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做贵人妻

冤有头债有主。天下从来便没有不透风的墙。
    当徐莹一家因徐枫的意外焦头烂额时，同一时候，有一个人也仿若芒刺在背，别别扭扭地躲在自己房里不肯进食，急得自家娘不知该如何是好。
    “文捷，你今天这又是在闹什么脾气？”文捷娘实在是有些捉摸不透自家儿子的心思。这孩子前一刻还在门庭外和几个平素相好的小子嘻嘻哈哈的，转眼便与人翻了脸，将自己关到了房里。因他往日就是这般性情不定，又喜生闷气，着实是让他们夫妇伤透了脑筋。
    文捷爹正坐在桌前独饮，见此情景，没好气地道：“莫管他，这小子饿了自会出来找吃的！”
    文捷娘叹息，只好折身回到饭桌前，但却根本无心进食，眼光不时地扫向儿子房门，希望自家儿子真能如往常那般，想通了便会出来。
    就在韩氏夫妻用过晚饭，正准备关门歇息时，有人匆匆忙忙走了进来。两夫妻看见来人，都颇为吃惊，忙迎了出来：“朱夫子，为何事此时到访？”
    来人朝韩氏夫妇行了拱手礼，四处看了看，问道：“韩文捷此时可在家？”
    “小儿在家，不知朱夫子有何见教？”韩氏夫妇皆有些不安。文捷入县学已有月余，学习倒也用功，性情也稍微有所收敛。此番朱夫子亲自前来，难道是这孩子闯了什么祸？
    “见教不敢当，只是听闻今日在校场出了一些动乱，想唤他出来问个究竟。”朱夫子做人一向公允，事实未落实之前从不妄下定论。
    不知为何，听到朱夫子的话，又联想到韩文捷今日的别扭之处，韩氏夫妇互看了一眼，心中更加惶然。
    “我这便去唤文捷。朱夫子您请坐下喝杯茶。”文捷娘朝文捷爹看了一眼，快步朝自家儿子房门走去。
    一番威逼叱责下来，韩文捷承认是自己将徐枫推下了马背。只是在问他为何要那么做时，他咬紧了嘴唇，就是不肯说话，气得文捷爹差点将桌子拍烂。
    既是知道自家儿子闯了祸，韩氏夫妇承诺明日便会带韩文捷亲自去徐家道歉，并补偿汤药钱。朱夫子总算是不甚满意地走了。
    待朱夫子前脚离开韩家，文捷爹后脚便将韩文捷一把提了起来：“好你个臭小子，对我的好言好语你充耳不闻，难道真要我动家法不成？”
    文捷她娘见此情景，慌忙上前抱住自家儿子，大呼道：“他爹，咱如今可是只有这一个孩儿绕欢膝下，你真忍心伤他不成？”
    文捷爹高举的手有些无奈地放下。背过身开始生闷气。
    “他爹，我们还是应先商量一下明日该送些什么东西过去，也好助文捷获得徐家人的谅解啊！”文捷娘小心翼翼地劝道。
    此时的韩文捷跟霜打的茄子似地，耷拉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一大早，韩氏夫妇便备好赔礼，准备带上韩文捷一起去徐家赔礼道歉。哪想韩文捷再度犯了倔，任凭他娘怎么拉他，就是不肯出门。
    “今天你小子可是非去不可！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当初你小子犯浑的时候，咋就没想到会有今日！不过是让你去道个歉，又不是要你命，看你那个怂样，还像我韩家子孙吗！”文捷爹一边骂道，一边抓起自家儿子就往马车上丢。
    韩文捷挣扎了半天，大叫：“我就不去！我就不去！”奈何人小势弱，终是被他爹押到徐家去了。
    韩家人为了不耽误韩文捷去县学，因而来得很早。再加上族学的开课时间一向比县学晚，所以他们来时徐莹尚在家中。因昨晚睡得不安稳，她只觉得眼皮沉重，怎么也不想睁开眼睛。恍惚中只听到她娘在正堂中和什么人说话，又听到徐菀在哼哼唧唧“娘！肚子饿！”，随后屋中似乎传来一声大吼“我就不”，有人随后便开始连声大骂“孽子！”，再然后，屋子里喧闹了一番后便安静了下来。就在徐莹差不多又要睡着时，她娘突然推开了她的房门，唤她：“莹儿，该起床去学堂了！”
    听到她娘叫她，徐莹一个激灵，腾地从榻上坐了起来。茫然地坐了一会，她揉了揉眼睛，慢慢套好衣衫，便出了房门。
    一进厅堂，她便看到桌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包，徐菀正坐在小板凳上拿着一块桂花酥吃得香甜。见她出来，徐菀笑眯眯地将桂花酥伸向了她：“二姐，你吃！”
    “贪吃鬼，又从哪摸来的吃的！”徐莹骂她。她这妹妹一向贪吃，只要是吃的，向来是来者不拒，徐莹生怕她有一天吃出什么问题来。
    徐邹氏端了稀粥出来，看见徐莹，忙催她去洗脸。等徐莹洗完脸回来喝粥时，她又手脚利落地帮她扎好了辫子。
    这天徐莹临出门时，徐邹氏从桌上的纸包中拿出一块桂花酥，让她带着路上吃。徐莹虽然有些惊讶她娘今次竟然这么大方，不过终究是个孩子，还是欢欢喜喜地接了。
    傍晚回家，难得没有看到出来迎接的徐菀，进得房中一看，只见小丫头衔着手指趴在榻上，眼睛紧紧地盯着一旁躺靠着的徐枫。
    “大姐，你好些了吗？”徐莹关切地问徐枫。虽然大姐最近对她冷淡，可徐莹心底还是很喜欢这个姐姐的。
    徐枫白了她一眼，并不说话，继续目无焦距地瞪着前方。徐莹觉得有些不自在，便转头去问徐菀：“菀儿今天乖不乖？”
    徐菀也不理她，只是小眼睛频频地望向徐枫身边的点心。
    这时徐邹氏走了进来，她在榻旁坐下，摸了摸徐枫的头，轻声问她：“还疼吗？”
    徐枫瘪了瘪嘴，带着哭腔道：“头疼，腿疼，身上也还疼。”
    徐邹氏显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答案了，摸了摸徐枫的头，轻声安慰道：“一会娘便给你煎药。吃了药，再睡一觉，起来便会好些了。”眼角瞥见一旁的点心一点儿也没动，徐邹氏问大女儿：“这些点心都不合你胃口吗？想吃什么？娘明日去给你买。”
    徐枫摇了摇头，皱着眉闭上了眼睛。徐邹氏心中叹气，这孩子想必是早晨听见她与韩氏一家的对话了，竟是对平日里爱吃的那些点心连看也懒看一眼。
    徐邹氏心情沉重地去厨间熬药。不一会听到徐尹氏在门口叫她：“大嫂，你可在家？”随即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便冲进了厨房。
    “大嫂，听说那混小子来赔礼道歉了？”徐尹氏笑着道。
    哪想不提还好，一提便瞬间勾起了徐邹氏心中满腔的怒火，“他们哪里是来道歉，分明便毫无诚意！”
    “这话怎么说？”徐尹氏忙问道。
    徐邹氏用力扇了两下炉火，这才忿忿地道：“韩家小子拒不亲自向枫儿赔礼道歉。我看那韩氏夫妇不过是惺惺作态，便想求得我徐家谅解，真是妄想！”
    “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他们不过是看大哥不在，便敢这般狂妄！”徐尹氏附和道。
    “反正我徐家不会轻易原谅韩家。倘若他们近日依旧不能给我满意的答复，我必要请徐氏家主出面去县学告这韩氏小子一遭！”徐邹氏想到自家大女可怜的模样，满腔愤恨无处发泄。
    于此同时，韩氏夫妇从县学中带回了韩文捷，正罚他在祖先牌位前思过。
    “想好自己到底错在何处，再给我起来！”文捷爹想到儿子今日的表现，便头痛不已。可这孩子便像个闷葫芦似地，什么心里话也不肯告诉他们！
    眼见着儿子下跪，文捷娘也是心痛，脑海中回想起儿子昨日的表现，她脑中灵光一现，决定出去找韩文捷相好的几个伙伴问个究竟。
    一番询问回来，文杰娘再回来时却是满脸无可奈何的笑。将文捷爹唤至一边，她有些可气又可笑地对文捷爹说：“你可知你家孩儿今次又是为何这般犯了犟气？”
    文捷爹没料到自己娘子倒真探明了原因，忙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详细告诉我。”
    文捷娘叹了口气道：“说来这事我们也难辞其咎。若非当年我们草率地将囡囡送至你恩人何大富家养身子，后来又答应与何家结了亲家，以至于这些来因山高路远，几年都难见自家女儿一面，文捷又何至于害怕？”
    见文捷爹陷入了沉思，文捷娘顿了一会接着道：“昨日文捷因闯了祸害怕受责备，便找了伙伴来商量。那些混小子们又有何主意，不过是调笑罢了！其中一人不知怎地竟提起我们家囡囡来，说我们思念女儿，说不定会将那徐家女儿接回家中休养，以后便是文捷媳。文捷一听，顿时大怒，也便有了这么一遭。”
    “这小子……”文捷爹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你又道他为何不肯告知我们昨日他犯浑的原因？”想到这里，文捷娘也是摇头不已。“原因就是他根本无法给自己找个理由！不过是气愤其他学子没有等他一起回校场，兀自发泄怒气罢了！”
    “这混小子，这混小子！我今日非得好好纠纠他这犟气不可！”可大步走出不过几步，文捷爹叹了口气，还是回过头来看向文捷娘：“还是你去劝文捷吧！我想今日若不能连夜去徐家拜访，徐家的怒气恐怕也是难以轻易咽下了……”
    待文捷娘进入正堂没多久，果然文捷爹便听到那小子叫嚣：“我才不要娶个瘸子！”
    听到这话，文捷爹的怒气顿时又上来了，几步迈进屋，他大骂道：“你以为你小子算什么东西！且不说那徐枫年岁尚小，修养几月便可复原，即便是她真的瘸了，那徐氏也不是那不讲道理之人，怎会随便勉强他人娶自家女儿！”
    韩文捷顿时沉默了下来。
    不过一刻钟之后，韩氏一家再次备足了赔礼，连夜去徐家致歉去了。
    要说这次徐枫坠马，受益者最终似乎只有徐莹和徐菀。韩氏一家送来的赔礼十分丰厚，徐枫又无甚口味，因此那些吃食最终便都进了她俩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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