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

黑衣人甲推开一扇厚实的门，白晗歆跟着他往里走，这俨然是一个地下搏击场。正方形的区域，从房顶四个角落直射到搏击台上的灯光，甚至是空气中那种弥漫开的血腥味，都让白晗歆深感不适。
“让你们带个人，居然弄了那么久。”
黑衣人甲微微欠身，“是我们失职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晗歆本能地转过身，如期地看到白昱凡大摇大摆地坐在一张皮椅上，指尖夹着杯红酒，白西装、白色西裤，亮得发黑的黑皮鞋，一副唯我独尊的欠揍样。只是视线微转，一桌之隔的另一张皮椅上，坐着的竟然是周聿。只见他身穿黑色西装，黑色西裤，脸上无穿无烂，除了表情稍显诡异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妥。
白晗歆吊起的心在此刻终于归复了原位，但很快便生气气来。亏得她为他担心了一天，工作也没好好做，这男人居然悠哉地在这里喝红酒？而且见到她，一句话也没有，就连最起码的招呼也不打一个。
“贺飞，你和尚云去外面等着。”白昱凡吩咐黑衣人甲。
“知道了。”贺飞目不斜视，直直地倒退出了大门。
“你是不是有病？”白晗歆想起刚才的虚惊，上前两步指责道。
白昱凡笑笑，“你不是新闻工作者么？这么点小场面就害怕了？”
“废话少说，叫我来干什么？”
白昱凡挑了挑眉，“叫你来当然是看好戏。”说完，看了周聿一眼，“对吧，周聿？”
“到底什么事？”白晗歆决定直接忽视他，侧目看向周聿，虽然他最近做事很无聊，但不会没分寸到和白昱凡一起胡闹。
周聿刚想开口，就被白昱凡用手挡住，“白晗歆，你最近气焰见长啊？!”
白晗歆冷哼一声，“彼此彼此。”周聿被打的那一天起，她就看他更不爽了，而且一直不爽到现在。
“呦。”白昱凡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周聿，“你看，这就是你说将要来娶的女人！”
“你说什么！”白晗歆有些愠怒。
周聿则笑笑，依旧不说话。
白昱凡稍稍正色，“既然你不喜欢拐弯抹角，那大哥就跟你直说了吧。今天请你过来，是看我和周聿比赛拳击的。”
“……”白晗歆撇撇嘴，“我没兴趣。”
“是吗？”白昱凡解开西装纽扣，露出蓝色的衬衣，顺手把脱下的西装往椅子上一扔，“你会有兴趣的。”
说完便对着门口的方向叫了声，“贺飞，你们进来。”
大门又一次被推开，白晗歆看着刚才那两个黑衣人走了进来，分别站在她的两侧。
搞什么鬼？白晗歆扭头想问个究竟，谁知道周聿也起身脱下了西装，卷起白色衬衫的袖口，黝黑的肌肤与雪白的衬衣一下形成鲜明的对比。
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前一后向擂台走去，擂台高于地面，四周都由两根粗的绳索围着，两人从阶梯上到擂台边缘，弯腰从两根富有弹性的绳索中间进到擂台中央。
白昱凡朝着贺飞作了个手势，贺飞很快把一副拳击手套送了过去。白昱凡慢条斯理地带上手套，做着一些准备动作。而周聿只是笔直地站着，没有手套，没有准备工作，什么也不做。
“我不要看。”白晗歆觉得实在荒谬，转身就要往门口走，却被贺飞与尚云用手拦住。
“你们让不让…..”话没说完，背后倏地响起拳头在空气中挥动的声音，然后便是一记闷声。
白晗歆猛地一个回头，周聿的嘴角已经开了花，暗红的血顺着下巴，一直滴到擂台上，但周聿的身体依旧站得笔直。
“白昱凡，你有没有搞错，要打就要公平地打，你自己就带着个拳击手套，周聿就赤手空拳的，这算什么意思？”
白昱凡冷笑一声，对着周聿的腹部又是一拳，周聿被打得往后退了几步，捂住腹部，咬着牙又站直了身体。
“我从没说过这是一场公平的比赛。”白昱凡一字一句仿佛砸在白晗歆的胸口。
白晗歆急了，欲要朝擂台走去，却又被贺飞两人拉住，她算是明白了，只要这两个黑衣人在，她哪里也别想去。
白昱凡拳拳打在周聿的关键部位，毫不手软，可周聿不但没有反击，甚至没有抵挡，这更让白晗歆在担心之余，多了一份生气。
“周聿，你还手呀，你为什么不还手？”
白昱凡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捂着腹部却依旧拼命要站起来的周聿，朝地上啐了一口，懒洋洋地走到擂台边缘，“我想你应该不知道，七年前你去美国的那天，周聿被我打剩半条命的事吧？”
由于惊讶，白晗歆愣愣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白昱凡！”周聿忽然挣扎着站起来，朝白昱凡扑过来，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可白昱凡眼疾手快，朝着他的下巴上又补了一拳。
周聿被打得整个人翻了过去，直直倒在擂台上，他往一边吐了口口水，可白晗歆清晰地看见那一口分明混着鲜红的血液。
“你快还手，周聿，听没听到。”白晗歆挥动的双手被钳制着，只能边跺脚，边挣扎。
“哦，对了。当时周聿他可是答应过我的。无论将来你回不回国，都不会再和你在一起。这个你也不知道吧？我原本以为他是个信守诺言的人，没想到我还是太看得起他了。”
“我们并没有在一起，周聿，你说呀，你为什么不说话！”
“那更糟！”白昱凡啧啧两声，回头朝仰面躺在擂台的周聿走去，踢了踢他的腿，说，“我妹妹都不屑你了，你还死皮赖脸地缠着她，以前我没看出来啊！你小子最近昱风的生意也不管了，我倒是以为怎么了，原来三天两头去杂志社找我妹妹麻烦……”
“他没有！”白晗歆尖叫起来，她快疯了，她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大哥，“周聿~”
周聿侧过头朝白晗歆喊叫的方向看去，虽然视线模糊，却清晰地看到流淌在她脸颊上的两行清泪。
看着周聿满脸的淤青与斑斑血迹，可想而知他的身上伤的有多严重，白衬衣被打得掀了开来，能看到的地方布满着片片紫红色淤血，那么没看到的地方呢，白晗歆不敢想象。
眼看着白昱凡一把拎着周聿的领口，一拳就要朝着脸部打去，白晗歆又一次尖叫起来，“周聿，我让你起来还手，你听没听到。你再这个样子，这辈子也别指望和我在一起，听到没有！”喊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沙哑，但已经顾不得了。
一辈子不能在一起，他周聿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挣扎地抬起右手，用力隔开白昱凡的手臂，双臂撑着擂台，试图往后退几步。
可白昱凡根本不是吃素的，拳头照样挥了起来。
“许亦飞！”
拳头就在离周聿脸部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白昱凡狐疑地扭头看着白晗歆，可此刻的白晗歆脸上早已闪过一丝皎洁的微笑。
“你刚才说什么？”白昱凡很少有这么不确定的时候。
“亲爱的大哥，你也是有把柄在我手里的不是吗？”白晗歆用力甩开攥着她手臂的手，“上次你把周聿往死里打也是为了她吧。”
白晗歆如愿在白昱凡脸上看到了一丝犹豫 ，视线在白昱凡身后一闪，又即刻回到他的身上，“许亦飞是我在美国大学时的学妹，我们住在一起两年，据我了解，她非常崇拜我。你想，我说的话，会不会对她造成一些影响力呢？”
白昱凡刚想开口，右脸冷不丁就被重重地击了一拳，虽然没有带着拳击手套，但也足以令他脚底打了个趔趄，刚刚站稳，腹部又按了结实的一拳。他拉着一旁的绳索才保持住平衡。
偌大的擂台上，两个大男人喘着粗气，斗兽般互瞪着，各自做着防御的姿势，额头上的汗珠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晶莹。
“对不住了，大哥。我这辈子……还是要指望和歆歆在一起的。”周聿扯着嘴角，连说话都疼。
白昱凡冷笑了一声，脱下拳击手套，走到周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个妹妹不简单，你好自为之吧。”
“谢了。”周聿说得很轻。
两个男人，各自心里清楚得很，是真的愤怒，还是要助其一臂之力，全在一个眼神里，大家心照不宣。
可在一旁的白晗歆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周聿明显可以乘胜追击，却放任白昱凡翻下了擂台，自己却因为支撑不住，再一次倒在了擂台上。
白晗歆等不及了，箭步跑到擂台边，正好与要下来的白昱凡擦身而过，没时间和他多废话，白晗歆哼了一声，径自跨进了擂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抓住了“许亦飞”这个把柄，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周聿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双脚蜷曲，双手搭在腿上，低着头，喘着粗气，额头晶莹的汗珠夹带着红色的血丝随着额头，沿着脸颊一路下滑，在下巴上停留片刻，滴的一声掉到了擂台上。
白晗歆缓缓向他靠近，居高临下盯着他看了许久，他脸上、身上的汗与血，不规则的粗喘声，心脏好像被人揉捏搓扁了好几回。
蹲下身，双手伸向他的脸，堪堪抬起他的头，“周先生，你是蠢货么？”
周聿满脸的的伤，一双眼睛此刻却是异常得清明，忍着疼痛，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白晗歆推了他的肩膀一下，都这个时候了，还笑得像个痞子似的，“你傻啦？”
“嘶。”这一推正巧触及到了伤口，周聿伸手捂住痛处，顺便压住了她的手。
“我错了，不该让你这么担心。”周聿盯着她的眼睛。
“谁担心了？”白晗歆想要把手抽出来，却被他抓得更紧。
周聿又笑了，这个女人红着脸口不对心的样子真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