铂金血痕

74 戒指


德拉克举起玻璃的高脚杯,啜饮了一口杯子里浅绿色的酒液,然后抬眼看向玻璃窗外的夜景。傍晚,依靠电力而不是魔力的街灯,将宽敞整齐的大街照得一片通明。正是麻瓜们下班的时间,街上形色匆匆的路人也越来越多。
    这对曾经的德拉克是不可想象的。而今天坐在酒吧临窗位置,和麻瓜喝着一样的鸡尾酒,穿着和麻瓜一样的西装,大概哪个巫师也认不出他来。
    德拉克再次举起杯子,小抿了一口。
    他并没有在霍格沃兹待满七年,因为伊塔宁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97年的春天了。马尔福本就不需要靠那张毕业证书过日子,何况在伊塔宁的故意和卢修斯的期冀下,德拉克更是早早地负担起了所有与马尔福有关的工作。于是他一边断断续续地自学着最后一年半遗漏的课程,一边频繁往返于巫师界和吸血鬼城堡,转眼间竟是三年多过去了。
    “德拉克?”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的是你。”
    “……布雷斯?”德拉克抬眼间也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有一阵没见了。”
    如果说霍格沃兹五年半的学习生涯带给他的欢乐屈指可数,至少布雷斯•扎比尼可以算其中之一。
    “何止?”一身精致巫师袍的扎比尼继承了母亲的好相貌,成年后愈发英俊起来,他在他对面坐下,“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六年级圣诞节假期的时候。”
    “是吗?”德拉克略怔。
    都有那么久了?
    “这几年倒是哪里都能看到你的名字,一会捐款建医院了,一会又办孤儿院了。”扎比尼笑容里漏出一些熟悉的调侃,“想必我们的校长先生会很欣慰。”
    德拉克不由自主地弯起唇角,为他与过去的相似,也为他隐晦的称赞。
    所谓的校长先生,当然不是指邓布利多。卢修斯在三年前成为霍格沃兹的校长,而马尔福的产业大部分都交到了德拉克手里。于是渐渐的,特别是最近半年以来,当巫师们提到“马尔福先生”时更多的是指德拉克,而非他的父亲。
    而这种成果,即使大部分源自于背后的马尔福和怀特海德,但德拉克本身的努力也不可否认。
    这个时候,酒吧里客人渐渐多了起来,还有人坐到角落里的钢琴边弹起了陌生的曲子。
    “你呢?”德拉克一边招来服务生替扎比尼点了酒,一边说,“搬到德国去之后,听说你进了那边的魔法部?”
    “打发时间而已。”布雷斯•扎比尼摊开手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了,我今年秋天结婚,到时候来吗?”
    “结……婚?”德拉克一怔,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恢复了平常的态度,“谁,我们学院的?”
    “希尔德里克,布斯巴顿的,你大概没听过。”说起自己的婚姻,扎比尼虽然试图继续表现出很不在乎的样子,只是他的声音却柔软了一点。
    “斯莱特林谁不知道你的挑剔。”好歹同寝那么多年,德拉克笑着戳穿他,然后换上认真的眼神,“恭喜,婚礼那天我会去的。”
    扎比尼嘴角忍不住弯了一下,“对了,你呢?”
    德拉克一怔,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就是一顿,接着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受卢修斯和纳西莎的影响,德拉克一直对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要求很高。那个人必须优秀,必须纯血,还必须是他所爱的人。
    而伊塔宁……
    期待,倒是全都符合了。但除了他不是活人之外,伊塔宁大概永远无法独属于他一个。即使不论他出生前的那一千年,或者他也可以选择性地遗忘他最多只能活一百来年,就算是现在的伊塔宁,德拉克都没有可以独占的信心。
    所以他其实是想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的。德拉克伸手,隔着衬衫摸了摸被他当成链坠的戒指。
    但却总是有一种戴不上去的感觉……
    “德拉克?”布雷斯•扎比尼皱起了眉看着他。
    “没事。你刚才说什么?”德拉克不过瞬间就平抚了情绪。
    “你……真的跟怀特海德在一起?”作为室友,扎比尼显然能比别人知道更多的事实,就算他们最近一次见面是在四年前也一样。
    “嗯。”德拉克低垂下眼,再度拿起酒杯。
    “但他……”扎比尼企图说什么。
    “布雷斯,”德拉克抬起眼,“他是我唯一想要的。”
    德拉克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朋友。
    无法延续血脉,对于未来的不安,甚至种族的不同,德拉克的生活里其实隐藏着太多的不确定和不安全。但就算换掉他身边那个人就能一次性根治所有问题,德拉克却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那么做。
    因为,其他人都不是他想要的。
    扎比尼看着他好一会才终于挑了下眉,“那么,恭喜。”
    两人同时举杯,轻轻撞击下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
    “说起来,你不觉得可惜吗?”扎比尼啜了口酒之后放下杯子,突然之间勾着嘴角坏笑起来,“格林格拉斯长得相当不错。”
    “格林格拉斯?”德拉克一怔,随后嫌恶地撇了撇嘴角,“就达芙妮?”
    “达芙妮的妹妹,叫……”扎比尼说,“对了,阿斯托利亚。”
    “她啊……”德拉克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才从记忆的角落里把她搜了出来,“是比她姐姐漂亮多了。”
    “哐”,钢琴曲弹错一个音。
    “这几年越长越漂亮了。人家到现在都还没结婚,据说,”布雷斯•扎比尼挑着眉,“是在等你呢。”
    “那个时候爸爸的确是有这个意思。”德拉克用手指转着酒杯,语调相当轻快,“如果不是出现意外,我应该已经跟她结婚,说不定连孩子都会走路了。”
    隐约的钢琴声陡然一断。
    “比起你的怀特海德如何?”扎比尼靠进沙发里,彻底开始闲聊的语调。
    即使两个都是纯血世家的孩子,也别指望他们在寝室里能说多少正经的话题。或者该说,背后对女同学品头论足,他们只会开始得更早。
    “普通的生活也不坏——”德拉克无意间一转眼珠,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见弹钢琴的人是……
    白色的头发。
    德拉克一阵心虚。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才他跟扎比尼的话,他……听到多少了?
    德拉克咽了口唾沫,期待他什么都没听见显然相当不现实,因为现在那张脸的表情绝对不可以用平静和愉快来形容。
    但实际上他们也没说什么不是吗?
    除了……
    有个女人,差点成为他妻子之外……
    “德拉克?”扎比尼奇怪地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却什么都没看到,“怎么了?”
    “没,没事。”德拉克硬生生地逼迫自己收回视线,“对了,你的婚礼会在哪里举行?德国?”
    德拉克不由得又瞟了眼过去,却见那人在朝他冷冷地笑了一下之后,突然站起身朝吧台那里走过去,然后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笑了笑。
    德拉克心里一阵不舒服,但是他又不想现在就走过去,那样会让他觉得像是在示弱和道歉一样。
    他不过和朋友聊天而已,何况他不高兴听下去就不能过来,为什么非要他过去?
    只是那个看上去纤细柔软的白发少年,却显然并不只是打算跟人说话而已。他一手撑在吧台凳上,一边微微仰起脖子,然后凑到那陌生男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吧台里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少年纤细的身体,而他的姿势更是凸显了他柔软的腰。那形状优美的脖颈是如此鲜嫩可口,简直让那个陌生男人连眼睛都看直了。
    周围不少人都将视线投注在少年身上,唯独德拉克却皱起眉。
    伊塔宁昨天进过食了,到下一次应该还有两三天的时间。
    然后那少年似有意似无意地转着戴在中指的戒指,然后陌生男人顿时露出了然的表情,他急切地站起来就朝外走。而少年也紧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出了酒吧后门。
    后门只通漆黑的小巷,于是旁观的人都露出了然且无趣的表情,收回视线酒吧里一时又热闹起来。
    只有德拉克握紧玻璃杯,用力得连手都开始发抖了。
    残存的理智在告诉他,伊塔宁百分之百是故意的。只是他一想到两人在后巷里会做些什么,只觉得一股怒气朝上涌。几秒钟后他猛地站起来,扔下一句“急事先走”,也不等扎比尼反应就朝后门冲了过去。
    门一开,一股夹杂着垃圾腐臭味的潮湿空气迎面扑来。德拉克还没能看清楚任何东西,就被大力推到墙壁上,然后一双微凉的嘴唇就压了上来。
    没有血的味道……
    德拉克不过一愣神间,滑腻的舌就钻了进来。微凉的手指抚上了他的脖子,而手指上有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
    那是……
    戒指。
    意识到这个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德拉克只觉得怒气重新又燃烧起来。他用力推开他,然后一把摸到他的手上企图把戒指拉下来,低吼,“把戒指还给我。”
    不知不觉间,伊塔宁已经带着他移形幻影回了城堡。而两人现在当然都是坐在床上。
    伊塔宁只不过一弯手指就阻止了他。他皱着眉,语调却直接降到冰点,“你确定?”
    仿佛只要他一点头,他就真会把戒指还给他一样。
    这种认知简直火上浇油,气得德拉克连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我的戒指,”德拉克瞪着他,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恶狠狠地说,“不是你猎食的道具!”
    伊塔宁倒是一怔,随后弯起唇角,“抱歉,是我错了。”
    德拉克一噎。
    伊塔宁如果敢直接把戒指就这么还给他,他就能立刻移形幻影回马尔福庄园。只是他放软了声音来道歉,德拉克反倒不知如何是好。
    “是我不好,”伊塔宁显然得寸进尺,他凑过去,轻吻着他的脖子和耳朵,一下又一下,“别生气了。嗯?”
    “哼。”德拉克只回给他一个鼻音。
    “你的戒指,当然是最重要的。”伊塔宁伸手把他拖下来,然后侧身压在他身上。
    “最重要”……
    “那,”德拉克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不知道怎么的,他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加快,连声音里都透着一股紧张,“为什么不戴在无名指上?”
    “无名指?”伊塔宁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不是应该你替我戴的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到他面前。
    纤瘦细长的手,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让他紧张。德拉克将手指搭在戒指上,突然觉得比伏地魔给他布置任务时还要紧张。
    戒指褪下来,但是要戴到无名指上……
    “套上去,我就属于你了。”白发的恶魔在他耳边诱惑他。
    不,伊塔宁本来就是他的。
    只是戴上戒指,不仅可以堂堂正正地昭示所有权,也是一种愿意向任何人展示的承诺。
    戒指,轻易就一推到底。
    只是原本戴在中指上的戒指换在无名指上,为什么仅仅是这么一点区别,看上去感觉却那么不同呢。
    德拉克不由自主地弯起唇角。
    伊塔宁手指一勾,轻易拉断了项链,然后把链坠的戒指套在了德拉克的无名指上。
    “套上去,就不能再拿下来。”白发的吸血鬼抢先一步开口,“于是在你停止呼吸之前,你都必须爱我陪伴我,相信我忠于我。”
    德拉克抬眼,“你也是。”
    “听上去还算公平不是吗?”伊塔宁低笑一声。他微凉的手指挑开他散碎的额发,低头在他鼻尖上咬了一口,似笑非笑语声轻佻,“对了,要不要改姓斯莱特林?”
    他的嘴唇慢慢往下移。
    “为什么不能是你改姓马尔福?”德拉克企图夺回些主导权。
    “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讨论。”伊塔宁的尾音消失在他的唇间。
    关于这一点,德拉克倒是毫无异议,所以他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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