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梦清扬

“皇上，已经是中午了，我们回去用膳吧？”
    “不行！高重胤说在这里发现了有类似清儿的人，清儿也许会趁没人时出来。”他的清儿不喜欢热闹，说不定会在别人用餐时出来吧！高重胤甚至暗示只有这一天清妃娘娘会可能出来……肃宗当然相信这样的话，清儿是绝不会随便出门的，不管是她的性子还是因为她的容貌。
    “皇上，高将军他又不认识娘娘，他的话……”梁公公心里直叹气，皇上真的太过于天真！
    “不管是真是假，这总是一条线索！朕不会轻易放过！”因为有了这一线希望，他脸上的神采焕发而明亮起来了，不像前几天那样灰暗消沉而沮丧。
    “可如果他真的发现了娘娘的踪迹，他也该自己接来……怎么却非要皇上亲自来这一趟？”从昨晚一知道清妃可能会在这个灵公庙镇出现，皇上立即就夤夜赶到这边来，到现在还不曾歇息一会儿呢！
    这好像是在哄骗皇上似的，难道有什么阴谋……不过，他也不敢再去说那些怀疑的话，这个高重胤怎么忽然就有了娘娘的消息呢，但他也不该是随便欺骗皇上的人吧？
    可肃宗却并不这么想，他当然要亲自找到清儿，要当面对她道歉，再也不要她这样流落在民间！可是，这么一上午，他都没能看到清儿的身影；而侍卫们也来报告说在周围村庄也都没有打听到什么。
    午后的小镇上，人还有有些多的，他的清儿并不喜欢热闹，可是，他还是抱着一个强烈的希望，希望能够在这里遇到她，就像当初他们初遇时。
    高重胤拉着玉和勋到了街角。
    “你到底有什么事？”玉和勋依旧看着在人群里蒙着面纱的云蝶清。她原先那样的面具在脸上，都有人觊觎，现在如果突然被人揭了面纱……虽高重胤一再地要拉他远走一点，他就是不肯。
    “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这件事没什么可商量的！”玉和勋断然拒绝！他已经决定了，不再为君臣朋友之义犹豫，还怎么能容高重胤置喙之余地！
    “可皇上已经到了这里了！”
    “你说什么！”玉和勋大惊，猛地回头，就要去找云蝶清。
    高重胤死死抓住，用下巴指着人群中的某一处，“我承认，你们今天会到这里来的消息是我告诉皇上的！皇上就在那里！”
    玉和勋皱眉看向高重胤所指点的地方，人群之中，竟有两个熟悉的身影。那一个气度非同一般的贵公子模样的人正是皇帝肃宗，旁边也正是他随身的大内总管梁有福！那个应该在皇宫里处理政事的肃宗竟然真的又出宫了，出现在他面前！他心头猛跳，那坚毅的脚步，那坚定的信念，一下子就又都犹豫起来了。
    肃宗正东张西望地环顾着人群，而梁公公跟在身后，也是用那种搜寻的目光。
    高重胤低声道：“和勋兄！这次，皇上出宫已找至这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我是这样想的：如果在这里皇上认不出清妃娘娘，那就算了！而且我也不再干涉，甚至会尽力帮助你们掩饰、逃走！但如果皇上认出了清妃娘娘，你就必须放弃清妃娘娘，你不能背叛皇上！”
    “……可这不是蝶清的意愿！”
    “娘娘她有选择的余地吗？和勋，你这样也是在为难她！我早就说过，不管是皇上，还是娘娘，知道实情的话，都不会再对你——”
    玉和勋咬着牙，看着云蝶清的方向，犹豫不决。
    高重胤松开手，道：“和勋兄，你就去吧。皇上一看到你，大概也会更容易认出清妃娘娘！”
    玉和勋瞥眼去看人群里，那本来俊雅清朗、现在却更憔悴文弱的肃宗正一步步地靠近云蝶清所在的位置，他不由停下了脚步。他不能和云蝶清在一起，如果被认出来，皇上杀了自己，自己反正是罪有应得；可蝶清却是无辜的……
    他看着肃宗，紧张之极。这个时候，他只能盼望肃宗会认不出她，然后自己再带走她……
    肃宗深深地叹息，这样在茫茫人海里去找清儿，如大海捞针，他何尝不知？可是，他总是不肯相信他和清儿就此不会再相见。而近来得到高重胤的消息，自是更觉得有希望。既然高重胤那样说，总该——即使只有一线希望，他也总该努力！这么久了，他还是没能找到清儿，想到她在外面会怎么样受苦，他就不堪痛苦，只怨恨自己当初！
    他睁大了眼，在人群里搜索着。可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而一直这么看下去，他的眼睛还是很疲倦。
    他回过头，看看梁公公道：“有福！你帮朕也看着点！”
    梁公公点头，疲倦的双眼竭力睁大，在人群里搜索着。
    云蝶清对小摊主点头，拿了自己买的丝线等物。心里奇怪玉和勋这时候怎么还没来自己身边，他平时不是连半步也不肯离开自己的吗？四面看看，没有看到玉和勋的身影，只有自己往人群外退去。
    玉和勋急出一身汗，“不，我不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皇上带走，我要带她走！”
    高重胤冷静地道：“随你……”
    玉和勋看他忽然这么说，却又犹豫着，道：“你这样本来就不公平！那个梁有福也会发现她！她是那么的——” 他怎么可能不会认出她，当初她戴着面具都能认出的！
    高重胤叹道，“和勋兄，你既然知道清妃娘娘的魅力，皇上也是快一年没见她，都忘不了她，这样到处寻找，难道你还指望他会放弃吗？既然日后不可避免这样的事，还不如早些斩断情丝，对你们三个都好！现在事已至此，就是我不告诉皇上清妃在此，他早也到了静旦城。他带的人只要发现你的踪迹，大家都知道你的性子，对你身边的女人肯定会疑心，这样，恐怕你们是怎么也逃不掉的！现在，我这样安排，也只是一心为你们着想……”
    “你混账！”玉和勋怒骂一声，一拳砸到高重胤身上。却看到梁公公的眼光正看向云蝶清的方向，虽只是普通看人的一扫而过，却还是让他心头更是激跳。他思忖着，平生第一次暗暗祈祷，手心里早已沁出了汗水。
    “和勋兄！皇上已经放下朝政，这几个月都亲自出来寻访，你想他会放弃吗？倘若他知道是你故意藏起了清妃娘娘，他会怎么样？你们玉家又会怎么样？清妃娘娘又会怎么样？即使你不认为是清妃的错，那么，世人也还是把她当作红颜祸水！与其背负千古骂名，还不如狠狠心放手，至少清妃娘娘暂时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她也绝不会告诉皇上你是谁，而且皇上绝不会对清妃娘娘怎么样的！即使日后暴露出来，你一生功勋卓著，想来皇上也应该……”
    玉和勋沉着脸不再说话，那份对不起肃宗，对不起蝶清的心思又涌了出来。
    “和勋兄！其实，我听梁公公说，梁公公也曾试探着问起，如果清妃娘娘在外有什么三长两短，甚至是被人污辱，皇上还让她回宫吗？可皇上却回答，不管怎么样，他也要清妃娘娘回到他身边！你想皇上能放弃她吗？皇上和她已是两年多的夫妇，他要放弃，这一年来早就该放弃了！即使是因为这次失去而特别珍重起来，可他原先对清妃娘娘的情意，你又不是没看到，又不是不知道？而清妃当真就对他没有一点感情的吗？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她在皇宫里那么久，那么受宠！……”
    在拥挤的人群里慢慢走着，左顾右盼之余，这么几个月以来，也实在觉得是很嘈杂而烦闷的了。
    梁公公有些漫不经心地扫视着人群，心里叹息，不是他不尽心尽力，实在是……唉，皇上真是痴心，怎么可能会在这里找到娘娘呢？
    肃宗看梁公公神情那样萧索，知道他也累了，但还是很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梁公公忙又打起精神，睁大眼睛。
    肃宗把视线从梁公公那里移开，看向街道的另一端，那里人渐渐少了，可是……
    他正泄气地要回头，却又猛地转过头，直直看向刚才扫视过的那个地方！那里有一个身影，让他眼前顿时一亮，他的心也跟着立即猛烈地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