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谁家江山

凰远瑜一手环上梅贵君的纤腰，随后笑着看着众人没有在言语。
梅贵君瞪了眼父君，随后静静依偎在凰远瑜身边，也算是消停了下来。
坐在一旁的父君满眼只顾着看我，似乎因为我太久没有进宫，他思念坏了。见我走来，父君不由得泛起微笑。
站在父君的身边，我小声道：“新年快乐，全天下最漂亮的父君！”
“瞧你的嘴，跟谁学的。这几天我替你张罗了几件新衣裳，待会儿你去我那儿试试。布料和款式都是我选的，不晓得你喜不喜欢。”在他的眸子中，似乎只能看见一个我。
点点头，我俯下身子趁他不注意在他脸颊亲了一小口，随后站在他身后便不再言语。
抚上自己的脸颊，他脸上宛如一朵桃花绽开，泛起了红晕。
可是也在同一时间，凰远瑜忽然看向了我们，脸色霎时变得不大好。
“咳咳咳……”凰远瑜忽然咳嗽了起来，她连忙用手掩住面，随后深深吸进一口气，这才缓了过来。
汪水绿连忙端过一杯茶，弓腰递到了凰远瑜面前。连连摆手，凰远瑜整了整衣襟，强扯起笑容道：“明日便是除夕，凤后身故多年，六宫之事一向由梅贵君打理，真是让他操劳了。”
梅贵君连忙摇头，笑眯眯地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臣伺的福分。”
“今日，朕想要宣布，册封凤后之事。”凰远瑜的一句话，使得原本平静的众人霎时不安了起来。
一个看着另一个，最后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梅贵君。
只见梅贵君淡笑着，脸上的得意之色，完全被我尽收眼底。他坐在凰远瑜身边，看着在场的众皇女和皇子及后宫诸君，似乎已然有了傲视群芳的资本。
我的拳头不由得蜷缩了起来，只觉得有种冲出去的冲动。忽然间父君扯扯我的衣角，我这才放开了拳头，稍稍吐出一口气。
“前不久，朕立了茗音为太女。而秋思一直居着这君位，似乎有些不妥。感谢凰主，让秋思送给朕一个这样的女儿。所以，这凤后之位非秋思莫属。”凰远瑜转过头看向父君，微笑道：“秋思，以后劳烦你打理后宫的琐事了。”
一时间不止是我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连父君也愣在了原处。
什么情况？这……这……
父君只是轻轻点头，随后便埋下了头。
凰远瑜继续同她人聊着，便不再提起立后之事。谁晓得梅贵君起身便说胃痛，随后冲出了暖阁，没了踪影。
第二天一早，宫里便忙起了除夕晚宴的事宜，免了早朝。
一个人坐在自家的花园里，灌了两壶温酒，我愣是没有醉倒。支着身子，我似乎都有些不清楚自己在愁什么。
成为凤后，凰远瑜无疑把父君推上了风口浪尖。梅贵君的手段，我们还见的少吗？在凰茗睿发动兵变之前，谁晓得父君会被他如何陷害。我恨！我恨自己为什么会生在这里！假如我还留在凤清，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该有多好！
有时候，我宁愿在村里种一辈子地，也不想要在这个以白骨为地基的地方做主子。
“很多时候，人都无法去抉择自己的命。”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回过头看去，锦瑟正步步向我走来。
扯起一个笑容，我道：“以前在凤清，你总是日上三竿才睡醒呢。”
坐在我身旁的石凳上，他捏起桌上我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冲着我笑了笑，“小花猫，你走了之后，我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个皇宫。可是四年之后，你亲自救走了我，我就已然晓得，命是捉摸不透的。如今只要你迈过这个坎，将来等着你的便是大好的锦绣江山。”
放下酒杯，他不禁皱起眉，“府里的伺人竟敢在酒里兑水？”
“什么？这是师父送来，说是十两银子一壶的好酒呢！”我抓起酒壶闻了闻，还是没有闻出个大概。也罢，我大半辈子都在种地，对吃喝是从不挑剔。
搁下酒壶，我道：“前面等着我的，是场生死未卜的血战。雪墨的病情一直没有进展，锦瑟，如果有一天我上了战场，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不帮！你的男人你自己照顾！告诉你，你如果死了，我就立刻改嫁！”锦瑟忽然撅起嘴，气呼呼地答道，象极了当年凤清皇宫里那位杜家的小少爷。“大过年的，你就知道说些晦气的话。”
“我……”
“现在你身边危机四伏，虽然不晓得要发生什么事，但该做什么我都晓得。你无心与我们风花雪月，我们也都会体谅。只是你要知道，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们没有一个人会苟活。小花猫，至少为了我们几个，你不可以有事。”他打断了我的话，随后站起身来，“林公子，我会替你照顾。”
站起身，我一把将他拥入怀中，泪水已然止不住地涌下，“如今我尚不能自保，但我发誓，将来若坐稳江山，定不会负你们。”
碧玺从远处一路奔来，眼瞅着离亭子几步远，简直我们相拥，便立刻止了脚步。我放开锦瑟，这才问道：“何事？”
“殿……殿下，八百里加急，边境有不知名的人马作乱，连连击溃了戍边的将士。今天这大年三十，大臣们不敢把折子送去让陛下扫兴，所以就送到您这里了。”碧玺双手将奏折呈到了我面前。
拿起奏折，不用看，我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十三的话应验了，原本按兵不动的大军，因为凰远瑜立后的事，立刻便有了行动。凰茗睿是个急性子，她不会甘愿自己的父君受委屈的。只不过……昨日傍晚才立后，凰京离边境那么远，那边怎会一夜就收到指令发兵呢？
“锦瑟，事情来得仓促，我现在进宫，你替我向他们说一下中午的团圆饭就……”
“我晓得，你快去吧！”锦瑟推了推我。
骑着马厩里最快的马，我奔驰在凰京的大街上，赚足了行人的注视。
怀里那份奏折，简直就像一颗滚烫的玉石，我恨不得将它取出直接丢在地上，却也担心摔坏了它。曾经十三说，不出三个月便有大乱，想必他已然算计好了一切。如今看来，他的深谋远虑，也不无道理。立后的事当时闹得不可开交，他定然知晓。立了父君，凰茗睿会发兵。立了梅贵君，凰茗睿更有理由发兵，还可以和梅贵君里应外合。十三这样的男子，怕真是世间少有。
风风火火地赶入凰远瑜的书房，见她还在处理堆积的奏折，我便将怀里的奏折亲自展开，呈在了她面前。
低头看了看，原本淡然的面上立刻有了波澜。
她刚站起身子，便一阵猛咳，我硬着头皮上去替她顺了顺气，随后扣上她脉门，“最近你又熬夜了，身子才这么虚。这折子本身没什么，我只想听你要怎么做。”
“你这样子，是早料到会有今天了吧？也对，就算你没料到，也总会有人告诉你。茗音，我这个皇帝做得够累了，不如换你做做？”凰远瑜的嘴唇毫无血色，她一只手支着桌子，一边侧脸盯着我，“汪水绿！拟旨！”
门被人猛地推开，汪水绿匆忙地走进来，跪倒在地道：“陛下，方才来报，凤清大军无故攻打凰彩边境……”
“带兵的是谁？”我不禁问道。
“启禀殿下，是……是凤清大将军，孙竹。”汪水绿低头颤抖地答道。
孙竹？她的一只眼睛被我刺瞎了，凤飞霖竟然升她做了大将军？
扶着凰远瑜坐下，我坚定地看着她，“母皇，这是我第一次发自内心这么称呼你。孙竹的战法一向扑朔，我以前跟她行军也只是了解个大概。这次你让我带兵去迎战凤清，派明大将军去应付边境另五万不明路子的兵马，好吗？”
“汪水绿，照着太女的意思拟旨。”没有回答我，凰远瑜立刻吩咐道。
汪水绿连忙应着，随后便冲出了书房，顺手带上门。
松了口气，我转身正准备向外面走，忽然凰远瑜叫住了我。
侧脸看去，正对上了她的眸子，我不自在地别开脑袋，摆手道：“做什么这么看我？”
“总是叮嘱不要我熬夜，可是奏折太多，我还是违背了你的意思。如今就是服了你的药，身子也不见好，似乎都是我自己的过失。你整天对我没大没小的，你晓得我有多讨厌你吗？臭丫头，也不晓得你究竟在我面前得意什么！”凰远瑜站起来向我迈进。
来到我面前，她这才接着道：“方才你的表现，似乎很出乎我的意料。丫头，我说过自己很有先见之明的，这个太女的位子只有你才能坐。”
挑了挑眉，我不禁笑道：“这个时候就开始讨好我了？”
“什么讨好，朕可是皇帝，还是你的母亲，又开始没大没小，当心让你父君……不不不，瞧我这记性，你以后应该改称秋思为‘父后’了。”她不自觉地揉揉脑袋。
父君和父后有什么差别？到头来还不只是关在皇宫里的一只金丝雀，到死都飞不出这该死的牢笼。
脑袋被人敲了一下，我吃痛地捂着痛处，不好气地大喊道：“做什么啊！”
凰远瑜大笑了起来，揪着我的衣领道：“我这个苦命的娘亲想在临死前多听你叫几声，行吗？丫头，我可算待你不薄了！”
白了她一眼，我拧着眉故意咬字不清地喊了声“母皇”，随后便推开了门，大步向外走去。但还没下台阶，我只觉得这样有些对不住她，于是转身喊了声：“母皇！”
顿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从书房里传出。
第68章 深夜遭袭
窝在自己的书房里，我不晓得已经写了多少战术。总觉得心里有根刺，也不晓得究竟是哪里的问题。
叩门声响起，我应了一声，锦瑟便端着一碗莲子羹徐步而入。
他将碗搁在桌上，随后把桌上的纸整了整，“急匆匆出去，又急匆匆回来，晚上也不知你还去不去宫里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