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卿心

  「相夫教子可不是我的追求……虽然我目前也不太确定我想追求些什麽，但总有一天，我会找到让我执著不悔的目标。」她耸耸肩。她愿意如此相信。
  「好，梳好了。」挽好了髻，齐季昀将留在梳齿间的她的发丝细心地取下，然後走到月老像前。
  只见他略一抬手，扯下了自己的几根头发，将两人的发结成一束，将其置放在月老神像的手腕上。
  赵卿心为之一愣，「齐季昀……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在干嘛？」
  齐季昀回眸一笑，「手边没有红线，只好用我们俩的发向月老祈愿罗。」
  「你……你向他求什麽？」她问得有些乾涩，耳根子隐隐发烫。
  即使赵卿心的国学底子再不济，好歹她大一国文也高分过关，自然知晓「结发夫妻」这个成语。所以，当她瞧见他结发的举动，心里很难不浮现暧昧的联想。
  「你这麽想知道？」他笑问。
  她咽了下口水，万分艰难地点了下头。
  「不告诉你。诚心诚意许下的愿，怎能轻易说给别人听？」齐季昀笑得很故意。
  「……」可恶！又被整了……早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了，不是吗？
独占卿心 4-2
  从江苏金陵到浙江杭州……两个县城，到底相隔有多远？
  这个问题本来很好回答，对於数天前的赵卿心来说，答案就是翻翻中国地图，用尺量一下两个城市之间的距离，再换算一下比例尺，实际公里数就出来了；哪天到大陆旅游，搭一趟飞机，睡一场觉，不过就是几个小时的事。
  但此时此刻，赵卿心已经骑马骑到全身骨头快散夥了，这才知道地图上的几公分，现实里走起来却是长达几天几夜的奔波跋涉。
  她……真的是把「旅行」这回事想简单了啊……
  可赵卿心不敢喊累叫苦，因为她很清楚一件事──齐季昀已经很照顾她了，尽管他归心似箭，却仍坚持在每日夕阳西下前找到客栈落脚，不然他只身一人赶路，应该早就返抵齐家庄了吧。
  不仅如此，他还特地要求店小二搬个大浴盆到他们的房里，帮著提著热水至房内供她洗浴。
  只因她前些天因天气炎热，忍不住低声抱怨了一句：「古人都不用洗澡的吗？流了一天的汗，不洗洗是要怎麽睡觉啊……」
  她也不晓得怎麽让他听了去，自那晚起，她就每天都有热水澡可洗，得以在一天疲惫後睡上美滋滋的觉。
  整个人泡在温热水中，赵卿心将热毛巾覆在脸上，心中五味杂陈。
  「齐季昀，你还在吗？」
  「嗯，怎麽了？」齐季昀就坐在距离浴盆不远处的桌椅边，从路边书肆买来的传奇话本里抬起头。每天她沐浴时，他就待在一旁安静地守著。
  「谢谢。」
  「怎麽突然谢起我来了？」
  「我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你的人情债，我好像愈欠愈多了。」
  「呵，如果你真要钻牛角尖的话，那容我问你一句──你打算怎麽还我呢？」齐季昀索性放下手中的书，拉了张凳椅在浴盆边坐下，拉开她脸上的毛巾笑问。
  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朝夕相处，赵卿心早已习惯与这个美丽「室友」的近距离接触，只是耸了下肩，老实回答：「我不知道。也许……等哪天你要跟哪位名门千金成亲了，我免费帮你们合合八字、算算时辰；将来有了孩子，我再替他算八字、取名字，全部免费。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些……喂，你干嘛一脸吞进苍蝇的表情？」
  真是愈说愈不像话！她居然胆敢有这种心思……
  齐季昀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看，尤其是听她说到自己与其他女人莫须有的婚事时，竟是一副置身世外的认真模样，就令他心头火起，莫名的愤怒。
  「赵卿心，你听好了，我不打算跟哪门子千金成亲。」他咬牙切齿地强调。
  「迟早总会有这麽一天的。你条件这麽优，家世背景好，自己又有本事，还有一张让男人爱慕、女人羡慕的脸蛋，不娶个三妻四妾实在浪费──啊……哇唔……」
  她话还没说完，就让不知怎地忽然闹失心疯的齐季昀压下了水面，她挣扎了好一会儿，水花四溅，他才放她一马，让她重新呼吸可爱的新鲜空气。
  「咳、咳咳咳──」她趴在浴盆边猛咳，「你……咳咳！你在做什麽？想谋杀我啊！」
  齐季昀不等她平复，便捏抬起她的下巴，眼睛危险地微眯，怒气迸现，「赵、卿、心，现在你可清醒些了？」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孬，真的很孬。因为望著他如此生气的俊脸，她竟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下意识地点头。
  「我的女人，我自己选，谁都别想插手。」他又靠近了她一些。
  「不可能。」赵卿心却想也不想就马上打枪他，「你的家族可不是小门小户，而且你还上有高堂和兄长，哪有这麽容易？所以你还是认命吧──」
  然而，她话说到一半又被打断。但这一回，她受到了更严重的心理冲击，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因为齐季昀突如其来地压近她的头，然後……吻了她。宣泄著毫无理智可言的忿怒，以及同样四溢横流的……渴望。
  赵卿心浑身僵硬得彻底，连理应抗拒都忘了。只能被动地感觉他飘逸出尘的美丽容颜间隙全无地熨贴著自己的脸，他柔润的唇瓣、挟带著暴虐的温柔的舌，恣意索求著自己的回应，不时吐出的炽热气息更令她心慌意乱。
  他……终於累出病来了吗？不然为什麽会……吻她？她大睁的眼瞳里，映现著他的热情，也投射出愈来愈明显的疑惑。
  她的唇……竟是如此芬芳甜美……真是太大意了……这一嚐，就再也不想戒掉了……
  齐季昀注视著她出充满困惑却纯真的双眼，说实话，他异常喜欢从她的瞳眸里映出自己的模样，彷佛她的世界仅有他一人，也完完全全只属於他一人。
  如此亲密交缠了一阵，他才恋恋不舍地吸吮了下她的唇，稍稍拉开彼此的距离，此刻心跳的速度其实不比她慢。
  「卿心，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我会认命……你就是我的命，除了你，我谁也不认。」齐季昀抚著她嫣红的俏脸，在她耳畔倾诉著醉心的话语。
  但赵卿心发完了愣，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却是：「……我怎麽觉得自己好像变成同性恋了？」
  「什麽同性恋？」
  「就是男人跟男人或女人跟女人在一起做男人跟女人在一起做的事。」考虑到对方是个古人，她尽量将答案简化，结果听起来就像是绕口令似的。
  齐季昀想了想，聪明如他立即反应过来，不禁感到啼笑皆非，「你把我当成女人看？」
  「谁叫你要生得比女人还漂亮？」这麽一拌嘴，赵卿心也忘了这时候自己应该要表现出娇羞貌才正常，只是摸了摸自己的下唇，皱眉道：「啧……你害我的嘴唇肿起来了啦！这要何时才会消肿啊？真讨厌……」
  「你……哈哈……」齐季昀愣了下，随即忍不住朗笑出声。
  「你──你笑什麽笑啊！」罪魁祸首还大剌剌嘲笑苦主，太过份了！
  他勉强收笑，用指腹轻轻摩挲著她的唇，柔声问：「卿心，这是你第一次吗？」
  「嗯，不是欸。」她摇头否认，还侧头回忆了一下，「严格说起来，我的初吻是被姑姑家养的黄金猎犬抢走了，小孩子嘛，玩著玩著，狗狗就扑上来了。然後是……」
  「还有然後？」齐季昀再度不受控制地火冒三丈。
  「对呀，我的初恋男友和第二任男友。虽然跟他们都交往不到一年，但牵手拥抱亲吻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不是吗？」她一派坦然地反问，却在接触到他杀气旺盛的眼神时乖觉地闭上了嘴。
  呃……她似乎说了让他难以消化的事情？因为一路同行以来，齐季昀总是很平和地接受她的现代人观点，所以她老是忘记他是正港古早男人的事实。
  「你还记得跟他们做这件事的感觉？」他问，只是握拳，指节就拗得咯咯大响。
  赵卿心诚惶诚恐地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回答：「……都那麽久远的历史了，我哪还记得？连他们的脸长成什麽模样，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这倒是大实话。也不晓得是不是大脑的哪个区块出了问题，她对於「人」的记忆一向差劲得很。即便是高中时期要好的死党，现在不过才大三，久未联络，她就只记得对方的长相和绰号，姓名则是忘得精光。
  像去年年底，她和相占社的同学们一起去台北跨年，竟凑巧和两年前分手的第二任男友在台北101偶遇，若不是他先开口叫她，她真的就要视若无睹地擦肩而过。更糗的是，她足足想了半分钟，还是想不起这半路拦住她的人是谁。
  後来还是前男友不大介意地重新自我介绍，她才尴尬不已地道歉。
  虽然说她又忘了他的姓名和长相，但他临别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到现在她都还深深地记在心上：「卿心，你还是老样子，对人总是冷冷淡淡的，好像什麽都可以不在乎。这是我当初爱上你、也是最後我提出分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