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谁家江山

愣了几秒，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了我一番，不禁挠挠头，“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儿？你是……我不记得认识一个富家公子……”
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现在易容成了男子，我连忙解释道：“我是雪墨的弟弟雪砚啊！”
“你说少爷？少爷有弟弟，我怎么不知道……也难怪，他只和离秋好，什么都告诉他。可是我又没见过你，你怎么知道我？”忽然间，这丫头脑子竟然又好使了。
额角一滴冷汗滑过，我无助地看一眼岚哥哥，忽然间指向他道：“看见离秋了吗？她在这里，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离秋？那个卖国贼还活着？”乔儿立马转头看向了岚哥哥，若有所思地仔细瞅着，这才大吼道：“格老子的！你怎么变样了？这才几年没见，我差点认不出来！”
一股杀气忽然从岚哥哥身上散发出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感受到他那种想要将我碎尸万段的念头，我尴尬地冲他笑了笑，谁晓得被他砸来了一堆白眼。
见岚哥哥没有配合我演戏的意思，我凑到他身旁扯扯他衣角，“离秋，你从小和乔儿在一块玩，怎么现在也不下来跟她说说话啊？”
“连她都说我是卖国贼，我不跟她说话。”岚哥哥忽然开口，随后便驾着马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本以为乔儿要发怒，谁晓得她立刻拉住了岚哥哥的马，“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不相信就是了。离秋，你离开村以后我也走了，在外面躲了好几年没敢去见我姐和我姐夫。他俩嫌我吃得多，整天给我摆脸看。如今又见到你，真太好了，陪我回一趟村吧！”
乔儿娘亲留下的屋子给她姐姐占了，如今流落异乡落草为寇，还真是难为她了。可是……开玩笑啊？我回村岂不是死路一条！
“你不晓得，离秋现在急着办事，你没看我们快马加鞭的吗？乔儿，等我们办完事就来寻你。”连忙拉开她，我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进了她怀中，“这点银子还够你花一段时间，我们现在要赶紧走，过几天再来寻你！”
甩开我的手，乔儿一把掏出银票，还到了我的手上，“我是那种贪财的人吗？我……”
“大当家的，那些洋人的铁竿子冒火了，怎么办啊！”忽然，林子里跳出几个跟她同样打扮的女子。
心中忽然警戒起来，我看了一眼她，连忙再次把银票塞给她，“那就当作我买下那些铁竿子了，这些钱你拿着。”
“那些没用的废铜烂铁你买来干什么？”乔儿好奇地看着我，咂吧了两下嘴，“算了算了，我还是让姐妹们吃顿好的吧。燕子，那天抢了多少铁竿子？”
那女子慌张地伸出手比划了下，随后一手扣上头道：“那天一共有六车，咱们抢了四车。黑风寨和白风寨的大当家还愁卖不出去呢，这次如果得了银子，三个寨口都要分到。整个山头都能吃顿好的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乔儿尴尬地转身狠狠拍了她帽子一下。
从怀里掏出一沓子银票，我塞给了乔儿，“这几年我们做生意赚了不少，那些没用的铁家伙都给我们就好，钱你们大家留着用吧。”
几乎是颤抖地接过那沓子银票，乔儿难以置信地将它们对折，塞进自己的衣襟，将衣服撑得鼓鼓。忽然，她一拍脑袋，“你们两个人，怎么能搬动那么多呢？”
“那些东西都在这山上的山洞里？”岚哥哥侧脸问道。
乔儿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跟她说话，怔了怔，这才连连点头。
偷偷冲着岚哥哥笑了笑，我已然心里有数。
——
玄机堂令，速取山洞中之火器，移至凰彩分舵。
——
告别乔儿后，重新跨上马，我只觉得周身都轻松了不少。
凤飞霖六车火枪被乔儿她们误打误撞抢了四车，不仅赔银子还没取到货，反倒帮了我们。一杆枪如今造价十七两白银，一车起码上百只火枪，而六车便是几万两白银。我花了几百两便得到四车，被凤飞霖晓得还不知气成什么模样。
驰骋在林间，我不禁哼起了《月儿吟》的小调。尽管那样宁静的曲子不适合伴着快节奏的马蹄声，但自己倒是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侧脸不禁瞅了一眼岚哥哥，我大笑了起来，“乔儿倒是自己都记不清我长什么样子，我说你是离秋，她竟真的认为你是离秋。”
“你哼的是凰京的儿歌，上次你说杜锦瑟也知道这曲子，如今想来还是有疑点。”岚哥哥开口便冷却了我的热度。
一想起那个“姐弟”，我至今都只觉得寒意逼人。
“杜红枫认识不少人，凰京儿歌锦瑟会唱也无所谓……”与其说是在跟他解释，倒不如说是我自己在试图要自己心安。难道玄机堂也会差错？
“可那只有皇城里才会有，品级高的官员去凤清只是谈要事，难道还会耐着心去教一个凰彩的男孩唱儿歌吗？也罢，不提了。”稍稍吐出一口气，岚哥哥加快了驾马的速度。
几日后，我们来到了龙啸与凰彩的边境。也许因为战事四起，平日边境小城检查得不严，如今却要按着画像一个个人这样通过。
我们牵着马站在长龙的末尾，望着眼前的队伍，只觉得一阵眩晕。
岚哥哥一个脚下不稳，我连忙扶了上去，“妻主，你的病又发作了吗？”
用手背按着额头，他装作虚弱地点点头，但却故意放大声音道：“不，我没事，只是担心娘亲知道我被困在外面回不去，她会心急的。”
“宰相大人可能会迁怒与这些人，妻主你还是先忍忍……”我也放大了声音。
果然，两个守卫立马冲了过来，连连陪笑道：“不知是宰相大人的千金，是小的疏忽。请进，您二位先进城。”
闷哼一声，岚哥哥面不改色地在守卫的搀扶下向前走去，我紧跟在后面，只担心自己一个不留神笑出了声。
我们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前进城，正式踏上了凰彩的国土。
“妻主，你撒谎的本领不赖啊？”我不禁用胳膊肘撞撞他。
依旧使着方才那安然的表情，他故作悠闲地道：“宰相大人本就是我义母……”
第75章 我所谓的母亲
深夜——
凰京主街灯火通明，无数官兵举着火把有序地巡逻，处处警备。
宵禁令无故提前两个时辰，路上早已没有了行人。这座城被夜色与不安笼罩，每个人都不晓得将会发生什么。
一个黑衣人划过巷口，紧接着一队士兵纷纷倒地。
敲锣声四起，众士兵一阵慌乱。大家纷纷拔出刀去追黑衣人，无人再留意其他地方。阴暗的角落里，一个蒙面女子正翻过了墙，疾步向皇宫逼近。
皇宫城门下——
“刚才听说发现黑衣人了，也不晓得今天会不会出事。”前来换班的侍卫伸了个懒腰，挂上佩剑便站到了一旁。“那谁，你去睡吧，我来。”
站在对面的侍卫点点头，收拾着东西，随后便走了。
这人旁边的侍卫叹了口气，“听见敲锣声了，真希望咱们这里不要出乱子。”
“去你的乌鸦嘴。”方才前来替班的侍卫不满地道。
其他人一阵哄笑，忽然间敲锣声逼近，大家纷纷把目光转向了外面。
一个黑衣人向前跑着，身后正被一群士兵追赶。守皇宫的侍卫们立刻冲上去拦截，谁晓得黑衣人掉转一个方向，便向一旁跑去。
那个前来替班的侍卫只是站在远处笑了笑，随后侧身闪入了皇宫……
穿着御林军的衣服，尽管一张面孔像是男子，但夜色下无人察觉。我扶着佩剑跟在巡逻队伍的后面，绕进了御花园。
扮伺人我不行，但扮御林军我却是在行得不得了，还得感谢凤飞霖啊。
大家照例巡视到了冷宫附近，谁晓得里面灯火通明，外面也全都是凰茗睿的亲信护卫。心头一紧，我侧身钻入假山中，探着头向里面张望了一番。
难道今晚凰茗睿也在这里？
觉得事有蹊跷，我连忙脱下偷来的铠甲，换上黑色的夜行衣。
从院子的后墙翻入，踏着轻功，我一路跃上了屋顶。偷偷掀开一块瓦，一束光亮从里面投射出来，照在了我的脸上。低头看去，凰远瑜穿着一件白衣坐在椅子上，面色很不佳，而凰茗睿则身着凰袍，背手站在她的面前。
看见白衣，我自然地想起了灵风娘亲。可是总觉得娘亲的存在是场不真实的梦，如今她走了，几乎什么也没留下。假如有一天凰远瑜也像她那样一走了之，我会想念她吗？
“还想要说些什么？”凰远瑜从容地喝着茶。
侧脸看向她，凰茗睿笑着道：“母皇，今日睿儿该说的，不都已经说了吗？”
“睿儿，朕所做的只是想保你一命……”
“可是你把太女的位子给了别人，你让我生不如死！”凰茗睿拂袖打翻了凰远瑜手边的茶杯，随着清脆的一声响，她轻笑着瞥了凰远瑜一眼，随后大步踏出了房间。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原处，凰远瑜自嘲地笑着摇摇头，却也深深叹出一口气。她低头看着满地的水渍，似乎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她会那样说？就算凰茗睿做了太女，若处事得当，便安然无事，就算出了岔子也不至于丧命。保命……
忽然间我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夜的任务，她们的闲事我暂时没空管。
可是如今处处都有重兵把守，我该怎么进去呢？外面巡逻的御林军被师父乔装的黑衣人引开了，可里面还有这么多人在看守。只要我一落地，便会立刻被团团围住。
肩膀被人拍了拍，我猛地转过头，却正对上了岚哥哥的眸子。
“不是要你在宫外等我吗？”我小声道。
“马车备好了，见你这么久没出来，所以进来看看。音儿，我去把她们引开，你带着皇上去东华门，坐上马车便去太女府的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