她一步步闯入众人的视线，走到大殿正中央，这才拱手道：“臣妹参见皇姐。”
顿时，殿内一片哗然，大家四下交头接耳，议论声简直要把大殿的金顶给掀翻。凰远瑜的面色很是不好，她站起身子，可以压住怒气道：“这么多年，皇妹倒是终于肯回来了。”
只是轻轻点头，师父眨眨眼睛，没有说话。
“来人，给镇国王爷赐座。远瑾，今日是你侄女大婚，坐下喝杯酒水吧。”凰远瑜居然发出了一声冷笑，随后坐在了父君和梅贵君的中间。
不晓得是不是凰远瑜在跟她怄气，方才她还只顾着哄梅贵君，如今见师父回来了，竟然一把拦住了父君。她又是帮父君端酒，又是帮父君夹菜，是不是还嘘寒问暖地问两句，眼睛里流露的“情意”简直快让我作呕。
早就说过人就是贱，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再无人问津的玩意儿，只要抢的人多起来，废铜烂铁也是块宝。当然，父君这样的男子简直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石，只不过再是美的玉在凰远瑜这里，倒也抵不上梅贵君这块“废铜烂铁”。
长辈们在大殿上争风吃醋，我这个做晚辈的情何以堪啊。明明今天是我大婚，她们倒一个个开始斗起来，真是给孩子们做不好的榜样。
师父笑眯眯地喝着酒，虽然把凰远瑜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却没有任何反应。见她一个劲地在笑，倒是抱着父君的凰远瑜脸上有了怒色。一场闹剧，我不看也罢。
“太女啊，来来来，本王敬你！”师父忽然举起了杯子。
我笑着也举起杯子，将酒一饮而尽。
她自称“本王”，而我喝了酒，自然是在百官面前承认了她的地位。凰远瑜想要收回师父的王位，怕是会惹朝众人争议了。
师父也将杯中物一饮而尽，随后将杯子搁下便笑着跟官员们聊天了。
她一气之下抛下了所有的富贵荣华，只身在外流浪。从小锦衣玉食的她住过街边，住过山林，受尽了风霜折磨和处处危机。如今她回来了，笑着回到了这个地方。
宴会结束之后，我微醺地跟着伺人们恍恍惚惚地来到了东宫附近。忽然停下脚步，我屏退了所有伺人，这才信步缓缓向院中走去。
才走到屋门前，我摇摇脑袋，似乎出了错觉。为什么屋里会有搓麻将的声音？
一把推开门，只是一瞬间，我化为了石像。
“二万！”
“碰！这下我可是听牌了哦，今天我一定赢！南风~”
“七条。”
“白华哥，你拆牌做万子啊？跟你，七条！”
“桃歌，你就偏心，西风！”
“哈哈哈，老子糊了！糊了！大四喜啊！”
“子岚哥哥，锦瑟哥哥不是说一副牌里只有四张西吗？怎么会有五张？”
“子岚少爷，你袖子里是什么？”
“诈和，罚银子。”
……
我抚平下自己的心情，扶着窗子一路来到了床边，静静地坐下，只觉得满心疲惫。缓缓躺下，我伸了个懒腰，不禁闷哼了一声。
忽然搓麻将的声音停了下来，紧接着眼前的烛火纷纷被挡住，五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看上去很是整齐。不过这架势看着像我欠了他们赌债，他们打算围殴我……
“离秋，今天你们教我的我都做了，像个大人一样。”雪墨笑眯眯地拨开了所有人，坐在我身边扯上了我的衣服，“哥哥们说今天我们办家家酒玩洞房，他们都知道怎么玩，可我不晓得。离秋，你告诉我好不好啊？”
白了其他四个人一眼，我道：“就是睡觉啊。咱们六个人躺在一起，盖上被子，谁先睡着谁就算赢。雪墨你……”
“离秋，你一直喊我‘少爷’，如今你终于肯喊我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