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尽今宵促

18 大胆假设 小心求证


买了现成的茄汁青鱼装在盘子里,做了个红烧排骨,又将少量的肉切成丝,配了几根芹菜丝与胡萝卜丝炒了出锅,红绿相间,清爽不腻;然后拌了个菠菜,做了个鸡蛋番茄汤。
    四菜一汤摆到餐桌上,就差把饭盛了捧到肖瑾面前喂她。
    肖瑾拉住大姐,“要么跟我一块吃,要么,您可以回家了。”
    大姐解开围裙,准备走人。
    肖瑾也不留她,“开车小心点。”
    “知道了,你快趁热吃饭吧。”大姐穿好衣服,忍不住回身冒出句:“钱够不够花?”
    “够!”
    “妈说――”
    “什么都不用说,”肖瑾挥手打断,“别管我,真的,泣求!”
    大姐拎起包,“好好好,我不说了,我走了。”
    屋里只剩下肖瑾时,她终于松了口气,好象被点了穴刚解开般,自在了些。
    不管是大姐还是母亲,一直想要给她钱。她不要,不是清高,也不关自尊一毛钱关系。没人不喜欢钱,也没人不喜欢过舒适的生活,但问题是,她们不该她的,她凭什么要?况且她也不敢要。
    她知道她有什么致命缺点。
    你参照那些中奖几百万,一两年就变成穷鬼的人就能找出答案。
    有钱之前,他们是踏踏实实的;有钱之后,他们是醉生梦死的;钱花光了之后,他们迷失到找不回自己了。
    就好象那些被人类眷顾过的生灵,再难放归大自然。
    它们失去了应对外界的生存能力。
    幸运的得到偶尔也能变成一种残忍的剥夺。
    这方面,肖瑾对自己没有把握。
    就如吸毒一样,没吸过的人,都觉得那些宁愿拿自尊和自由去换取那点白色粉末的人,行为上有些丧心病狂,意志上薄弱到恨铁不成钢。但只要沾上的人,都很难脱离开。
    还是防守着点什么为好。
    这几年,肖瑾手里攒下的钱一直在勉强够得上五位数上徘徊。甚至惨时,手里只剩几百块,熬不到足月开工资,逼得她做过几次论小时收费的钟点工。
    如果算的话,也是吃过苦的吧?!
    但如果她手里有六位数甚至七位数的存款,她就动不了了。
    她这个人,有着很可怕的一点,生性懒散,一旦安定便什么都不想了。是那种没有动力便没行动的人。
    得被推着走。
    要是让她突然有了几十万甚至几百万,妥了!都说人忙忙碌碌,是为了个钱字,挣钱为了衣食住行。这种关系链中,到了肖瑾这儿在有了钱后,便只剩一劳永逸的吃喝玩了。
    在她有限的思维中,一直想不明白,那些明明很有钱很有钱的人,却还在努力奋斗的动力是哪来的,换她身上,早就愁着该怎么花钱,哪还有心思去挣啊。
    所以,这就是人家越有钱的越有钱,而她还紧巴着的原因所在。
    这么目光短浅、容易“满足”的人,老天是不会照顾她的。
    想起以前奶奶经常对着肖瑾念叨:我家阿瑾是有福的。
    肖瑾不信那一套。
    有什么福啊她。
    奶奶就急了:你生辰八字我找人算过的……你爸爸也说你有福气,自你出生后,你爸的事业被你带得一下子就做大了,一路顺风顺水的……你大姐二姐出生就没这样。一人有福,托载满屋呐……
    肖瑾撇嘴,都有福气到被人家给送得远远的?
    她烦奶奶这人的迷信。
    周围有孩子的人家,一般打蔫哭闹或者感冒发烧不好,找到她,结论都是说吓着了,然后给人家写拘魂码什么的,或者拿用过的邮票烧一烧。回头人家孩子活蹦乱跳了,她就神气得跟什么似的。
    肖瑾就从没被吓到过。所以,得不到验证的她一直认定眼见为实。
    比如前街有户人家的女儿跟她是同学,忽然某天她父母跑来找奶奶,说孩子去世好几年的爷爷找来了,附到了孩子的身上,开口闭口的骂他们俩口子不孝,让奶奶帮忙送走。
    十来岁的肖瑾一下子来了精神,天哪天哪,总听故事,这回活的啊可是。但奶奶不让她去。等大人们急急忙忙的走了后,肖瑾随即顺路摸了去,然后前一刻还热闹的屋子,她一闯进去,没动静了。肖瑾不管那些个,直接冲到同学身边,催她,“快说,快说两句,你是你爷爷还是你啊?”
    她同学愣了一会儿,哇的一声张嘴嗷嗷哭上了……
    屋子里的人都看向奶奶,听到她老人家沮丧的一句:已经走了……
    肖瑾傻眼:走这么快?刚才屋里不是还又喊又叫的?到底有没有啊?
    都骗她的吧?
    开春那会儿,还有人说谁谁在西南山上挖出一个骷髅,没当回事,然后回到家后,满嘴就能说出流利的日语,意思是挖到的那个骷髅是日本人的等等。吓得家人立即回去连烧纸带埋的赔不是。肖瑾是生长在中国红旗下的未来花朵啊,这日本人都败回到老家去多少年了,这么个在别人地盘上、只剩下个骷髅的东西还如此嚣张?肖瑾跑去看,结果那传说中说日语的人根本就是个神经病,都疯了好几年了……
    什么事啊这是!!!
    还有还有,说镇子的最北面挨着水库边住着一神婆,家里供着那种类似黄大仙、狐大仙的,说很神。曾有人不信,甚至污蔑过,被此神婆给折腾够呛,说让这个160多斤的人倒立就倒立,让他自己扇嘴巴他就扇。肖瑾有几天,天天放学后去寻摸地方,终于问到了,找上门一看,是个和她奶奶岁数差不多的老太太,肖瑾拽人家的袖子,“婆婆,你让我倒立一个,行不?让我倒立一下吧?婆婆,你让我试试……”把老太太整急眼了,给推出门来撵她回家去。
    被她奶奶知道后,气得指着肖瑾的鼻子,浑身乱颤,差点揍她,“……你个无法无天的,到底随了谁,胆子这么大……主意太正了,将来总会吃些苦头的……”骂到最后,会总结出一句:“跟你爸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啊,随他随得切切的……”
    她怎么了她?兴你们使劲传,就不准她找找真相啊?
    她也不过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了么……
    吃得舒贴,自然睡得好。睡得好,便起来晚了……
    今天,就是传说中日历上最后的一页。
    多有纪念又多么让人纠结的日子啊。
    可还得上班!TNN个腿滴。
    肖瑾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表,幻觉,她想;扭头,再盯回到闹钟上,呆了几秒,终于接受这一事实。
    当她跳到地上,用了几分钟洗漱完,换好衣服,最后站在镜子面前,强自镇定的检查了一下仪容仪表,又默念着“水电开关,门窗,钥匙,手机,钱包”在房间转了一圈,随着“咣”的一声甩上门,用手拽了拽确定一下真锁上了,转身狂奔。
    可能因为马上下一个年历了,大家的心情都比较纠结,所以,连累交通格外的不通畅。
    堵得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如今,迟到最好的理由是什么?堵车!偶尔都不用打电话通知,对方就已经未卜先知的发来短信:哥们,在哪堵着呢?
    肖瑾决定今天用一次。
    她坐在出租车内百无聊赖,看着前后左右的车阵,境况真是比停车场还停车场,起码人家停车场还算来去自由,这儿已经进退无路、插翅难逃了。
    司机大哥很淡定,竟然眯起眼睛养起神来,抽空安抚四处瞟啊瞟的肖瑾一句:“有得等了,一时半会的走不了。”
    肖瑾说我不着急。
    反正着急也没什么可行的办法。再说,今天老板不在。
    老虎不在家,那个什么称霸王。
    今天,她完全可以狐假虎威一下。
    说到狐假虎威,肖瑾想到以前和邻居家的伙伴一起看《动物世界》,伙伴问肖瑾:“你说老虎厉害还是狮子厉害?”
    肖瑾说狮子。就个头而言也比老虎大一圈么。
    伙伴不同意,然后俩人争起来了。伙伴说:“是老虎!它脑门上还有个王字呢,大王是最大的官,不然,‘狐假虎威’中的狐狸为什么不去找狮子而去找老虎呢。是吧?”
    肖瑾不干了,“那是因为狐狸没找着狮子,只碰到老虎了,情况紧急,只好将就着用了呗。”
    伙伴气跑了。
    肖瑾直接判定自己赢了……
    霍思杰在销售部训话:“……我告诉你们,别天天瞅着别人的业绩找平衡,觉得我的业绩比谁谁高多少,觉得我不是最差的……没有比的就挑战自己知道吗?”
    某个被比下去当了垫底的人,弱弱的小声嘟囔:“现在工作太难干了,”悲哀的承认,“再努力的,也干不过运气好的!下辈子我要做一个有钱人。”
    霍思杰瞪眼珠子:“那我现在就送你去投胎吧?”连续点了几个人,“你,你,还有你们几个,别天天说工作不好做,抱怨有用吗?销售是干什么的?就是要在市场里找突破!有这抱怨的功夫多想想怎么做才是正经的。越来越像个娘们了……”
    见这帮人都以“同类”的目光看着自己,没好气得道:“我被你们气得也像娘们了。”
    宋会计一早无事,跑来趴门边看热闹:“又开始欺负朴实的老百姓啦!”
    “去去去,”霍思杰挥手撵,“你问问他们,我对他们不好吗?”
    换来一片沉默。
    有人不怕死的拆台:“咳咳,那个老大,您就别为难大家了好吗?”
    老宋哈哈大笑着走开。
    霍思杰默默的低下头,准备找东西拍死这帮死皮赖脸的家伙。
    又一位站出来演苦肉计,皱着眉,苦恼得道:“最近为了把业绩搞上去,给老大您争口气,累得老恍惚走神,胃口也不好,走着走着都觉得倒下去就能失去知觉的样子。”
    霍思杰点着头,“感动”得道:“你啊,有得吃就吃,有得穿就穿,你快了!”
    一帮站得规矩的人顿时笑得没个形了。
    去而复返的老宋又露出个头,“思杰,兵熊熊一个人,将熊熊一窝啊。你别全让他们担着啊。”
    “放P,”霍思杰怒,对着老宋慢慢吐出两字:“滚……蛋!”
    一帮小子起哄,齐齐高调重复,“兵熊熊一个人,将熊熊一窝……”
    霍思杰阴笑着,“所以啊,有句话说得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为了不让你们这帮熊货拖累我,今儿就给你们松松皮子,提前给你们过年。”
    一帮人立即闭了嘴。
    霍思杰叉腰,以伟人的气势下命令:“你们给我听好了,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新年新气象,都不准懈怠了。”
    众人保证:“老大,您放心,我们会努力的。”
    霍思杰不表态的瞅着他们。
    “真滴,我们要是骗你,您明天就娶媳妇!”
    霍思杰抬起一脚,没他们跑得快。让他惯得,一个个的都个正形了。
    回到办公室,看看时间,决定到某人那儿去转转。
    还没站起来,办公室就有人来敲门,然后一人猥琐的探进半个身子,“老大,这都年尾了,没啥表示啊?”说完立即缩回脑袋,照以往经验,会有东西扔过来。
    半天没动静。
    门外的人又瑟缩的探出半个头,看到老大坐那儿一副好整以暇的瞧向他,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一向对你们‘不好’,所以,你们也别再对我要求太高。”
    “别介啊,”某被众人推出来当说客的滑头,见老大没啥危险性,立即滚进来,“老大,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这马上就过年了,总要吃顿饺子的啊。”
    霍思杰也不小气,立即给了痛快话,“行啊,打电话,按每个人一盘饺子的量订吧,钱我出。”
    此“说客”只差抱大腿了,“老大,去饭店吃比较有气氛。”
    霍思杰冲着门外喊,“还有谁听墙角呢?从哪学的毛病?”
    门哗拉打开,立一堆人!
    可怜巴巴的喊着,“老大,行行好吧,给点甜头吧……”
    目光打着他们,绷着……半天,销售部发出一片欢腾声,间接一声笑骂,“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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