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卿心

第6章


」齐季昀笑允,然後一揭车帘走了出去。
  「唷!哥儿们,你们瞧瞧!原来是两位面皮标致的小相公呢!」为首的大汉胳臂壮到可以跑马。
  「哈哈,这回真是赚大发了!老大,这小相公就赏给我吧──」
  「老三,你也太猴急了!昨日不是才去逛过怡春院,这麽快又犯馋啦?」
  「嘿嘿嘿,那可不一样……这公子哥比怡春院的花魁还美,让人心头痒痒……」
  齐季昀不搭理这伙马贼下流的言谈,只是暗中估量了对方的人数和此处的情势……嗯哼,不过才十三、四人,小菜一碟。
  他迳自向那首领走去,像是在谈天气似的说:「你们要劫财顺便劫色是吧?」
  「哈,如果你乖乖听话,爷儿们心情好,说不定还──」
  然而,话尚未说完,齐季昀倏然发难,足尖一个轻点飞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手,点了土匪头子的几处大穴,当场让他全身麻痹地摔落下马。
  「可惜本公子心情欠佳,就算天皇老子亲自跪下来舔我脚趾头,我也不屑。」
  这招擒贼先擒王效果大好,眼见老大在转眼之间就跌个狗吃屎,一阵怔愕过後,一夥匪徒放声大吼,策马将齐季昀团团围住,想来个甕中捉鳖。
  齐季昀不但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露出了一记倾国倾城的笑,让这些马贼当场看得失神,全体猛地一愣。
  而接下来上演的一切,就是「色字头上一把刀」的忠实演绎,并且发生在佛陀所云无常幻灭的短暂刹那间。
  齐季昀几乎没有花上多大力气就收拾了这夥战术全无的乌合之众,还用他们带来的麻绳将他们牢牢地五花大绑,然後再揍个几拳、踹个几脚,因他们害卿心饱受惊惶而大坏的心情才稍微好些。
  确定他们连哭爹喊娘都没法之後,这才回头朝马车方向喊:「卿心,你来!」
  咦?这麽快?难道他已经被……
  赵卿心立刻睁眼,焦灼无比地掀帘下车,却对眼前所见感到哭笑不得。
  只见那群匪贼个个狼狈不堪地让人五花大绑,而且大概被点了哑穴,此刻只能哼哼唧唧地丢在路边堆沙堡。反观齐季昀却一点事也没有,倒是兴致颇高地搜检他们骑来的马背袋里有哪些好货色。双方角色完全颠倒过来了。
  「齐季昀!你、你没事吧?」她赶紧跑到他身边,前後左右检查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瞧见她这麽紧张自己的安危,齐季昀心上感到无比舒坦,那份没来由的心满意足让他唇角微弯,「放心,既然你不准我有事,我就一定会好好的。」
  赵卿心觉得这话听起来好像哪里怪怪的,但现下不是计较这些枝微末节的时候,瞄了眼那群倒楣到有剩的出包马贼,她忍不住想问:「你一个人就收拾了他们?」
  「是呀,我就只是拿出生疏已久的点穴功夫,练练手脚。谁晓得这年头连马贼都不马贼了,随便拿几把钝得连草都割不断的大刀出来晃一晃,就想抢人钱财?呵,还是回头练个十几二十年再出来丢人现眼吧。」数落中充满了鄙夷。
  呃……原来这红颜祸水还是深藏不漏的高手,真是低估他了。
  「那……你现在又在做什麽?」
  「他们杀了马夫,势必耽搁我们的行程,总是得供奉些茶水给我们压压惊吧。」齐季昀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但翻翻捡捡的结果却教他失望至极,嘴里嫌弃个没完:「啧!真没遇过眼光如此之差的马贼,抢来的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你看看,这只金镯子还是镀铜的赝品,卖到黑市连半两碎银都换不到的……让我看了都想替他们掬一把辛酸泪。」
  赵卿心听得满额黑线,忍不住用眼角馀光暼了眼那些贼匪,果然看见他们脸色青红交接,看样子不只是身体上的疼痛,连脆弱的心灵都遭受严重打击了。
  「哎,看来看去,就只有这匹好马还算入得了眼,大概可以让我们一路驰回浙江。」齐季昀边说边拍了拍马儿,还将马袋里的破烂东西都丢了。
  赵卿心尴尬地扯了扯他的衣袖,期期艾艾地说:「可是……我不会骑马欸。」
  她只会骑机车,甚至几个月前还考取了汽车驾照,但……谁晓得她会有必须骑马赶路的一天哪!
  「你不会骑马?」齐季昀见她极不愿承认地点了下头,又愉悦地微笑起来,「这样更好。」
  「啊?」她一脸迷惑。身边多了个什麽都不会的麻烦精,他到底是觉得好在哪里?
  「没什麽。你去把我们的包袱拿来,快点上路吧。被这些家伙拦路一闹,归家的时程又得延迟了。」
  赵卿心只好听从他的吩咐,但经过那群悲哀的马贼时,她不禁停下脚步,数都不数就从包袱中取出一大把碎银子,塞到看似马贼老大那人的腰袋里。
  此举不光让马贼们愕然不已,连齐季昀都诧异了。
  「卿心,你知道他们是马贼吧?」
  「我当然知道,但要是他们原来的日子过得下去,谁会沦落到当马贼混饭吃?」她表情严肃,「再说,你趁他们动弹不得的时候抢了他们最好的马,把人家营生的工具都捞走了,总得留下一些补偿吧。不然你跟他们有什麽两样?」
  表面上赵卿心说得正气凛然,但事实上,她心里明白自己从来不是那种正义魔人。相反地,她很胆小,甚至懦弱,懦弱到连对某些不公平视而不见的盲目都做不到。
  齐季昀有好一会儿不言语地望著她,而她也毫不退让地与他对峙。终究,他莫可奈何地点了头,「好吧,如果你坚持这麽做的话,我也不反对。以後再从你开馆算命的收入里慢慢扣回来好了。」
  「欸欸──你没搞错吧?明明是你应该要付的钱,为什麽算到我头上?我在帮你做好事积阴德耶!」赵卿心一下子清醒过来,小跑步到他面前与他争论起来。
  她才不要莫名其妙就背债,还是因为如此令人发窘的理由!
  齐季昀忍住笑,一个蹬脚便翩然上马,说:「卿心,你真是单纯得可爱。我什麽时候对你说过我是宅心仁厚的好人了?充其量我就是一个锱铢必较的商人。他们胆敢杀人越货,就要有哪一天被人报以十倍百倍的心理准备。我留他们一命已经够仁慈了,不是吗?」
  「可话不能这麽说──」
  他笑笑地伸手给她,打断她的抗辩:「有话等会儿再说,先上来吧。」
  赵卿心不甘心地咬了咬唇,只能抓住他,让他圈进缰绳与双臂之间的位置,气闷地低语:「我现在才发现你比那些马贼还阴险……」
  「我听到你说的话了,卿心。」他低低的轻笑声在头顶响起。
  「齐大爷,是我错了。拜托你看在我曾经救过你一次的情面上,别把坏主意动到我头上。」赵卿心乾笑一声,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刚被洗衣机脱过水一般非常无力。
  齐季昀笑得更加欢畅,他的卿心果然是个善良可人的姑娘……他的好卿心……
  蓦地,他意识到自己正在脑中翩转的念头,不禁止住了笑。
  她,并不是他的……
  行动比思考更快,在他理出头绪前,已经脱口而出地问了:「卿心,你可有婚约?或是已经婚嫁?」
  「还没,」这个回答还没让他高兴过瘾,接下来的补充又向他兜头浇下了一盆冷水:「不过以後也不会。」
  「哦?为何?」
  「我今年才二十岁耶,哪有可能这麽早就用婚姻绑住自己?更何况,两个人结婚又不能保证这一辈子就白头到老,随时都有离婚的可能,那还不如不结,省得费事。」她愈说心情愈沉抑。
  其实,她抱定单身主义不结婚,真正的原因不仅仅是表面上说的这样。过往那些帮她算过命的算命师们几乎口径一致,都说她确实命中有人,但就是算不出实在的姻缘。
  一次、两次……相同的说法听得多了,她也学会淡定以待,却是一种历经绝望洗礼後的平静。
  虽然有些用语很怪,但齐季昀还是可以理解大致的意思,不著痕迹地将缰绳收紧些,与她的距离也近了些,「这麽听起来,你只是还没遇到你的良人而已。」
  「我不会有良人。」
  「以後的事,很难说得凖吧。」
  「别忘了,我会算命。」
  「但算命仙对自己的命运一向很难测得凖。再说了,我命由我不由天。」
  「……」赵卿心怔然半晌。之後细细咀嚼著他的话,唇畔还是扬起了一抹极淡的笑。
  是呀,我命由我,不由天。毕竟人生行至终点,往往只会遗憾那些尚未去做的事情,而不会後悔曾经做了些什麽。
  蓦然间,心境一片平和,彷佛清风吹散了最後一层障翳,回复原本的清澄明朗。
  反正连虚无缥缈的虫洞都给她意外掉进来了,还有什麽事情是不可能的呢?既然如此,乾脆就全豁出去放手一搏吧。
独占卿心 3-2
  经过镇日的策马奔波,赵卿心终於彻底明白古人所谓「舟车劳顿」实际上是怎麽一回事,远远不只是根据字面涵义可以想像。尤其是从白天赶路到深夜,坐在马上一路颠簸,她不仅得忍受数度蠢蠢欲动的反胃欲呕,连大腿两侧都磨得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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