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孤独

“师父，你忘了自己曾经说过吗？你说隋帝残暴，是天下的敌人。你说要杀了他，为天下除害。现在他死了，你应该高兴的，可是你为什么看上去那样难过？”李靖的衣袂在风中翻飞，就连他的声音仿佛都被风吹散了，缓慢地飘进我的耳中。
    
    是呀，为什么他死了，我会那样难过呢？他对我来说究竟是什么呢？我生命中第一个邂逅的男子，第一个用亲昵的字眼呼唤我的人。可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我已忘了他最初的面容，惟一记得的只是他的名字和他的几句话而已。再相见时，他已是另外一个身份，另外一张脸，甚至是另外一个灵魂了。
    
    我还记得，久远的年代里，我得知他的死亡时，心中虽有着一份失落，但却泰然。然而今天，我的泪水却止不住地落下。是因为他的死亡因我而起吗？可是隋炀帝若是是隋炀帝，我绝不会是这般心情。我不了解自己，我以为自己看透人世却原来我连自己也看不透。
    
    “师父，你爱上他了。”
    
    他，他是谁，我爱上谁了，我惘然地抬起头，听到爱那个字眼时，却像是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听到一个人讲话时感觉温暖，得知他死时，感觉难过，这就是爱了吗？爱就这么简单而恼人吗？我恍惚抬头，梦呓般喃喃：“我……不知道。”
    
    “师父，你真的爱上他了。”李靖像是突然肯定了什么似的，“你以前…….从来不曾这样过。”
    
    是呀，在李靖的记忆中，我从来不曾这样，因为他记忆中的我只是我漫长生活中微小的一段而已。
    
    李靖突然走到我面前，用手拭去我脸上的泪水：“这是徒儿第一次看到你流泪，师父…….他已经死了，您会开开心心过生活吧？”
    
    继续开开心新过生活，我笑：“当然了。”而我自己很清楚，那是不太可能了。也许，我真的爱过他，他是赢政还是杨广，我不清楚，也不想清楚，因为他已经不在了。在这个天地之间，他已经转化为另外的一种形式，一种我无法出没无法感觉的形式。知道结果对我来说没有丝毫的意义。
    
    也许我真的爱过他，也许没有，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离开。
    
    月光如水，清凉若梦，独自徘徊，频频回首，入目所及的人事物，都是死寂而没有温度的。杨广死了，可是在这条洛阳的街上，为什么我看不到因为他的死所带来的不同。
    
    “姑娘，吃碗饺子吧，我们这里的饺子是出了名的。”卖小吃的人拼命地向我推销着，我默默点头，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这才感觉腿脚有些酸痛，我究竟是走了多久了？
    
    “魔洁姑娘。”我听到一个声音，近在耳边，恍惚抬头，脱口，“杨广。”一刹那间，竟不知是喜是悲。
    
    “魔洁姑娘，你怎么了？”
    
    我定定神。白衣飘然，面容儒雅，神情诧异，哪里是杨广，是李世民。
    
    我摇头：“看花眼了。”
    
    李世民的眼睛里有了然的光，那种洞悉一切的眼神使我害怕。
    
    “姑娘，您的饺子。这位公子，您也来一碗吧。”
    
    李世民微笑点头，显得那样自然而平易近人。卖小吃的人满足地离开。
    
    我笑：“您有两张脸，一张是面对敌人不留情面的脸，一张是面对人民和蔼可亲的脸。”
    
    李世民微微点头道：“或许。但是每一个人都不只有一张脸，像是你，像是李靖，还有像……隋炀帝。”
    
    我低下头，避开他注视的目光，顾左右而言它：“听说靖儿在李家军中颇受赏识，承蒙李家眷顾，我在这里向二公子说一声多谢了。”
    
    “魔洁姑娘不必言谢，该道谢的反而是在下，魔洁姑娘□□出这样一个好徒弟，对我李家来说可算是如虎添翼，他朝我李家平定天下，例靖之功必不可没。”
    
    “二公子抬爱，听二公子语气。似乎对天下志在必得，但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二公子何以如此肯定？”我不禁问道。
    
    “李世民也不避讳，只言道：“魔洁姑娘可曾听说上官非云这个人？”
    
    “略有耳闻，听说此人富可敌国，财可通天，但身世成谜。莫非李家与上官非云…….”
    
    “正是，上官非云已与李家达成共识，在财物方面给予李家无限量支持，如今天下，由于隋炀帝多年穷兵黩武，早已经穷困不堪，充足的财力绝对可以使我们抢得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