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尽今宵促

34 偶像老大


手机收了条短信:老三我是老大,这我新号,存上。
    肖瑾立马打过去,“马文萱?”年前后几个月了,一直联系不到人,□□灰色,手机停机。
    “是我……”
    “我靠,你还好意思承认?哎我说,你行不行了?以为你失踪了呢。”这是肖瑾在乎的、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你还来天津吗?”
    “不过去了,我准备去大连。”肖瑾气哼哼的,“所以你别吓得躲着我了,我不去你那破城市跟你抢地儿了。”老大在天津,没事总勾搭肖瑾过去,忽地就没影儿了……
    “唠点人嗑成不?我最近发生点事,到时见面再跟你细说。”老大补充道:“我这两天就去你那边办点事,你有没有时间招待我?”
    “没时间也得有时间啊,速速滚来!”
    “那我再打给李扬和向安,这一趟去得可真值,一下子看了三个,你们一定要好好款待我啊。”
    肖瑾笑,“废什么话啊……”您可是老大啊,偶像级别的。
    几年前,大学的某女生寝室六个女孩,按序排名老大马文萱、老二何佳(嫌老二难听,都叫她小双)、老三肖瑾,老四向安,老五黄露,老六几乎不住寝室,一个学期都露不了几次面。
    开学报道时几个人还没怎么混个脸熟便开始了军训,军姿,转体,跨立,起步,走正步,跑步,拉练,带着干粮步行上二三十公里,累得女孩子堆里不时嘤嘤有哭鼻子的;也算是摸过枪的人,虽然那手法已经不好意思说成打靶了……
    半个月的时间,其他还好,就是天天在烈日下锻炼,基本上被毁容了,晒得只剩一口牙是白的。尤其未作防晒措施的,一下子就暴晒成火柴头。十一放假,有男生回家,穿着一套黑色休闲装敲门,因是傍晚,楼道昏暗,他母亲开门愣没找着人,连说:对不起儿子,我根本就没看出来还有人在……
    许多事在当时喊苦喊累的,在以后想起来,才觉得,如果没有经历这些,肯定会遗憾的。那些点点滴滴,原来那么有意义。
    天南海北的几个女孩,从陌生到相熟,日复一日的,相聚在一个屋檐下开始了磨合:
    喂喂,摸胸什么的最无耻了。还摸?!那是将来留给我老公的,摸小了怎么办啊……
    喂喂,谁动了我的泡面啊?太缺德了,这点温饱口粮都剥削几口,是不是人啊?
    喂喂,别用我的毛巾啊,我靠,你有青春痘啊,好吧,那毛巾是你的了……
    喂喂,又用我的洗面奶,我这的化妆品、电脑、外套,都给你预备的啊!?
    喂喂,怎么总用我的木梳,还有,我那发夹是不是该还我了?自买来就长在你头上了……
    喂喂,我发现,自咱们住一块,你就没买过洗衣粉哎,净用我们的了……
    喂喂,你要洗衣服吗?把我这几件也捎带上呗?
    喂喂,又借手机用?用上瘾了是吧?拜托啊老大,长途话费真的不少啊喂……
    嘿嘿,求您了成吗,别总让我捎东西却不给钱,一块不多,架不住次数多啊,我这个月的生活费也捉襟见肘了……
    喂喂,又吃我的零食,难道我的零食是公用的吗……能不能也让我吃回你的啊。
    ……
    似抱怨似调侃,有些不爽有些小在意,也发生过丢钱找不到小物件的事情,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很快便在几个黑天白夜后,被下一批新鲜出炉的斤斤计较中抹杀掉。
    寝室里的人里,老大算是肖瑾最喜欢的一位。
    她家是东北哈尔滨的,刚到一块,几个人还调侃她的名字,“你哥叫马文才吧?”
    她一愣,“你们怎么知道?是叫马文财啊。”
    把这几个人乐得……
    老大人有些胖,性格直爽,为人热情,怎么说呢,是那种特爷们的人,总以寝室的护花使者自居。拍着小胸脯向寝室几个姐妹保证:姐妹们不要怕,只要有我在,阵地就在。若是那敌人来了,咱有好酒;若是那帅哥来了,我脱裤子……
    瞬间笑倒了一干人等。
    有次经常不出现的老六由家回来,气得小脸通红,原来在校外碰到暴露狂了,先是站在路旁冲她笑,老六被笑得毛毛的,她不是那种避而远之的个性,还问人家:笑毛啊?
    对方就从阴影处走出来,老六原本近视,但这种距离和大白天,再看不清楚才见鬼了,那个地方,嗯,露得很彻底,那男人笑得猥琐,“妹妹来摸下试试啊……”
    饶是老六再气愤也掉头吓跑了……
    回来跟几个人学,气得老大在寝室内转圈暴走,“我靠啊,这是当我不存在啊,要是让我碰上这事,手里再有根木棍,我TM给他捣成蒜泥,让他下次没得露。”
    老六当场笑抽在床上!
    老大的长相属于英气的那种,肤色稍黑,浓眉大眼,向安经常瞅着她那不用修饰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羡慕嫉妒恨,“老天爷,这才叫天然美女啊。”
    老大淡定的摇摇头,“不要羡慕,我的腿毛也很黑很长……”她指着胳膊,还有腋部,一脸苦楚,“茂盛得比爷们还爷们。”
    向安默,心理平衡,果然凡事双面性。
    老大长叹,“我哥哥反倒干净很多,还很白,嗯,我都替他长了。”
    那个时候肖瑾不太爱说话,每天四点一线,课堂,食堂,图书馆,宿舍;小双有点娇生惯养的小姐脾气,向安孩子脸说变就变,黄露有点傲不愿搭理人,整个寝室可以说,全靠老大一人活跃气氛。
    寝室的卫生,也经常是她抢着擦地擦玻璃擦桌子,几个人当中,就她与肖瑾的床铺和桌子始终保持干净整洁。因口音问题,小双和向安特喜欢听老大讲一些事,有些话在她嘴里比比划划的说出来,特有气氛。
    每当老大一开讲座,肖瑾几个都一副捧着大脸装小白兔的认真听讲。
    你比如说她学小时候在乡下舅舅家过暑假的一件事:同学们,咱们今天讲一个人不可貌相的故事。话说,我舅家的表哥有个同学,男的,特文静,哎哟我跟你说,蔫头蔫语的,一点也不爱说话,碰着谁打招呼脸都跟大姑娘似的红到耳朵根,村里的人都说他托生差了。后来在镇上当了电工,总值晚班,有天,白天在家睡觉,被他家养的鹅吵得不行。你们要知道,鹅这玩意儿不叫唤那还叫鹅吗?再说它们也不值夜晚,白天不叫几声,多无聊啊,是吧?嘎嘎一声接一声叫得那个欢,这把我哥他同学气得,爬起来撵老远再回来睡。这傻孩子,他忘了这世上还一词叫原路返回了,他前脚回屋,鹅后脚气定神闲的回来了,不等这傻孩子睡熟那边又叫唤上了,这同学的爆发力很强,直接抄起菜刀冲出去,伸手就逮着一只……
    说到这时,她问寝室的几个,“你们猜怎么着?”
    向安眨眨眼,“手起刀落,剁了?”
    她满意的点点头,“就那么利落得把鹅脑袋给剁了下来,然后甩手回屋就睡去了。奇怪的是,鹅叫得更欢了,他却睡得很香……这件事告诉我们,起床气这个东东,真是不容小觑啊。你说要是换作一帮孩子在那打闹……”
    大二上学期,住在上铺的老大决定减肥。小双坚决拥护,她说睡在老大下面,天天担惊受怕啊,就怕哪天床架不堪重负将老大放下来,那她就可以糊墙了……
    于是,老大每天晚上不吃主食只吃黄瓜和西红柿。没挺过三天,半夜饿得睡不着直翻身,然后小声的喊小双,小双没动静;又喊肖瑾,肖瑾实在,就应了声,寻思着老大要找她聊天什么的,结果老大在听到肖瑾的回应后明显的有些失望,甩出句你怎么还没睡?赶紧睡啦。
    以后肖瑾学聪明了,再喊就不答应,听着她挨个喊别人,寝室里的人全部点完名,无一回应后,她就有所行动了,蹑手蹑脚的下床,到处翻吃的,然后将东西抱在怀里,爬上床,蒙着被子吃。几次下来,寝室里的人都知道了,也难怪,谁睡个觉睁开眼,自己所有的吃的都不见了,谁不好奇?
    但谁也不点破,跟自然现象般,当没发生。倒是老大她自己心虚,忍不住问这几个人,你们没发现吃的什么的都少了吗?换她们这几个人淡定了,说发现了啊。老大一愣,怎么没的?几个人一齐说:你吃的呗。老大顿时满脸通红,那个,饿得实在是受不了了。奇怪的是,此后也没特意减,人竟慢慢的瘦下来了。很让人惊艳。
    众人一致的结论是:大姐夫带来的爱情力量太伟大了!
    大学,果然是恋爱的最佳时期,没有升学压力,没有生存竞争,悠闲自在的,不找个人恋爱简直辜负这大把时间和精力。
    她们这个寝室排出的大姐、二姐、三姐……
    带动得某一个男生寝室对应排出:大姐夫,二姐夫,三姐夫……
    大姐与大姐夫有点看对眼,已单独出去约会过几次。小四向安与同排老四的李扬,互相嗤笑,向安的说法是李扬太丑,李扬的回应是谁说向安是女人他跟谁急。老三肖瑾与那个所谓的三姐夫沈东,嗯,很朦胧,互相不表态,但据约会回来的老大说,大姐夫告诉她,沈东为了争当三姐夫与李扬差点动手。于是众人暧昧的目光望向肖瑾。
    这个时候老四黄露开始计较起排名来,硬说比肖瑾大,说身份证上的日期是晚报了好几个月。向安笑嘻嘻的,“以身份证为准,嘿嘿。”大黄露45天的肖瑾稳坐三当家位置。
    黄露渐渐沉默,对那些追求者一律拒绝,结合平时的风格,名不虚传的落得了个冷傲的艳名。
    后来,肖瑾与沈东确定下来,沈东的表现几乎堪称典范,对肖瑾好得,打水打饭就不用提了,那平时生活给照顾得,眼里心里就没旁人了。挺大个男人,连兜里没事都放把掌心大的小木梳,然后就看吧,经常有个睡醒爬起来,头不梳就敢披头散发跑下楼的家伙,乖乖的跑到他面前,给他熟练发挥的机会……都宠没边了。
    让一干姐妹们有目共睹的只有羡慕的份儿。
    被经常拿来当参照给比下去的姐夫团队们不干了,向沈东提出抗议:我说东子,你这是把肖瑾当女儿养呢吧?再不低调点,就把你清除出队伍……
    老大看在眼里,以长者的风范点评:肖瑾,这样的男人,你就勇敢的上吧……
    黄露突然插了一句:“现在对你再好有什么用啊,以后没钱没房,过日子也难的喔。”
    老大不赞同,“钱和房子也是人挣的,有人在,还担心什么。不是说,守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么。”
    肖瑾丝毫不受影响:“我只觉得他现在能这样对我,将来更不会亏待我……”
    沈东他们寝室是不同专业的混住,大姐夫就是中文系的,他骂人很有意思,气急眼了,只骂半句,吭哧吭哧吐出:焦仲卿上吊――
    不久,大姐夫的一篇大作在校园征文比赛中获二等奖。老大欣喜之余拿来给众姐妹传阅,作为老大的天字号粉丝,室友们纷纷表示震撼,并给予了发自肺腑的溢美之辞:
    小双:(捂心口)这文写得大气,太大气了,大气到所有言辞都不足以表达出这部作品本身的完美与直指心性的练达,我对于得到一等奖的人给予强烈的愤怒,以及对评委人员的强烈鄙视……
    老大面无表情;
    向安清了清嗓子:这么一部惊天地、泣鬼神的文学巨作放在我面前,我没有话说;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没有话说;如果你非要我说,那么我要说,我只有震撼;如果在这两个字后面再加上一句,那么我要说,还是震撼……
    老大嘴角微抽,目光掠过缩到被子里仍不停瑟瑟发抖的黄露,看向肖瑾,意思是该你了——
    肖瑾咽了咽唾沫,比较郑重的道:纵观全文,语言比较文学,气质比较文艺,精神比较文雅。总之构思新颖,文笔流畅,修辞得体,段落清晰,更难得的是,通篇看下来,没有一个错别字,标点符号也运用得非常好,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曹雪芹现在炸尸,完全可以羞愧得再去SHI一遍……
    将以上所赞整理出来反馈给大姐夫时,他吐血三升,咬牙切齿的回过来一句话:叫这帮女人把衣服脱了,到校园棵奔一圈,然后去死……
    ……
    那四年的光阴,带走了多少欢笑与感动,还有希望,憧憬,泪水,和曲终人散时那匆匆的,不舍的道别,还有,留不住一切的感伤。
    我们一直以为我们在准备了四年,也等了四年,直到离别时,才发现,我们还没准备好,可是时间到了,只有仓促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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