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

你好，我是白晗歆。”说完，她向梁焱抬起了手，紧紧攥在其中的那条方帕早已被她蹂/躏成了一团。
梁焱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但仍不失礼数地伸出手，刚要握住，手中却被人塞了一团方帕，他楞了下，竟哈哈地笑了起来。
白晗歆才懒得理他，上前一步，对着另一个挺拔颀长，却面无表情男人扬起头，笑靥如花，“周聿，有时间吗？聊两句。”
周聿点了下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浑厚且深沉，毫无犹豫地答道“好。”
梁焱活到现在还没从被女人这么无视过，晗歆甚至没有和他打招呼就径直转身，往电梯方向去了。
“等下的例会帮我请个假。”周聿随后也冷淡地留下了一句，一并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他面前。
正在心中呐喊着“天理何在”的梁先生脑中忽然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这个白晗歆难道就是……想到这里，心情突然莫名得好了起来，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呢。
这个时候本来客人就不多，原本略显局促的咖啡店倒也宽裕，看起来甚至有些空落落的。
周聿或白晗歆，任谁走出来，都是引人注目之人，一个英俊冷冽，另一个性感甜美，现如今加在一起效果更是不言而喻。
“什么叫气场，这就是！”咖啡店小妹送完咖啡，软绵绵地趴在柜台边，眼神不舍地流连在落座于窗边的那一对璧人身上，冒着星星。
晗歆感受到来自不远处飘散着的粉红泡泡，挑了下嘴角，拿起杯盘里的银色调羹放进咖啡里轻轻地转了两圈，咖啡是现磨的，冒着袅袅的热气，香味四溢。
周聿看着她拿起杯子就要往嘴边送，终于忍不住打破了僵持已久的沉默，“黑咖啡伤胃。”
她顿了顿，没有改变主意，就着杯口就啜了一口，杯刚离口，却诧异地发现，他的目光正紧锁着她的，眼角眉梢悉数写着“不满”二字。
这个表情她是见过的。
那时候，她常在半夜等全家熟睡后，偷偷溜下楼，把原本属于他的那份冰激凌一扫而光，每当她舔着手指回味无穷的时候，他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摆出这一副表情，把她吓得半死。
晗歆微微垂目，将咖啡杯放稳，复又快速抬起头，不痛不痒地说了句“习惯了”。
伤心都不怕了，还会怕伤胃？
闻言，对面的男人楞了一下，神色继而恢复如常，但双眼却没有从她脸上偏离半分。她自然也没有避开的道理，何况让他出来喝咖啡是她先提议的。
“你在大哥的公司做事？”
方才从“昱风”出来，一路上所遇的员工全停下手头的工作对向他问好，态度谦恭有礼，她就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对。”
“爸爸同意了？”
整个S市的商界都知道，白方礼曾一心希望将“白氏”交到大儿子继承，无奈白昱凡一早就表示无意接替家业，甚至还出去自己搞了个公司。为了这件事，白方礼龙颜大怒，整整两年没和白昱凡说过一句话，最严重那会甚至闹到要脱离父子关系。但父子哪有隔夜仇，时间久了也就随白昱凡去了。况且白昱凡天生商业奇才，不稍一年的功夫，便将“昱风”搞得有声有色，风生水起。
可近两年，白方礼和白昱凡的关系仿佛又跌至冰点。原因很简单，“昱风”大搞改革，扩张迅猛，影响力虽不及“白氏”，但多多少少也给S市商界带来了不容小觑的震荡，所以白方礼对“昱风”多少还是有所避忌的。
那么，周聿作为“白氏”最高领导人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精明如白方礼，怎么会允许自己出现这样的失误？
“白先生并没有反对。”
“是吗？”她不认为父亲会这么糊涂，而他非正面性的回答也更加深了她的怀疑。
“我不觉得白先生有任何反对的理由。”他耐心解释，“‘昱风’现如今虽然在S市有不小的影响力，但从来没打算和‘白氏’一较高下。但凡有‘白氏’参与的国内竞标项目，‘昱风’都绕道而行，给足了‘白氏’面子，所以我想，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并没有担心。”
   
第9章 第九章
“我并没有担心。”
话刚出口，晗歆便觉得有些不妥。撇开“昱风”的老板是姓白的不说，父亲在商界驰骋半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她从来没有，也从不需要忧心半分，既然不是担心父亲，那么她现在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倒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里，她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去，看向窗外，目无焦点，就这样，她错过了周聿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而且有我在‘昱风’，白先生应该更放心才是。身为白方礼的左膀右臂，这不正是考验我是否对“白氏”真心的最好方法吗？”
“爸爸一直是信任你的。”
他到现在还是这样，以为全世界都在玩一个叫‘欺骗’的游戏，没有真心，没有信任，只有他自己孤身一人。
而她，讨厌他这个样子，从来都是。
因为说得着急，白晗歆的脸颊浮起两抹浅浅的红，娇唇微微上翘着，双手握拳轻扣在桌面上，诉说着心中的不满。
一瞬间，周聿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拉扯，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他曾以为一辈子也看不到了的。
晗歆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不自然地调整了下坐姿，松开握紧的小拳头，掩饰性地拨了下刘海，“我的意思是……如果爸爸不相信你，就不会把你放在身边那么长时间，难道他会不懂什么叫养虎为患？”
“当然。”周聿点头，语气随之降下好几分，“这一点自觉我还是有的。”
听着他自嘲的话，晗歆自知话说得重了些，想来还有些尖酸刻薄，张嘴了嘴，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心中顿时有些发闷。
他的喜怒哀乐曾经是那样牵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可是现在，她又有什么好顾及，好郁闷的？
而他又凭什么？
何况，她说什么、做什么何时对他有过半分的影响？心念至此，她又开始生起气来，对周聿，更对自己。
白晗歆神色的几变没有逃过周聿犀利的双眼，看着她时而轻启薄唇，时而垂首皱眉，他的心情却随之莫名的好了起来。
周聿用修长的手指将调羹放入杯中，慢慢搅拌，煞是惬意，在取出的一刹那忽然顿了一下，问道，“不是说有话要问我吗？”
白晗歆还在生闷气，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硬邦邦地回答，“是啊，我本来的确有话要问，不过既然你对我爸爸这么忠心，我看不问也罢。”
“与白先生有关？”
“既然你问了，我也不怕说。”晗歆算是豁出去了，“我的护照找不到了，而且是在家里不翼而飞的。”
周聿神色如常，“你怀疑白先生？”
“比起我爸爸，我反而觉得他身边的人更可疑些。”她旁敲侧击，同时观察着他的反应。
周聿没有立即接话，却气定神闲地喝了口咖啡，好像是故意要吊晗歆的胃口，在她即将炸毛之时，却只淡淡说了一句，“补办护照的手续挺烦琐的，需要帮忙的话告诉我一声。”
白晗歆顿时感觉有一个巴掌“哗”地打上侧脸，火辣辣的，情绪上下几度翻腾，硬是咬咬牙挤出了一个笑容，“好啊，反正我也没来得及挂失，既然你都开口了，我也不好下你的面子，那护照的事就拜托你了。这杯咖啡就算你的，事成之后我再请你吃一顿好的。”
她说得极快，铿锵有声，语毕便急着站起来就要走人。
经过周聿身边时，手腕被准确地抓住，她吓了一跳，拼命去甩。但她越挣扎，周聿反而越是加重两手间的力道，等到她终于无奈放弃，他才缓缓松开。
“护照的事与白先生无关。他很疼你，你应该知道。”
“谢谢你的提醒。”晗歆冷笑一声，揉着被他捏得泛红的手腕，挺直了腰杆，头也不回地经过他，在几个花痴咖啡小妹的注目下，朝店门方向加快脚步。
听着她离去时，高跟鞋点地而发出的清脆声，周聿闭了闭眼，绷紧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抬起刚才那只捏着她手腕的手，指腹间来回摩擦片刻，手心处竟浮起薄薄一层湿汗。
他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没想到，生意谈判桌上从来游刃有余、处变不惊的周聿，竟然在因为一个小小的肌肤触碰而紧张在意。
方才隐藏在她纤细手腕之下的细微脉搏跳动声，仿佛与他现在太阳穴处突突的上下起伏，交叉合并在了同一个频率上。
***
白晗歆回国将近一个礼拜了，所有要派送的礼物都分发完毕，除了她最好朋友——顾冉冉的那一份。事实上，晗歆在回国的第二天就主动联系过她，但那位矜贵的顾三小姐竟然随随便便就想在电话里把她打发了。
“工作忙，勿扰。”
“哦。那你的礼物我随便送人了哦。”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咯？”
那边厢顿了顿，随即传来有些气馁的声调，“我告诉你……我最近正在游说一个大人物参加台里的节目，可是连续蹲点了好几天，人家根本连面都不让我见一个。要命的是，我都跟上头打了包票的，你说我现在这个状态怎么有面目出来见你？”
“明白!”其实晗歆能想象的只是十八岁前的顾冉冉每次和她打赌输掉时，抓耳挠腮，焦头烂额的样子。
可现在坐在白晗歆面前的顾冉冉，早已退去了年少时的青涩和稚嫩，俨然一副职业女性的样子。
“万分感谢，我的老友。”顾冉冉颇为得意地摇了摇手中的限量版CD，如获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