铂金血痕

虽然斯内普始终没有对他自己的选择产生过任何怀疑，但他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发现自己开始回避某个白头发的同事。或许是因为这位新教授比谁都更在乎霍格沃兹，又或许仅仅是因为他签订的魔法契约，总之在海格的巨人弟弟变成尸体的次日开始，斯内普就没再见到过伊塔宁•斯莱特林。
    也所以当斯内普应卢修斯之邀走进客厅，并且看见沙发上那个纤瘦的身影时，不由地顿了下。
    房间宽敞的好处，在于不会打扰其他人。于是斯内普甚至可以不对沙发上正在说话的两人打招呼，直接就向坐在吧台边的卢修斯•马尔福大步走过去。
    “西弗勒斯。”铂金发色的男人看上去很轻松自在。他顺手又拿了只透明的酒杯，倒了些透明的液体，然后放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什么？”斯内普拿起杯子，象征性地让酒碰了下嘴唇。
    如果说斯内普还能有朋友，那么也就只有此刻站在他眼前的卢修斯•马尔福。只用一句“他也是个普林斯”，就把斯内普从欺负他的同学手里救出来，卢修斯对他而言远非一个毫无交集的学长。更何况马尔福从来就把分寸把握得太好，所以斯内普不仅不愿，甚至没有机会把他的坏脾气用在卢修斯身上。
    “看过今天的报纸了？”意态悠闲的男人，完全看不出一个星期前经过一场钻心剜骨的折磨。他站在酒吧柜台前，小口抿了淡绿色的酒液，然后一边漫不经心地将放在柜台上的报纸朝斯内普那里推了推。
    那是一篇报导，题为《救世主的秘密》。
    报导的开头看上去非常学术，文中也屡次表达欢迎讨论，然而在结尾处却断言是莉莉•波特用了一个罕见的黑魔法才反弹了阿瓦达索命咒。
    “……你做的？”快速读完后，斯内普不由得皱起眉。
    报导的内容完全没有问题，不仅在于文章引用了几位梅林爵士团成员的推论，也在于斯内普的确知道那个莉莉•伊万斯是一个相当受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称赞的好学生。
    但事情却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即使身处在霍格沃兹的十几年，已经让斯内普远离了需要时刻提高警惕防备阴谋的生活，但那仍然不妨碍他几乎立刻就明白这篇报导不简单。
    斯内普当然知道最先开始宣传波特大难不死的是邓布利多，所以凤凰社一系不会弄出这样的东西。而在不怎么漫长的时间里，当哈利•波特和战争的胜利，特别是战后的和平融合成一个概念，习于安乐的福吉也不会做出这样令人不安的举动。而黑魔王显然更喜欢阿瓦达索命咒。这种只能让所有人回忆起他的失败，而波特却不痛不痒的报导，只会令他更加暴躁而已。
    所以……
    虽然斯内普提出了问题，他却自己找到了答案。
    只有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人。
    “然后，第三点？”看似纤细的白发少年，在沙发上轻柔细语。晚霞艳红的光从窗口漏进来，将他浅色的眼眸染成一片幽深的暗色。他唇角微勾，一边欣赏对面男孩的窘色，一边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不等他们反应又转了回去。
    德拉克•马尔福一脸苦苦思考的表情，他甚至还没注意到斯内普的出现。“隐藏你的存在！”他陡然拉高了嗓音，“你还可以隐藏你自己，让别人以为这是爸爸的意思，这样就无法判断……你下一步的行动？”他话说到后面，语调却弱了下去。
    “很好，那么……”
    这纯然就是一副教授与学生的和谐画面，而斯内普却不由得在投向卢修斯的目光里添上了新的疑惑。
    要知道，马尔福夫妇对于他们的独子，只能用过度溺爱来形容。而在十几年前协同参与过德拉克搜寻工作的斯内普，正因为他自己也很难有立场去指责他们行为不当，所以卢修斯放心让一只吸血鬼接近自己的儿子才更令他不可思议。
    “我以为，他在寻找新的可能性。”面对好友疑惑的眼神，铂金发色的男人依旧漫不经心。
    只是虽然他小心隐藏了，斯内普依然从那轻缓的声音里找到了一丝得意。这当然只是印证了他自己的话而已，但西弗勒斯•斯内普却发现自己居然立刻认同了。
    新的可能性，自然就是指在伏地魔之外的可能性。未必是斯莱特林继承人的头衔，或许只是一点魔法，一点历史的传承，又或者仅仅是一点点帮助。
    这的确就像是伊塔宁会做的事，毕竟他将萨拉查的斯莱特林看得如此重要。
    但……
    斯内普忍不住开始忧虑。
    伊塔宁对于伏地魔不满当然是好事，即使是对凤凰社来说，因为这只应当归属到最邪恶那一栏里的怪物，反而比黑魔王更不喜欢杀戮和折磨。斯内普甚至觉得，邓布利多只要能对萨拉查•斯莱特林表达出足够的敬意，伊塔宁或许能够向伏地魔伸出獠牙。
    但事情，永远不会如此简单。
    首先黑魔王不会乐意看见不及格的判定，虽然斯内普并没有发现那场考试的过程，但显然伊塔宁已经把成绩写在了羊皮纸上。即使所有食死徒都认定他越来越变本加厉是源自于魔法伤害，但他的智力显然还保存良好。而懒得阴谋，永远与不会陷害是两回事。
    其次，就算斯内普愿意相信卢修斯的能力，也对伊塔宁新的考题抱有绝对乐观的展望，他仍然觉得德拉克的处境算不上好。
    那个男孩……
    斯内普再度看向沙发。
    德拉克又一次陷入思考的表情。他看上去已经累了，却固执得不肯说出来，甚至一副只要伊塔宁不离开，他就会一直在那里坐着并回答他的问题一样。
    这个孩子显然太过在意伊塔宁了。虽然斯内普完全不明白理由，却能看出他在逼迫自己跟上伊塔宁。
    待在霍格沃兹那么多年，让斯内普早就放弃了在聪明才智上与邓布利多一较长短。而邓布利多在伊塔宁眼里，或许稚嫩得就像个婴儿。
    而德拉克，即使他看上去是个被宠坏的笨蛋，他的内心却仍然柔软温和。他如果想要靠近伊塔宁，那结果或许只有精疲力竭，又或者更坏的……
    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