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里注定养只妖

  李小娜乖乖地随她走进禅房，低着头跪在了蒲团上。
  屋中的装饰依然是那样古朴简单，与她初来的时候一样。
  自从她上次走进这间屋子到现在，历时还不满半年，她的心境却与当时大不相同。那时候，她认为自己已经悲惨得不能再悲惨了，已经超脱了，已经能够将任何事情看淡了，没想到恋爱才是最伤人的……虽然这句话由她这个实习小尼姑来说，有点不合适……
  无尘倒了两杯清茶，将一杯推到她面前，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为师会将你应该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你。”
  “哦……”李小娜抱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师父，您……知不知道晁帝的事？”
  无尘想了片刻，点头道：“我知道，你的两位师姐也都知道，但是她们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为师却能看见，也能听见。”
  “师父，您和师姐们，都是什么人？”
  无尘眯眼笑道：“这就说来话长了，你的平欲师姐是当今世上最具智慧之人，你的平念师姐则是最具神力之人，她二人皆是凡人中的佼佼者，都为了相同的目的而来。而为师，则与她们有少许不同，痴活了三万余年，世间凡人曾给为师起了一个雅号，叫‘清宁上仙’，为师本人却更喜欢称自己为‘南海神尼’。”
  说罢用手在跟前的茶杯上一拂，它就变成了金茶杯。
  李小娜苍白的小脸上突然浮现出两团诡异的红晕，默默地将自己的杯子推到了无尘面前，然后一脸期盼地看着她……
  无尘无语，用手在她的茶杯上一拂，那杯子果然也变成了金杯子。然后她在李小娜闪亮得直逼电灯泡的目光下再次一挥衣袖，竟将那两个杯子都变回了原样，还一脸坏笑地说道：“出家之人，不要贪图这些黄白之物。”
  李小娜泪，人家还没出家呢，人家只是实习生啊……
  无尘闭目严肃道：“先说正事。”
  “哦……”
  “为师虽然生活在人界，却与其他五界中人有所交集，因此对天启的事略有耳闻。”
  “师父，您刚才说到，师姐们来清净庵是有目的的，那个目的是什么啊？还有天启是什么啊？”
  “徒儿问得很好，为师很欣慰。你两位师姐来此的目的，确是与那天启有关。天启是从盘古开天的远古时代留传下来的一本神界古籍，上面记录着六界未来的发展过程，是神界帝王代代相传的圣物。六千年前，一名神族的罪人泄露了天机，将天启的内容传到了另外五界，当然也包括人界。由于天启上曾经预言人界将于近日被覆灭重建，你的两位师姐才会来此，请求贫尼的帮助。”
  李小娜震惊了，“覆……覆灭重建是什么意思？不……不会是……”
  无尘深深地看着她，表情沉重地点头道：“徒儿猜得没错，就是传统意义上的世界末日。”
  “世界末日……”李小娜吓得手足酸软，顿时瘫坐在蒲团上。
  无尘举起茶杯饮了一口，淡定地等待她从震惊和惊吓中缓过神来。
  只见李小娜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先是浑身颤抖，然后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最后泪流满面地扑倒在无尘面前，揪着她的衣袖哭求道：“师父！求求您救救人类吧！我……我还不想死啊！”
  无尘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为师是出家之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就算徒儿不求，为师也会尽力的。”
  “师父，呜呜呜……您可真是个好神仙啊！愿菩萨保佑您长命百岁、福寿安康、多子多福……呜呜呜……”
  无尘黑线。
  “咳咳！徒儿休要胡说，这天劫并非毫无转机，徒儿听为师讲完再哭也不迟。”
  “好……好吧……”李小娜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地坐回蒲团上。
  无尘叹了口气，继续道：“那天启洋洋洒洒几十万字，详细地预言了各界的发展和灭亡，与实际发生的历史竟然完全吻合，丝毫不差。正因为它如此恐怖的准确，自远古时代起，便被神界视为禁书，就连各届神帝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能观看。”
  一听说那预言如此准确，李小娜更加害怕了，喷涌的泪水在蒲团下逐渐漫成了一汪湖。
  “天启上预言了人界将于今年年底灭亡，但在预言的最后，却留下了一个转机……”
  无尘特意放慢了语速，留心观察李小娜的表情，却发现她似乎仍然沉浸在绝望和焦虑中无法自拔，好像完全没听见她刚才的话，于是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天启上说，这事还有转机，人类也许不会灭亡亡亡亡亡……”
  李小娜一惊回神，颤抖地看着她道：“师父，您……您刚才说，人类不会灭亡？！师父您是逗我玩的？师父您好调皮啊，不带这样的，吓死我了。”说罢做无奈宠溺状……
  无尘攥紧了拳，低头默念道：“我是高人，我要淡定。我是高人，我要淡定……”
  如此反复了一百多次之后，面无表情地抬头道：“天启给了人界一个转机，上书‘人神之女，藏于清宁，穷神附体，逆天改命’。”
  李小娜惊愕道：“您是说，逆天改命的那个人神之女就藏在咱们清净庵？穷神附体？那是……那是……”
  无尘眯眼点头道：“没错，那个娃儿就是你。”
  “我……我？！”李小娜脆弱的神经再次被狠狠地打击，重新陷入混乱。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是穷神附体这个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
  见她万般无奈却又无法否认，无尘眯眼笑道：“没错，那个能够逆天改命力挽狂澜的娃儿就是你，为师相信你也知道自己的使命了，人界的未来就靠你了。乖孩子，快来告诉为师，我们的目标是……”
  李小娜满脸鼻涕眼泪地接道：“没……没有蛀牙？”
  三十六.重回神帝殿
  一滴汗珠从无尘师太的颊边缓缓滑落。
  佛啊，你怎么会选中这傻孩子啊？真是造孽啊……
  李小娜自己抖了一了会，含泪问道：“师父，那救世主真的是我吗？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呀。”
  无尘正颜道：“为师说过，天启是从来不会出错的，天启上说你会逆天改命，你就会逆天改命。”
  “可是人家真的不会嘛……”师父好不讲道理啊。
  无尘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木鱼槌，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头，大声喝道：“全人类的命运都掌握在你手里，徒儿却在这里哼哼唧唧的推卸责任，委实令为师太过失望！罚你今晚不许吃饭！”
  李小娜捂着脑门呜呜哭道：“师父，我错了，我这就去拯救全人类，求求你不要罚我，呜呜呜……”
  见她这么快就承认错误，无尘的怒气总算消了一点，放缓了语气道：“孩子，不是师父逼你，你要知道，救人亦是救己啊！”
  李小娜乖乖地合十泣道：“师父，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那为师继续讲。”无尘喝了口茶，清了清喉咙，“说到天启，就不得不说说晁帝秦茗二位神帝，听他们昨夜所言，似乎六千年前的那件大事也在天启中有所记载。”
  “师父看过天启么？”
  无尘摇头，“除了历届神帝之外，谁也没有看过完整的天启，流传在世间的那些预言也只是一些片段，比如人界即将被覆灭重建的那部分。”
  “就是说，只有帝帝和茗茗知道天启的全部内容喽？”
  “帝帝和茗茗……”无尘擦汗，“可能就连他们也不曾看过完整的内容，否则六千年前，晁帝大可杀了秦茗了事。”
  “说的也是。”李小娜恍然点头。
  “六千年前，晁帝神秘消失，神界一夕易主，秦茗为了安抚群臣，便将天启的一小部分内容公布于众，以证明自己继位是天命所归。照理说他这么做已经触犯了创世神帝定下的天条，但是晁帝不在，众神也拿他没办法。所幸这些年他将神界治理得还不错，众神也就渐渐归顺了。”
  “那帝帝岂不是很可怜？”李小娜低头咬着手指道。
  无尘叹息道：“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说清的。”
  李小娜使劲绞着衣服角，默然不语。
  “逆天改命是什么意思，没有人知道，但是秦茗显然不想冒任何风险。昨夜他来到庵里，并没有知会为师，估计是为了找你。所以晁帝用自身的虚弱引开了秦茗的注意力，多半是为了保护你。”
  李小娜将头垂得更低，紧咬着嘴唇，泪珠一滴一滴往下掉。
  她都做了什么啊！帝帝为了保护她而受伤，她却将他关在门外，任他在外面敲了那么久。他当时那么虚弱，最后咳得嗓子都哑了，还流了那么多血……
  她真该死，她怎么对得起他啊！
  李小娜突然放声大哭，叫道：“师父，帝帝去神界了，我要到天上去救他！呜呜呜呜……”
  无尘扶额，又从袖中掏出了那根木鱼槌，重重地敲打她那颗已然无可救药的脑袋。
  “师父刚才说了什么你都忘记了么？整个人界的命运都掌握你手里，你以为你是想去就可以去的吗？！罚你明天一整天都不许吃饭！”
  李小娜顶着满头包，大惊失色地叫道：“师父，不要这样啊！吃饱了才有力气拯救全人类啊！”
  无尘再也无法淡定了，抬手揪住她的耳朵道：“要想吃饭，就去院子里蹲一个时辰的马步吧！”
  李小娜就这样被她一路拽回自己的小院中，被摆成了特别不雅的骑马蹲裆式的造型。无尘还特别不人道地在她前伸的胳膊上挂了两桶水，方解了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