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卿心

第8章



  「你左边的肩胛骨……只有犯过罪的人才会受黥刑……」
  「欸唷,那是刺青啦!」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古代人还真是少见多怪。「这在我们那里是很常见的,在身体上刺下自己喜欢的图案,可是具有纪念意义的。我身上那只蝴蝶,就是高中毕业时跟最好的朋友一起去刺青店刺的;她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蝴蝶唷,只不过她是刺在右肩胛骨。」
  「是这样吗?你们那地方的风俗真是奇特。」齐季昀的困惑总算得到解答,但,她为何用那种要笑不要的眼光看著自己?「怎麽了吗?」
  「你不是说……你什麽也没看见吗?」哈,被抓包了吧!
  「……」糟!自掘坟墓了……齐季昀一时半刻窘得说不出话来。
  「呵,我只是逗著你玩的,别这麽紧张嘛。」她笑,「我原来的世界是很开放的,甚至男女之间还能保持一种特殊的朋友关系,就是只上床,不谈感情,不需要担负多馀的责任,双方都轻松自由。如果套用你们这儿的概念,勉强来说,大概就像是文人雅士跟青楼名妓之间的往来关系。所以你……」
  她的话语却让他猛然用力抓住手臂的粗鲁举动打断了。
  「──齐季昀!你吃错药啊?放开我──」
  「告诉我,你有这样的『朋友』吗?」他急问,脸色阴沉。
  「没有,我没有啦!」她看起来像是会有炮友的样子吗!
  齐季昀大大松了口气,这才放开手上紧箝的力道,「你可别背著我交那种朋友。」
  「你疯啦?要交炮友也是你比较有可能好不好?」她对他翻白眼。也不想想他的本钱比她雄厚太多,光那张足以害全天下女人自卑的美丽容颜,就够他杀遍天下男女无敌手了。
  但话说回来,他刚刚突然暴走到底是怎样?饿昏头了吗?
独占卿心 4-1
独占卿心
        夏颖
第四章
  翌日清晨,赵卿心是在某人的臂弯里醒来的。
  「……醒了吗,卿心?」略低的声嗓在她耳畔询问。
  「还……还没……再给我五分钟……五分钟就好……」她仍闭著眼呢喃著。每天早上清醒前,她有小赖床的习惯。
  「五分钟?那是多久?我的手让你压麻了。」
  「喔……不好意思……」她模模糊糊地侧身往旁边滚。
  「呵,你这样会冷的。」一只手覆上她腰际,将她捞回体温犹暖的所在。
  嗯……确实有比较暖和一些。在这种贫瘠的物质条件下,虽然没有弹簧床垫,但有个人体抱枕兼天然暖炉,也算差强人意……
  ……嗯?人体抱枕……哪来的?
  迟钝的大脑齿轮开始运转,一秒、两秒、三秒过去……昨夜临睡前的记忆逐一慢慢回笼……
  赵卿心猛然睁眼,那张近在眼前的绝世美人笑颜占据了所有视线。
  睡卧美人肩,不知是多少宅男腐女内心求不不得的究极梦想,但对她而言,真的就只有惊悚而已呀!
  幻觉!这肯定是幻觉,吓不倒我的!
  眨眼,再眨,齐季昀带笑的脸还是没有从她面前消失,她瞬间惊醒坐直。「你……你……你……」
  「早啊,卿心。」她犹带睡意的迷茫神情,让她清雅的脸庞柔嫩得像是树梢含苞的花蕾。齐季昀不禁抬手轻轻摸著她粉细的脸蛋,真像一只多汁的果子,好想啃她一口。
  她连忙拉下他的手,双手拍著自己脸颊,试著让脑袋清醒点,有些紧张地问著至关重要的问题:「那个……我昨晚……没有对你怎麽样吧?」
  「什麽怎麽样?」齐季昀不解地反问。
  呼……还好,瞧他这反应,大概什麽事也没发生……真是万幸、万幸!
  岂料就在她松了口气的时候,齐季昀又补刀一句:「倒是夜里睡著睡著,忽然让人勒著脖子,差点吸不到气,就醒来了一下。」
  啊啊啊──果然啊!赵卿心半懊恼半无力地抚额暗叹。
  她也明白自己的睡相有多麽糟糕,往往睡前还盖在身上的棉被,隔天醒来就成了让她四肢紧紧揽在怀里的麻花卷,真是天晓得她夜里都做了些什麽活动。
  洁玫跟她同寝了三年,早就对她的睡相有深刻的认识,从一开始的惊讶错愕,到後来乾脆鄙夷无视,她的心灵也是很受伤的呀……
  只是,非常时期总得有霹雳做法。
  这间破庙就只有一张小床,她毕竟吃了人家辛辛苦苦打猎、生火烤熟的现成晚餐,再理所当然地以女士优先的藉口抢床铺,也未免太忘恩负义了。所以她坚持要把床让给他睡,自己克难点打地铺将就一晚。
  而齐季昀却二话不说抱她上床,还让她睡在里侧;她想跑一次,就让他拦一次,动都动不了。
  他的理由是:「深更露重,荒山野岭的又更冷了,两个人挤挤,暖些。」
  赵卿心有口难言,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便心怀困扰地尽量将自己窝成一团……结果,最後还是破功了……唉……
  「齐季昀,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但睡著以後会做出哪些举动,是我无法自行控制的。」
  「那,若是你真的对我做了些不轨之事,你打算怎麽对我负责呢?」齐季昀忽然颤出非常愉悦的笑容。
  明明一丝冷风都没有,赵卿心却没来由地感到一股恶寒从心底窜出,「呵呵……齐少爷,您真爱说笑,我不过是个手机小卒,能有什麽本事对您负责呢?」
  她乾笑著说完,立刻跳下床,把鞋一套,就冲去昨日的温泉边洗漱了。
  呵呵,不过就是句玩笑话,也将她吓得这样。齐季昀唇畔的笑意更浓。
  轮到齐季昀梳洗时,赵卿心来到供奉神像的前殿,瞧见厅角堆著炳竹扫把,心念一动便开始挽袖略做清理,甚至还出了庙门,摘采一些野花回来,供奉在月老神像前,然後虔敬地双手合十,闭眼默祷著。
  祷念结束,她还没睁开眼就听见齐季昀的脚步声靠近,以及他慵懒并略带讥诮的询问:「你在跟一尊没了香火的月老祈求姻缘?」
  睁眼一看,他手里还拈著木梳,看来是要帮她梳发却找不到人,才寻了来。
  她腼腆地搔了搔头,走到他面前,轻声解释道:「我才不是求姻缘,不是早跟你说过我不会有良人了吗?我是在跟月老道谢,感谢他愿意让我们借这儿栖身一晚。」
  「呵,该说你缺心眼还是该笑你傻呢?」齐季昀拉她坐在破旧不堪的蒲团上,自动自发地替她梳发挽髻。每每她柔顺乌亮的发丝滑过指尖,总是让他想起上好绸缎,不,即便是天下织工最好的绸缎也攀比不上她一丝丝的美。
  「我认为这两种说法都不算是称赞吧。」她撇嘴道。真是的,这人一抓著机会就爱挖苦她。「齐季昀,你教我怎麽绑你们这儿的发髻吧,简单一点的就好,太难的我也学不会。天天让你替我绑头发总是不好意思……」
  「那可不成。」没想到他拒绝得乾脆。
  「咦?为什麽?」
  「你有一头柔美的长发,我就喜欢为你绾发。我可不许你剥夺我的乐趣。」
  有没有这麽幼稚啊?她暗自苦笑,「我猜你一定是家里的独子,但是姐妹一堆,所以你小时候就是玩姐妹们的头发长大。」
  齐季昀被她不著边际的说法逗笑了,「卿心,你可猜错了。我家中只有一个大哥,亲姐妹倒是半个都无,族中那些堂表姐妹也早早地各自嫁了人。」
  「是吗?听起来你小时候很缺玩伴呐,那你会觉得无聊吗?」
  这个无心的提问令齐季昀一怔,但她背对著齐季昀,所以看不见此时他脸上少见的迷惑神情。
  的确,迄今为止的人生,他的每一步都谨遵已过世的爹爹和大夫人的期许行事。
  一直以来,他也觉得他的一生就是这样了,日後大概就像大哥那样,托媒妁之言娶个能够打理家务的贤慧娘子,传宗接代。百年之後,也得以在向列祖列宗交代。
  可他从未想过,他也该对自己有个交代,一个不枉此生的交代。
  直到遇见这个言行举止都奇怪得无以复加的异世姑娘……
  齐季昀很快地恢复过来,淡然道:「从小我就得跟著哥哥学习许多事物,礼乐射御书数,一样都不能落下,否则就得挨娘亲和师傅的板子。有时忙得连睡觉时间都不大够,怎麽会无聊?」
  赵卿心闻言不禁感叹:「嗯……难怪你这麽厉害,年纪轻轻就是大商贾,因为你从小就接受菁英教育的栽培和磨练嘛。哪像我,都念到大学了──对了,我说的大学不是四书五经的《大学》喔,大学在我原本的世界里是一种高等学堂──今年我都二十岁了,等我活到三十岁,也许还是半点成就都没有的普通老百姓吧。」
  以前就常听到教大一国文的中文系老教授感慨今不如古,现在她多少能够体会这种感觉了。不过,那麽闷的斯巴达式学习生涯,换作是她,肯定受不了的。
  「怎样才算是有成就呢?我们这儿的女子十三、四岁就该嫁人了,二十岁能够好好相夫教子,已经相当不错。」按这标准来看,她已经是个嫁不掉的老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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