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馨茉莉向炎天

周日下午，乔淯来了，一进门，看到只有茉莉一个人在宿舍，就一下子躺倒在茉莉的小床上，背后斜靠着茉莉的小花被子。
    “干什么啊？把我床都弄乱了！”茉莉假意嗔怪：“老远来了就睡觉啊？”
    话一出口，茉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立刻捂住了嘴，这话简直太暧昧了。
    乔淯早乐不可支了，他笑盈盈地看着茉莉，却不说话。
    “你给我起来！”茉莉恼羞成怒，伸手去拉乔淯，反而被他一把拉进了怀里。
    茉莉的脸一下变得绯红，却清楚地感受到乔淯的怀抱很温暖，那一瞬间，她很眷恋这个怀抱，可是下一秒钟，她已经挣扎起来。
    “哎呀，你怎么这样啊？”茉莉心中很矛盾，虽然她和乔淯在一起，但爸妈还没发话，她牢记着自己答应过哥哥的话。
    “别闹！丫头，我很累，就这样，我只抱抱你。”
    乔淯没有放开茉莉，说出的话却有气无力。
    茉莉发现乔淯的脸色不太好，以前乔淯开公司时也很忙，却很有精神，但是现在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她隐约感到乔淯不只是累，于是老实下来，安静地倚在乔淯怀里。
    “乔淯，我这星期做了一件大事！”茉莉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乔淯分享她的喜悦。
    “什么事？”乔淯显然提起了兴趣，“就管管仪器，你能有什么大事？”
    “不要小看我啊！”茉莉滔滔不绝地讲述了老外提问、自己如何临危不乱的事。
    “哎呀，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莽撞？”乔淯一下子坐了起来。
    “怎么了？”茉莉吓了一跳，跟着也坐了起来。
    “你这样做岂不是让张副所长很没面子？”
    “啊？我没想到。”
    “那么多大人物在场，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回答不上来，自然有人解决。”乔淯继续教育茉莉。
    茉莉没有想到乔淯不夸，反而骂她，十分委屈，赌气不说话了。
    “你呀！”乔淯拉着她的手接着说：“遇事要多想想，不要莽撞，现在上班了，不一样了。”
    “我这不是为所里着想嘛！”茉莉又忍不住叫了起来。
    “你是做了好事，所长会记得，可张所长，他会记住什么，他只会记住是你让他丢了面子，如果他找机会再还给你呢？”乔淯质问茉莉。
    “会这么坏吗？”茉莉不相信。
    “我的小公主，你不是生活在童话世界里。”乔淯说完，又懒洋洋地躺了下去。
    茉莉困惑了，难道这茫茫人海，能够信赖的就只有家人和乔淯了吗？她想起爸爸的话，是啊，爸爸把乔淯都排除在外了呢。
    她沉思了一会儿，回头发现乔淯已经睡着了。
    一定是太累了！
    茉莉想着下周自己去看乔淯好了，这样他就不用来回跑了。
    睡着的乔淯看上去神情平静，跟刚才教训茉莉的严厉完全两样，这是茉莉第一次看乔淯睡觉的样子，浓黑的眉毛是那么地好看，眼睛轻轻地合着，嘴唇微抿着，呼吸平稳而舒缓。
    茉莉突然凑了上去，轻轻地亲了亲乔淯的脸颊，那感觉就像小时候做了坏事一样，心“噗噗”地跳着，她发觉乔淯没有动，又不甘心地啄了一下他的嘴唇，乔淯还继续平稳地睡着，茉莉只好给他搭上自己的小毯子，出去洗衣服了。
    乔淯一觉醒来，发觉屋里静悄悄的，一摸自己身上搭上了茉莉的小毯子。他回忆起当时他就是用这条小毯裹着茉莉赶往医院的，一转眼，两年都过去了。
    茉莉进来了，看着乔淯轻声问着：“睡好了？”
    乔淯感觉茉莉那双黑白晶亮的大眼睛分明在说你就是来睡觉的，心中突然谦疚涌上，忙说：“我怎么睡着了，你也不叫我。”
    “睡那么死，叫得醒吗？”茉莉并不想告诉乔淯她刚刚的小动作。
    “丫头，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都快吃晚饭了，能去哪儿？再说你不回去吗？”
    “我晚点走好了，不如，我们去吃饭，再去逛夜市？”乔淯想起茉莉一直想去附近京华寺的夜市，自己总也没有时间陪她去看。
    “来得及吗？”
    “你不磨蹭，就来得及。”乔淯一把拉住茉莉就往外走。
    “哎呀，我的包！”茉莉挣脱跑回拿上自己的包又扭头，只见乔淯双臂抱肩，悠闲地倚在门上说：“女人啊，真麻烦！”
    两个人吵吵闹闹地吃了饭，又说说笑笑地来到了京华寺路。
    这里叫京华寺，其实并没有寺庙，倒是有着远近闻名的夜市，远远望去只见街道右边窄窄的人行道上摆了两排一格格的小铺子，大大的白炽灯泡吊在每个小铺子的上方，耀眼地晃动着。两排铺子之间是摩肩接踵的人流，十分拥挤。
    铺子外侧是各种占道经营小吃的，当然还有更多摆地摊的，盗版碟、袜子，什么小东西都有。
    这么一来，街道更为狭窄，开进来的汽车不停地按着喇叭，前面走着的人们见惯不怪，丝毫不躲闪，汽车只好跟在后面蜗牛般地移动着。
    “哎呀，怎么这样？也不设成步行街！”茉莉没有想到是这样的。
    “这里是自发形成的，很多年了，不过我也只听说，没有来过。”
    乔淯习惯地走在道路有车的一侧，小心地用身体护着茉莉。
    过马路了，这下，茉莉在外侧了，可是她发现乔淯又迅速地调到她的另一侧了。
    茉莉想起秋霞说过的一句话，看一个人是不是真爱自己，就看两个人走路的方式，看他愿不愿意为你走在有车的那一侧。
    她回想着好像所有的时候自己总是被护在里侧的。
    啊，乔淯！怎么和你逛个马路都这么地幸福呢！
    窄窄的马路边，除了冰糖葫芦、麻辣烫这些常见的小吃，大冬日的竟然还有卖西瓜的，切成月牙状，红嫩嫩的，甚是馋人。
    茉莉刚咂了下嘴巴，就听乔淯恶狠狠地在耳边说：“想都别想，太凉了！”
    “那这个呢？”茉莉的馋虫上来了，不服气地指着冰糖葫芦问。
    “太酸了，牙倒了，我不负责！”
    “那这个呢？”茉莉还就和他杠上了，又指着冒着黑烟的羊肉串烤架问。
    “那么辣，上火了，又要感冒！”
    茉莉发现所有的吃的到了乔淯嘴里总有不能吃的理由。
    “真讨厌！”
    她赌气站着不走了。
    乔淯觉得眼前的茉莉就像一只馋嘴的小猫，不闻着点腥，是不行了。
    他牵着茉莉的手来到一家卖梅花饼的摊前。
    其实就是红豆馅饼，因为模具形状是五个花瓣，烤出的馅饼就像梅花，故名“梅花饼”。
    热气腾腾的梅花饼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乔淯买了一块，捧在手里，笑眯眯地看着茉莉，那意思是你吃是不吃啊？
    茉莉毫不客气，接了过来，一口下去，那香糯软滑的红豆馅料，简直甜到了心里，接着她又拼命地伸着舌头，“哎呀”地叫着。
    “烫到了？”
    “啊哦……”茉莉顾不得回答，嘴里呜啦着。
    乔淯忍俊不止，“怎么像个孩子！”
    茉莉也不好意思了，她发现自己在乔淯面前越来越像个孩子了，不过，这种被宠爱的感觉真好。
    她小心地吹着手里的饼，边吃边问：“那么多吃的，怎么单买这个！”
    “那些，要么冷冰冰的，要么不卫生，吃坏肚子怎么办？再说你不是爱吃甜的吗？”
    茉莉心中一暖，但还是不服气地分辩：“吃坏肚子又如何？照你这样，我岂不是没有机会品尝人间百味了？”
    “丫头！”
    茉莉突然发现自己又气到乔淯了，赶紧老实吃饼，不说话了。
    乔淯还是不解气地拍了一下茉莉的脑袋，接着他又笑着说：“我就不这么想，已经找到最美味的了，还去品尝其它的干嘛？”
    乔淯又在一语双关了。
    茉莉故意不睬乔淯，拉着他的手走进夜市的格子铺。
    格子铺里狭窄的通道中，你碰碰我，我碰碰你，根本不容两人并肩走，于是，茉莉丢开乔淯的手，自顾自的走在前面。
    她很快就入迷了。这里有太多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了，漂亮的包包、精致的发卡、时髦的假发，甚至还有现场教你打毛线、盘头发的。日常用品也有许多，衣服、床单、拖鞋等等，看上去物美价廉，怪不得远近闻名呢。
    茉莉一眼瞥见一家卖毛线帽的铺子就奔了过去。
    自从入了冬，茉莉发现东华的冬天比宛城和豫城都要冷，动不动就起风，她早就想买一顶毛线帽了。
    她一眼相中了一顶墨红色的粗绒帽，拿起来爱不释手，又戴在脑袋上对着镜子看了又看。
    卖东西的女孩热情地介绍着：“这帽子又好看又舒服，只要二十块。”
    “二十啊！”这个价钱显然符合茉莉的心理价位，不过她还是试了试：“能不能便宜点？”
    “已经最低了，这里的帽子都一口价。”摊主不肯让步。
    茉莉突然想起乔淯，扭身喊着：“好不好看？乔淯！”却发现乔淯不在自己的后面。
    啊？难道他们走散了？什么时候？
    茉莉一惊，赶紧掏了钱，戴着帽子找起乔淯来，只见眼前人流滚滚，哪里还找到到乔淯。
    她艰难地从人流中找到夜市的东头，又艰难地挤回夜市的西头，直把腿都走累了，也没看到乔淯。
    茉莉终于知道乔淯找自己时有多着急了，她回忆起在岱山上，乔淯喊着“为什么不在原地呆着！”
    “原地”！
    现在“原地”是哪里呢？是在夜市呆着？
    不，这里这么乱，显然不是等人的地方。
    那么是自己宿舍了？
    茉莉突然明白过来，她一路小跑地回宿舍来，远远的，果然看到乔淯站在宿舍楼前的路灯下。
    “乔淯！”她一路喊着，奔了过来。
    “还行，知道回来！”乔淯双手抱肩站着，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茉莉。
    “啊？你早回来了？”
    “那里人那么多，怎么找你呢？再说你宿舍就在这里，肯定会回来的。”
    “那在岱山，你叫我呆在原地？”
    “那是深山老林，能瞎跑吗？”乔淯总是有理。
    茉莉气愤不已，又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好翻着眼珠子瞪乔淯。
    “吆，变小红帽了！小心狼外婆啊！”
    茉莉这才想起自己的帽子还在脑袋上，赶紧拿了下来。
    “挺好看的。”乔淯夸道。
    这是实话，茉莉穿着黑色的戴帽长棉袄，帽沿上镶着一圈眼下流行的灰黄水貂毛，长长的貂毛在夜风中丝丝颤动着，再配上墨红色的粗绒帽，整个人显得优雅而低调。
    “好看吧，只要二十块钱。”茉莉很得意。
    乔淯突然说：“到年底吧，攒够钱先给你买个手机。”
    “不是说买电脑吗？”
    “你老这么乱跑，谁受得了？”乔淯又发火了。
    茉莉见惯不怪，“我可不要那种砖头一样的手机，都可以用来砸人了！”
    她知道乔淯刚从他哥那里拣了个笨重的旧手机，因为不喜欢，自己也不常带在身上。
    “好，买个项链一样的挂你脖子上。”乔淯又恶狠狠地说：“看你再敢乱跑！”
    茉莉看着乔淯还带些倦意的双眸，心想，下次真的要自己去中大，不能让乔淯来回跑了。
    结果，还没到周日，乔淯就打来电话叫茉莉一起去参加他们实验室的聚餐。
    “周四啊？周四不休息啊？”
    “丫头，是圣诞夜！”
    茉莉突然明白过来，对于她，圣诞夜是个难忘的日子，那年就是圣诞夜，乔淯找到了自己，之后他们才互相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可是为什么要一大堆人一起聚餐呢？”茉莉觉得如果庆祝的话，还是二人世界比较好。
    “你来了就知道了。不用我接你吧？”乔淯懒得跟她解释。
    茉莉连忙答应着：“不用，我知道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