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

“美国那边的工作我已经辞了。”白晗歆边说边从包里把装有护照的信封拿出，笑吟吟地递在白方礼面前，“如果爸爸还不相信，喏，这是我的护照，要不您帮我保管着？”
白方礼这才露出了一点宽慰的笑容，宠溺的口吻，“你这个坏丫头。”
见父亲没有动作，白晗歆便把信封收起，故做委屈状，“是您自己不要的，那我只好委屈点，自己保管了。”
白方礼笑着摇头，真是拿这个女儿没办法，但下一秒话锋即刻一转，“既然你已经下决心不走了，那答应爸爸的第二件事什么时候去做？”
心蓦地一沉，笑容瞬间僵硬在嘴边，“一定要这么快吗？”
看着女儿不情愿的表情，白方礼心下了然，想了一下才说，“那倒也不是。”
“至少要等辰韵订婚之后吧，好不好？”白晗歆挨近父亲，扯着他的衣角撒娇，心里却想着，这件事能拖则拖，最好是到最后不了了之。
“你这个孩子……”
“就这么说定了。”白晗歆趁热打铁，说完，起身拿着包准备走人，不再给父亲唠叨的机会，“那我上去睡了，爸爸你也早点睡。”
“知道了。”白晗歆的脾气他是再清楚不过的，所以最后自然不忘加上一句，“爸爸知道你答应过的事一定不会食言。”
白晗歆离开的身影倏地一顿，转过身的时候却已是笑面如花，“当然。”
***
白晗歆这一夜又睡得不踏实，朦朦胧胧的，到凌晨才有了点睡意，因为不用工作，所以九点醒来过后，她又用被子蒙上头，准备睡个回笼觉。
这时候，偏偏有人用短信骚扰她。
这么一大早就扰人清梦的，八成又是顾氏兄妹。一把抓起手机，慢悠悠地翻开，看到短信发送人写着“周聿”的大名时，她的睡意也清醒了大半。
“等下我要去出差，顾尧然还在睡，我叫不醒他。”
白晗歆“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她昨天还真忘记告诉周聿了，顾尧然一旦喝醉不睡个24小时是绝对叫不醒的，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就是干着急的份。想着周聿冷着脸吃瘪的样子，心情明媚的就像三月的天气。
纤细的指，飞快地在按键上打下一行字，发送。
***
电波的另一边，周聿眯着眼睛，手里攥着手机，颓然地坐在床沿边，整理好的行李箱竖放在脚边，墙上的挂钟显示9点10分，离飞机起飞还有20分钟。
床上的某人依旧睡得安逸，间或抱着被褥翻翻身，调整更佳的睡姿。
除了往某人脸上喷滚水，什么方法都试过了。
揪着某人的领口360°无死角摇晃，在某人耳边拿着不锈钢调羹猛烈敲打锅底，甚至捏着某人的鼻子试图让其断气，他倒是忙碌地出了一身热汗，某人依旧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纹丝不动。
洗完澡换好衣服，眼看着飞机起飞时间临近，实在无计可施下，只能发消息给白晗歆求救。
短信发出之后，周聿突然变得坐立不安，短短的几分钟，他的情绪被电波那头的人反复拉扯着。
他不否认，这种情绪的确就是——期待。
短信提示音终于响起，周聿翻开手机，按下阅读短信键，心定了，嘴角也随即牵出了一个弧度。
“抱歉，昨天忘了告诉你，顾尧然只要一喝醉，不睡个24小时没人能叫醒他。”
刚想伸手回信，短信提示音又响了一下。
“你不用管他，工作要紧，下午我过来看一下就行。”
周聿按下几个中文，刚把输入法切换为数字，短信音又响了。
周聿汗颜，懊恼地删掉刚刚输好的几个字，怪只怪他平时和别人都是直接通过电话交流的。短信？他真的已经很久不发了。
“你家的密码？”
周聿一时失神，迟疑了许久，才慢慢地按下一串数字，发送。
良久，没有回音。
墙上的钟摆声无限放大，一下下仿佛是敲在周聿的心尖，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却反而不那么着急了。
应该换一个密码再发给她的，周聿这么想的时候，断音提示音终于响了。
“知道了。”
周聿捏着手机，心潮起伏，指尖在按键区踌躇了片刻，也不知道该从那个字下手。
“辰韵……”
周聿往床上的某人不屑地瞥了一眼，猛地站起身，合上手机往上衣口袋里一放，拖着行李箱疾步走离卧室。
卧室的门被重重地碰上，徒留顾家少爷翻了个身，酣梦正甜。
***
白晗歆是算好了时间才从家出来的，到周聿的公寓正好下午四点，掐指一算，顾尧然这个家伙也差不该该醒了。
按下的这串数字，她早已深谙于心，只是如今他仍然还用着，不是不讽刺的。
推开门，白晗歆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飘散在空气中的不是酒气又是什么？
顾不上关门，她踩着高跟鞋一头冲进客厅，愣怔了几秒，好不容易才回过神。
既然顾少爷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她觉得自己不用再给他留任何面子，翻开手机调出顾冉冉的手机号码，接通，不等对方开口，径自报上了一个地址，说是让顾家马上派人过来接人，过时不候，口气不容置疑。
合上手机，她才有时间稳下自己的情绪，细看这一室的狼藉。
打开的酒柜此时一片混乱，茶几上，几瓶烈酒空着，东倒西歪，地毯上一片片酒精的污渍，不堪入目，沙发上，肇事者某顾姓男子，正趴着呼呼大睡，后背大方地露出白花花一片。
她叹了口气，自我安慰：白晗歆，不要和醉鬼一般见识，等人酒醒了之后，这笔帐再好好算也不迟。
桌上的空瓶和弄脏的地毯统统被她扔进了垃圾桶，好在周聿家里清扫工具倒是齐全，不过等处理完垃圾，把客厅拖干净，也已是夕阳西下时分。
白晗歆难得做一回家务，累得额头早已沁出一层薄汗，往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一坐，对面凌乱不堪的酒柜却再次把她从舒服的沙发上拉起。
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沙发上的罪人，无奈地起身，不情愿地站在了酒柜面前。
周聿做事一向有条有理，连摆个酒都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酒柜共三层，每一层都摆上了两排酒，顾尧然推倒的酒瓶绝大多数是靠外的，白晗歆将酒一瓶瓶扶起，摆放整齐，不经意间，她的视线被里排那两瓶酒下压着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白晗歆将隔在前排的酒瓶移到另一边，小心地把里排那两瓶酒抽了出来，每移动一分，她的心跳就加速半拍。
直到伸手把东西拿在了手心，她仍然故作镇定，不断告诉自己这可能只是巧合，但东西被翻开的那一刹那，她的脑中却只剩下一片空白。
心跳是什么，她感觉不到，呼吸是什么，她早已麻木。
倒退几步，扶着沙发的靠椅，她把自己狠狠地摔在其中，攥在手里的东西她不用看第二眼，有谁会连自己的照片也不认得？
她知道自己坐了很久，因为当她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透过阳台的落地窗，街边的路灯早已亮起，幕布般的天空中繁星点点。
她缓缓从沙发里站起，踱步到落地窗前，整个屋子只能听到顾尧然均匀的呼吸声和她自己的心跳声。
别人做一个决定需要多久，她不知道。
决定离开S市，她用了一个傍晚的时间。
决定拨下这个电话，她也用了一个傍晚的时间。
真是巧。
“喂。晗歆？”
“是我，爸爸。”
“？”
“我想问你一件事，我希望您能如实的告诉我，好吗？”
“好。”
“上次我的护照不见了，是你让周聿做的吗？”
“……”
“是吗？”她又问了一遍，最后几乎是乞求着说，“请不要骗我。”
“不是。”
白晗歆仿佛听到心中某一条血脉爆裂的声音，复又鼓足了勇气般，“爸爸，上次你说的第二件事我想好了，不用等到辰韵订婚之后。”
“哦？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梁爵深已经催我好几次了。”
“我随时都有空，当然是……越快越好。”
白晗歆紧攥着手机，单手推开玻璃窗，凉爽的夜风扑面而来，仰头望天，漫天的繁星，唇边溢出一抹笑意，耐人寻味却又如此简单纯粹。
周聿，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也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我就再赌这一次，下不为例。
附上新文的地址（白念安的故事）：
   
第30章 第三十章
是夜，高档西餐厅内，靠窗的位置面对面坐着一对壁人。
“先点菜吧。”梁焱弯起桃花眼，礼貌地征询白晗歆的意见。
“我还不饿，不如我们先聊聊。”
“也好。”梁焱点头，做了个手势，一旁的厨师长和餐厅经理姗姗退下。
“为什么要答应这次的……见面？”她原本想说相亲的，话到嘴边还真是说不出口。
“为什么？”梁焱作思考状，而后轻佻地扬了扬眉，“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