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语琳琅

他什么都没有给我留下。”云夙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镯，“这个你该认得的，
师姐。这一对镯子，另一个应该在你那儿。”
云珉点点头，“确实在我这里。他当时说只是为了答谢之意。”
“他想带着它一块走呢。”云夙自嘲般的笑两声，“我好歹也算是他的妻子，就算我真的骗了他也不是为了谋财害命……可他分明是对我毫无感情。”
云珉没说话，可眼眶却红了红。
“可是……这一切也是我自找的不是？如果我没有对他撒那个谎，没有拆散你们，也许现在我还在琳琅谷清静的生活着，他生也好死也罢，都与我无关。”云夙将镯子递给云珉，“给你，也算是替他做一件他想要做的事。”
云珉却不接，“他怎么说也是你的丈夫。”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丈夫……”云夙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他是我丈夫……可他心里又将我摆在哪个位置。”
云珉还是沉默的接过镯子。
她明白这个镯子从那人死之后就成了云夙心里的一个负担。在这十几年间云夙心里也一定痛苦挣扎过。
“我有时候也在安慰自己，说不定其实他喜欢过我的呢，说不定他只是气我骗他……”云夙伸手抚着石碑上的字，话语间显得有些悲凉，“可后来我在他平时爱看的一本书里找到一封信，是写给师姐你的，应该是他得知自己的病之后。他说，他虽然遗憾未能和你终成眷属，可却也庆幸和你的有缘无份。他担心如若你们真的成为夫妻，他命不久矣，留下你一个人他不放心。”
云夙放下手站起身，转过身子看着云珉，“后来我终于想通，这大概就是命吧。也许我真的不差，只是生在了错误的年月。从一开始就是我自己作茧自缚。”
她擦过云珉朝屋子里走去，云珉和其他的人跟进去。
屋内比普通弟子的房间要大一些，床铺也够两人睡。云夙走到书桌边，从一本书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些字。应该就是云夙之前提到的那封信。
“他留给你的我都帮他给你了，我也不用再记挂那么多。”云夙舒一口气。
银心看见她眼眶红了红。
云珉看了一遍信。银心注意到纸张中的折痕处已经有些破损，应当是被人反复展开又折上的结果。看来云夙曾经翻阅过很多次。
屋内一片沉寂。没人说话。梓归看读信的时候忍不住哭出来，杨袆搂搂她的肩膀安慰她。银心跟着读了几段。信里的文字确实触动人心。
云夙走到门边淡淡说了句，“马上就要晚膳了。各位请尽快。”
留下云珉和一干人，云夙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虽然云夙的所作所为还是有些可耻，可她这么多年孤身一人也算是可怜，所以就连一向拥护云珉师叔的肖萋萋也没有开口指责云夙。
云珉收好信，神色透出一丝悲凉和惋惜，说道，“你们云夙师叔性子和梓归很像，从小就喜欢粘着我。一犯错就找我哭，每次都是我替她去收拾烂摊子。当年她出嫁时我也小小难受过，可我是真心盼她能过好。没想到我这么疼爱看重的师妹却是这样算计欺骗我……”
她转身朝门外走去，“走吧，咱们去吃晚膳。”
走到屋外见夕阳已经挂在天边，银心这才想起要去四方宫轮班这档事。
凌严轩看她一眼说，“我一个人去便可。你和其他人先去用膳吧。”
杨袆也在一旁附和，说让银心先去吃饭。银心只好答应，跟着其他人去了用膳的地方。发生了下午的事，大家都没什么胃口。饭局间的气氛就有些怪异。
银心随便扒了两口饭，拿了两个馒头就走了。肖萋萋他们也没有阻拦，只提醒她夜晚要小心，有什么事及时通知他们。
夜晚的四方宫外只有几盏灯，银心走上去后没有发现凌严轩，在四周打了一圈转才被他叫住，
“这里。”
银心闻声回头，发现他正站在一棵树下。
走过去，把手里的馒头递给他。银心静静地站在他旁边不吭声。
相见却无言以对。怎么说还是觉得凄凉。
“凌将军有信任的人么。”银心兀自开口问道。
凌严轩一直以来想的都是为他家人复仇。他如今身在要职，既要保命又要达成目的，要说信任谁该是不大可能的。
凌严轩果然沉默不语。
“没有也是应该的吧。”银心靠着树干站着。背后贴着凹凸不平的树皮有些硌应。
“硬要说一个，杨袆还是能够信赖的。”凌严轩咬一口馒头说道。
银心抬头看着四方宫上的琉璃瓦。在月光下反射出来的光有点黯淡。
“那我呢。”银心转过头定定的看向凌严轩，“我可以让你信赖么。”
凌严轩没有答话。
银心有些失望的扭过头。
周围响起虫鸣声。环境很好，可却更加让银心失落。
“梓归要是嫁出去，琳琅谷又剩我一个人了。”她咬下嘴唇说道，“若是哪天我死了，连为我伤心的人都不会有。”
凌严轩偏头看了她一眼，说，“你还有你的师姐们……”
银心摇头，“她们总有她们的事要做……顾不了我。”
这么说凌严轩也明白不了。
“我曾经被人从石阶上推下去，胸口撞在一起滚下去的木桶上。”银心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当时我躺倒在地上，天已经黑了，要不是巡查的其他弟子发现我，兴许世上早就没有我这个人。”
“可是犯错的师姐们只是被关了一天禁闭。我休息了一周左右就被喊起来干活。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那次受的伤致使我无法学习技法……”银心吸了口气稳定情绪，“你说，当时如果我真的死
了，谁会为我伤心难过？”
凌严轩看着他不语。也许心里也想说些安慰的话，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太过敷衍。
“你自己要变强些。”他说。
不是“我会伤心难过”，也不是“我会保护你”，而是“你自己要变强些”。离银心预想的差太远。
仿佛有团棉花塞在胸口，银心觉得一口气有些上不来。她只好应一声“嗯……”。
对话就此戛然而止。银心心里堵得慌，自己明明已经将意思表达得足够明白。
不久，四方宫周围吹起了一阵风。树叶被吹得“沙沙”响。银心觉得背后有些凉，于是从树干上直起身子向后望去，忽然看见一个黑影窜到一旁。银心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凌严轩拉到后面。
“你去通知上面守卫的人。”凌严轩拦住那个黑影，朝银心说道。
银心转身就往一旁的石阶跑去，结果脚还没来得及张开就被人捉住，力道非常的大。银心吓一跳，抬眼去看，发现是蒙着面的燕月。虽然装扮和平时不一样，可银心还是能够认得出来。
她的眼神就跟当年推银心下石阶时一模一样。银心还能清楚地记得她当时站在石阶的最上方嘲笑自己，“没用的人就去死好了！”
银心本能的后退，空出来的手往腰间一摸，银针还带在身上。
燕月看见她的动作却不以为然，冷冷说一句，“你不过这些本事么。”
银心抽出一根银针，燕月伸手要去夺。银心后退了一步，趁着燕月被自己拉扯过来的空档将银针放出。燕月偏头躲开，脚下一用力，把银心绊倒在地上。因为是面朝下着地，银心的胸口也跟着直直拍在地上。
疼痛随之而来。银心趴在地上爬不起来，胸口就像裂了一样。她看见燕月举起手里的长匕首朝自己挥过来。她咬牙翻了个身才勉强躲过。
那边凌严轩还在应付着仲伯弦，似乎根本没注意到银心躺倒在地。仲伯弦似乎有意要将凌严轩引到一边好方便燕月解决掉银心。
“像你这样的人，还存活在这个世上做什么！”燕月厉声对银心说，手里举起长匕首又朝她刺去。
银心忍着胸口的疼痛勉强坐起来，从腰间掏出一根银针朝燕月刺去，正好刺中她的左臂。燕月吃了一惊，没想到银心还能够用毒针。她没有退开，仍旧握着匕首朝银心扎去。银心躲避不及，肩
膀被刺中。
胸口还有肩膀的疼痛让银心倒吸一口气，顿时觉得眼冒金星。
燕月拔掉手中的银针，恶狠狠瞪着银心说，“竟然是乌头……”
银心模糊的看见燕月捂着心脏跪了下来。仲伯弦看见燕月和银心两败俱伤，匆忙跑了过来。
凌严轩跟上，看见银心肩膀流出的血还有插进去的匕首怔了怔，还是朝仲伯弦发招。
仲伯弦转身反击，掌风擦着凌严轩的右耳过去，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银心坚持不住倒在地上，她肩膀下的沙石上染上一片血渍。燕月中了剧毒无法继续打斗，她扒出银心肩膀里的匕首后缓缓挪向石阶，一边朝小屋跑一边用匕首刺了一下上臂，人稍微清醒了一
点。她看见两个守卫只剩下一个，另一个应该是去通风报信了，于是上前将其中一个击昏，又用
匕首刺死，踢到一边的暗处。
燕月已经觉得有些神志不清，可还是撑着打开了门。她进去，看见一个不大的琉璃鼎被摆在一个木架上，于是走过去将其搬下来。外面仲伯弦和凌严轩已经上来，燕月捧着琉璃鼎爬扶在门边，艰难的说了声，“拿到了……”
仲伯弦听到后忽然一用劲，凌严轩被击退到一旁。
石阶下忽然传来人声，应该是其他人都已经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