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宣言

第7章


她看着我发呆的样子,调皮地笑,脸上现出两个小酒窝。“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眼睛都发直?”我回过神来,看她一眼,皱着鼻子笑:“我在考虑把哪位丑八怪介绍给你。”
才女羞涩地一甩头,长发如瀑布般荡漾。她撅着小嘴,娇嗔起来,道:“讨厌,你这人真坏!”我得寸进尺,追问一句:“看样子你是答应了让我给你介绍男朋友?”才女骨碌坐直身子,睁大眼睛瞪着我,说:“谁说我答应?你别乱扣帽子!本姑娘庄严宣布,大学以学业为重,绝不谈恋爱,那事特麻烦。”说完,眨着眼睛冲我笑。我叹口气,很遗憾的样子道:“你丫的若不谈恋爱,我们木大岂不是又要多俩光棍?”
才女收起脸上的笑意,满脸庄重得如同要会见某国元首,说:“不跟你这厮瞎扯,说点正经的,你喜欢中文吗?我可是热爱得发狂!”
提到学习我就郁闷,因此我悻悻地回答:“一点也不喜欢。”
大姑娘疑惑起来:“那你为什么要报中文系?”
“因为中文比英语、法学和其它文科专业都下贱,录取分数线低,所以我就混了进来。”
“你最热衷于干什么?”
“睡觉。”
“你最喜欢什么?”
“美女和钞票。”
“你最爱看的文学作品是什么?”
“《金瓶梅》。”
“你能不能正经点?别这样贫。”她像审讯犯人一样盘问过后,幽怨地训斥我。这绝对是洒家如假包换之正经!我立刻以我人格向她保证。她皱着眉头很恼火地看我几秒钟,突然问:“你发表过文学作品吗?”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实事求是地告诉她:“没有。”
才女立刻骄傲得像只下蛋的鸡婆,嘎嘎叫着说:“我发表过词!”我一听,撇着嘴向她祝贺。词人很得意:“这是我发表的词,你拜读一下,我的笔名叫大仲马。”大仲马说着,由书包里摸出一张报纸,递给我。我佯装恭恭敬敬地接过,心想什么糟粕玩意,还让我拜读。展开看,原来是一首《菩萨蛮·望故都》。
索丹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这时才出声,嚷着也要欣赏大仲马的作品。大仲马见有人这样赏识自己,虚荣心得到满足,志得意满地笑着点头许可,于是我和仲就头挨着头,开始看起《菩萨蛮·望故都》:
菩萨蛮·望故都
清秋洗练一番霁,西天断雁几声唳。暮怅望南楼,寒江空自流。
衰颜羞御镜,梦夜常相映。忽醒泪罗襦,余愁飘故都。
旁边还有王教授的点评,此词文笔清冽与缠绵并存,场景真实与梦幻交融,思绪怅愁与渴望共济,感情真挚,道出了令人动容的切切故国之念,实为当代词坛上乘之作。
哼,我歪着嘴笑,这位王教授要么是收了卑鄙小人的红包,要么是喝得过高,才在这里胡诌瞎吹。
词人看到我嘴角不屑的笑,有些愠怒:“你笑什么?”我抬起头,看她一眼:“小小姑娘家,何故要无病呻吟,愁肠百结?好像谁把你囚禁在国外一样。”索丹听了我的话,也抬起头来,想知道这里面究竟。
才女见我提出这样的问题,立即转怒为喜,脸上挂着一层盛气凌人的笑。——这让我很有些奇怪,不知道她在耍什么把戏。
“知道李煜吗?”这丫仰着脸,眼睛看着屋顶问。咳,这是怎么说话的,把我当文盲?自大狂!我很不豫地随了她愿,回答说:“不知道。”
“那我就告诉你吧。”
我瞪着她不说话,恨恨的,心里有一股羞辱感。
“李煜,字重光,号钟隐,初名从嘉,徐州人,南唐中主李璟第六子,961年嗣位,史称南唐后主。他在政治上庸懦无能,苟安享乐。975年宋军攻破金陵,他肉袒出降,辱封违命侯,软禁为囚。两年后被赵匡胤赐酒毒死。”说完,她笑吟吟地看着我。
“那又怎样,与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想当他皇后不成?”
词人对我这问话很不满:“虽说李煜这人在政治上软弱无能,但在文学上却造诣颇深。南唐亡后,入宋被囚期间,他写了许多故国之思的词,其中《虞美人》(春花秋月)最为出名。我颇喜欢他的词,哀之不幸,所以就填了这首《菩萨蛮·望故都》来追吊他。”
嗯,里面有这隐情!我长出一口气,起初还以为这小妞患有抑郁症呢。索丹见识过才女的渊博才识,脸上呈现出浓得化不开的钦佩之情。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对劲。才女看我紧拧着的眉头,问:“怎么,你小子还有什么地方想不通?”
“那位吹牛教授是不是收了你红包,才在点评里胡说八道?”
才女愤怒地瞪着我,水灵灵的眼睛异常好看。我对她严厉的目光特昂然不惧,大有威武不能屈之豪迈气概。
“他说你词‘文笔清冽与缠绵并存,场景真实与梦幻交融,思绪怅愁与渴望共济’那些话,还基本将就,‘感情真挚’一语却让我实在无法苟同。”
才女叹口气,失落地问:“为什么?”
“你又没经历过丧国之痛,顶多是从书上看了点这方面的东西,挤眉弄眼摹写而已,这能叫‘感情真挚’吗?”
词人不同意我的观点,跟我辩解:“谁要求人们写的东西一定要亲历过?苏东坡词《念奴娇·赤壁怀古》里所引三国史料不也仅仅是从民间传说中得来的,他又何曾亲历过?‘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更是遥想。”
“我反驳她,但人家最后所抒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之情是自己独特的人生感悟。”词人追问:“那你凭什么说我词中所抒之意就不是我自己的感悟呢?”
我笑:“因为你词中所流露的那种情感早已被人们抒滥了,况且以你现在的人生阅历你还不可能从里面挖掘出更深邃的东西。”
“你小看我?”
我皱了皱眉:“这不是‘是否小看’的问题,而是尊重客观。”才女听完,脸色很难看,默然不语。
3
索丹见我俩都停止说话,便自己开始说:“我觉得女孩子不应该写些伤愁玩意儿,而应当写点明快的东西,那样显得朝气蓬勃,才会惹人喜欢。”才女对仲的话不服气:“谁说我只会写些伤愁的词?明快俏皮的词我照样会填!”我和索丹听了都惊奇。
“李清照的词《如梦令》(海棠依旧)中刻画了两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形象,而我这首《如梦令》中少女的可爱姿态并不输于她词中那俩女孩。”
我见她说得这样自信,感觉这丫要么是有真本事,要么是狂人,因此更增强了想看她那首《如梦令》的愿望。词人很机灵,看出我和索丹的心思,把一张纸递给我。仲也凑过来看。
如梦令
晓醒窗隔花窈,浅睡不言声悄。独自意悠悠。枝跳叫鸣青鸟。别扰,别扰!少女漫思轻笑。
我看过,心中暗赞这丫还真有点花样。索丹很浅薄,不知赞人不该当面,竟然立刻表示对词人崇拜得五体投地。才女很愉悦地接受了他的崇拜,把头转过来,笑盈盈地看着我。我依然顽固不化,表示对她一点也不佩服。才女有些气恼,询问这是为何。
“现在大家都写白话文诗歌,形式自由,意境优美,你却去鼓捣些早已进博物馆的东西,有故作独特之嫌,因此我不佩服。”才女咽了口气,恨恨地看着我,说:“白话诗歌我也会写,你难不倒我的,不信你就出个题目,咱们当场试一下。”
嘿,世界上还真有牛人!写你就写吧,到时写不出来,看谁出洋相。我美滋滋地想,你要是出了洋相,那我将要高兴死。我随口说:“就以‘枫叶’为题吧,这个意象特美,很能让人浮想联翩。”
才女拿起笔,从作业本上撕了一页纸,坐下默想一会,随即挥笔沙沙,一气而成。索丹看着她,眼睛瞪得愈发大。我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词人写完,忒赌气地将诗塞给我。我和索丹俩人便挤着看她这瞬间之作。
枫叶
那枚晚秋飘零的枫叶
是少女寄向远方的信
她幽幽地在林间飘着
像女孩头上的蝴蝶结
红红的颜色
如少女眼里的深情
慢慢地她落在了地上
落在了少女的心里
那溅起的震颤
飘向了远方人的耳畔
看完之后,仲又是对她一番恭维。才女意犹未尽,直接向我问话:“你感觉这首白话诗歌如何?”这首诗里少女形象栩栩如生,这令我不得不承认。我不清楚这丫为什么非要让我佩服她。只可惜我天生头有反骨,向来不佩服人,因此我冲着她笑:“很一般,很一般,实在不怎么样。”索丹叹口气,冲我道:“伯,说话要凭良心——这首诗难道真的就那么不入你法眼?”
我不乐意地训斥他:“入不入我法眼关你啥事,要你来多嘴?”
才女很恼恨地看着我,气得几乎要哭。我见她这样子,心里瞬间畅快之后蓦然又有些内疚,想要安慰她几句,却实在没有勇气。她暗自伤神一会,很洒脱地一仰脸,道:“咱们说点别的吧,不跟你们这两个泼皮再谈这些东西。”
我想不通索丹对她那么崇拜怎么也变成了泼皮。我点点头,不反对她的提议,索丹也同意。
才女说:“我非常偏科,数学尤其不行,你呢?”我摇了摇头,说:“我纯粹一数学文盲。”问索丹。那鸟人更绝,曰:“我是数学白痴,而且绝对地白,不含丝毫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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