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摄氏度

回到顶层公寓，李彦道还未回来。刘芣苡站在落地窗前，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想到，李彦道去参加sunny的庆功会了。
    方才，他站在她面前，铁青着脸，一言未发。
    刘芣苡想到他那张冷酷的脸，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抱着腿，坐在沙发上，等李彦道回来。什么都不做，只是干等着。刘芣苡内心的忐忑使得她无法安下心来做任何事。
    等了许久，李彦道都未回来。刘芣苡撑不住，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刘芣苡迷迷糊糊地，听见开门的声音。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看见孙梓英扶着李彦道从门口进来。
    “他怎么了？”刘芣苡赶紧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孙梓英笑了笑，道：“你哥哥喝醉了。”她穿着黑色长裙，显得格外有气质。
    刘芣苡走近李彦道的身边，闻到他身上扑鼻而来的酒味，她皱了皱眉头，李彦道从未喝得这么醉。她微微叹息，伸出手，想要扶住李彦道。但李彦道一挥手，将她的手打开了。
    “你走……不要你管……”李彦道喃喃道。
    刘芣苡愣了愣，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他只是醉了。”孙梓英笑道，“我扶他进屋。”
    孙梓英把李彦道扶进屋内，让他躺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刘芣苡站在李彦道卧室的门口，对孙梓英道：“英姐，谢谢你。”
    孙梓英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刘芣苡的头，仿佛刘芣苡还是一个天真的孩童，道：“你哥哥最近心情不好，难免有些脾气，你让着他一点，别顶撞他。你是知道他的，虽然面上冷冰冰的，但心里是最疼你的。”
    刘芣苡点了点头，道：“我明白。”她看着孙梓英温柔的笑容，忽然觉得，若是孙梓英当她的嫂嫂，那该多好。
    从来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念头。在刘芣苡心里，李彦道一直都是一个人的，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李彦道也会娶妻生子。然而，想要孙梓英当嫂嫂的念头，就在瞬间而出，就连刘芣苡自己都觉得讶异。
    可是，孙梓英有男朋友了。那个人，是蒋泰峰。
    将孙梓英送到电梯门口，与她挥手告别。回到屋内，李彦道已经熟睡。刘芣苡望着李彦道的睡容，心想，不知将来的嫂嫂究竟是什么模样。她觉得自己长大了，李彦道也不再年轻。终有一天，兄妹俩都会有自己的家庭。
    翌日起身，李彦道已经不在。
    在回学校的路上，刘芣苡给李彦道打了一个电话。
    “喂。”李彦道的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
    “哥哥，昨天晚上……”刘芣苡小心翼翼地说道，“我的朋友有两张Sunny的演出门票，所以就让我陪她一起去看了。”
    李彦道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不希望你再跟那个女孩交朋友。她是个不安分的人。”
    不安分的人？
    刘芣苡满心的不服气。李彦道才见过陈静几面而已，凭什么下次定论。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哦”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叛逆，自然而然便涌上刘芣苡的心头。刘芣苡想到昨夜陈静向她借的钱，她还不知道陈静到底要用这些钱来做什么。以她对陈静的了解，知道陈静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开口向她借钱的。
    莫非，有难言之隐？
    李彦道给刘芣苡的钱，刘芣苡一直存在银行。她去银行取了钱，然后打进陈静的账号。
    似乎是对李彦道的不服气，逆着他的意思，让刘芣苡觉得心里痛快。
    比刘芣苡更痛快的，则是陈静。当得知刘芣苡借钱给自己后，陈静发来一条短信，满满的，都是“谢谢”。
    刘芣苡知道，自己不过是为了自己。她不缺钱，尤其是不缺李彦道给她的钱。
    就这样，带着内疚的叛逆，带着关爱的憋屈，刘芣苡觉得自己是一个怪胎。
    回到学校，往寝室楼走去。远远的，便看见一辆SUV停在楼下。刘芣苡没有留心，径自从汽车旁绕过去，走上台阶。
    “刘同学，等一等。”
    刘芣苡听见有人唤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她看见丁百川打开车门，跳下车，朝她走来。刘芣苡心里纳闷，丁百川怎么会来找她。
    “有空吗？找个地方聊一聊，行吗？”丁百川的语气淡淡的，带着一股沉稳。
    “可以。”刘芣苡点头道。
    学校旁的甜品店，装饰得极其温馨，播放着流行音乐，是当下年轻人的喜爱。刘芣苡接过服务生递来的价目单，问丁百川：“想喝些什么？”
    “有没有什么特色的饮料？”丁百川解下脖子上的围巾，放在一旁。
    “我只喝过盆栽奶茶。”刘芣苡道。
    “那就喝盆栽奶茶吧。”丁百川笑道。他今天没有化妆，肤色有点暗沉，应该是这几日太过劳累，眼袋亦很深。
    服务生端上两杯盆栽奶茶。丁百川接过杯子看了看，笑道：“原来这就是盆栽奶茶，确实像是一盆盆栽。”
    刘芣苡拔掉奶茶上的绿叶，用勺子舀着可可粉吃。她知道，丁百川来找她，绝对不是为了跟她一起喝一杯奶茶。
    丁百川喝了几口奶茶，开口道：“昨天晚上，小勋的情绪有点低落。”
    刘芣苡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哦”了一声。
    丁百川看了刘芣苡一眼，见她一脸淡然，似乎置身事外，什么都与她无关一般。在这一瞬间，丁百川的脑海里浮现李彦道是身影，觉得面前坐着的这个刘芣苡，神情姿态，言语举止，都甚为像李彦道。
    “小勋刚来中国的时候，汉语说得并不好。他性格有些内向，不爱说话，有时候一整天下来，都不会说一句话。那时公司选了我们五个人，要组成一个团体，每天练习声乐舞蹈等等，很是辛苦。小勋只是默默地练习，不喊苦，不叫累，亦不说他对家人朋友的思念。我察觉到小勋的孤独，身为队长，有责任团结所有的成员。我时常与小勋谈心，抽空带他出来，看看国内的景象，慢慢的，两个人渐渐熟悉，他也开始说话。”丁百川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尽管如此，小勋的话依旧不多。他是内敛的人，不善于言语表达，不懂得如何与人交往。所以，你要知道，他在你的面前，尽力说了那么多话，是多么不容易。”
    刘芣苡无言以对。她知道林辰勋对她的好，可是，丁百川把这说得，好像她亏欠了林辰勋一样。
    又不是她要林辰勋多说话，又不是她要林辰勋对她好。这都是林辰勋的言行，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倒是她，因为林辰勋，几次惹得李彦道不开心。
    丁百川见刘芣苡已经是面无表情，只顾自己喝奶茶，不由得来了气。只是刘芣苡是女孩，他身为男子，不能对她发作，只得忍着性子，沉着脸，道：“小勋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刘芣苡没想到丁百川会说这样一句直接的话，她愣了愣，“哦”了一声。
    丁百川对刘芣苡冷淡的反应甚为不满意，道：“你打算怎么办？”
    刘芣苡笑了笑，道：“我打算怎么办，与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林辰勋喜欢我，那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又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来找我，是站在什么立场？就算要表白，也是林辰勋来对我说，你又算什么呢？”
    丁百川听了这话，也是一愣，随即笑了笑，道：“你说的是。”
    刘芣苡站起来，从包里掏出皮夹，叫来服务生，道：“买单。”
    丁百川忙阻止她，对服务生道：“我来买单。”
    “我们并不熟，怎么好意识让你请客。”刘芣苡微笑道，“要不这样，我们AA。”
    付了钱，走出甜品店。丁百川戴上围巾，依旧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直打哆嗦。刘芣苡看着他微微驼着的背，不免又心软了，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太不给他面子。
    她知道，丁百川只是为了林辰勋好，不想看林辰勋难过。
    黑色的SUV停在路边，丁百川走到车边，对刘芣苡道：“对不起，浪费了你半天的时间。我送你回去吧。”
    刘芣苡摇了摇头，道：“不必。我想走一走，权当做是锻炼。”
    “我只是为了小勋。”丁百川道，“他就像是我的弟弟一样。”
    刘芣苡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她挥手，与丁百川告别，转身离开。
    “刘同学。”丁百川叫住她。
    刘芣苡回头，听见丁百川道：“小勋是个不错的人。希望你珍惜。”刘芣苡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再次与丁百川告别。
    “刘同学。”丁百川再次叫住刘芣苡。
    他到底有完没完？刘芣苡有些不耐烦，她皱了皱眉头，转过身去，看见丁百川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你的嘴边有可可粉。刚才喝奶茶的时候沾到的。”丁百川微笑着说道。
    嗯？刘芣苡用手擦了擦嘴，再一看自己的手，果然有黑褐色的东西，是沾在嘴边的可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