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花堪折

  “爸爸说得对。趁着你们现在身体还好，多走走多看看。你们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我们两个。”
  苏浅详细交代了沈辉的治疗进展，一家子又说了些生活琐事才挂断电话。
  她进去的时候看到沈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沈奇捧着电脑在打字。温暖的室内飘散着茶香，气氛一派安静祥和。
  苏浅也捧了电脑过来加入。开机后发现《魔都赋》又有新消息推送过来，好奇打开一看，屏幕上竟然跳出来一个征集健康祝福的彩色五角星形状的许愿瓶。在一个月之内往瓶子里投递祝词的用户都可以获得一些免费的点数，至于具体多少则随机。苏浅会心一笑，心道：许桦还挺有心。看来公司管理得不错。
  沈辉见她笑，凑过来道：“有什么高兴的事么？”
  苏浅把屏幕转过一个角度，给他看许愿瓶。
  “不枉我十三岁就认识许桦了。”一看那瓶子花里胡哨的风格就是许大少爷的品味。一顿，沈辉又道：“浅浅，你去神庙里看过壁画么？”
  “没，很久没登陆上去玩了。这个游戏才玩过两次。”
  “改天找沈夜行陪你一起去。”
  苏浅倏然抬头看他，狐疑地道：“沈夜行是你的账号？”
  沈辉微笑着点头承认。
  “好啊，你竟然背着我结婚！”
  沈辉原本以为苏浅会问他账号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知道她就是苏锦衣的等等，结果苏浅将那些问题统统绕开，独独给他来了这么一句，顿时叫他一愣。
  苏浅这一声把原本埋头打字的沈奇的注意力也给吸引了过来，抬头看着他们。
  她顿时有些讪讪，压低了声音，道：“老实交代。”
  沈辉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沈夜行本来是我研发这个游戏的时候用的测试号。游戏投放市场以后，这个号码就转给了我手下的一个叫向怀的员工，继续进行测试。”
  苏浅点点头，等着他继续切入重点。
  “有一次向怀跟我说起过有个叫苏锦衣的女号特别厉害，已经接近大神级别了。他对对方很有好感，还经常假公济私跟对方一起做任务什么的。有一阵子我看他没精打采的，就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很多天没有看到苏锦衣上线，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再后来有一天他说苏锦衣上线了，却把自我介绍改了，而且行为异常，怀疑原来的玩家被盗号了。当时我正好瞥到屏幕上你改的自我介绍——‘玉环飞燕皆尘土。’我想着应该不会是你，因为你从来不玩网络游戏。可是我又忍不住去想，也许真的是你，就查了你的ip地址。结果真的是你搬去的小区。所以我就把号拿回来了。猫猫，你说话的口气还有你做事那股干脆豁出去的劲头，我是不会认错的。”一顿，他又道：“那婚不是我结的。你第一次碰到的那个沈夜行也不是我，而是向怀。直到你遭人暗算那次出现的沈夜行才是我。”
  苏浅回想了片刻，道：“怪不得呢，那些玩家向系统购买杀阵的时候你就得到了消息。等我深陷重围，你正好跳出来过一把英雄救美的瘾。沈先生真是算无遗策。”
  老谋深算的沈先生微微一笑：“猫猫，你没发现么，沈夜行做苏锦衣的骑士的时候已经离婚了，不然骑士的仪式是无法完成的。至于洛倾雪，则是另外一个测试号。”
  苏浅点点头，算是接受他的一番说辞，不再纠结沈先生也许犯有重婚罪这个问题，好奇道：“那神庙的壁画又有什么名堂？”
  “你去把我的手提也拿过来。”沈辉一笑之下再不肯说。
  苏浅抵不过好奇心，依言到楼上去取来了电脑。
  不过片刻，苏浅的屏幕上就跳出沈夜行登陆的消息提示框。
  画面上的沈夜行轻袍缓带，一派倜傥，上前拉住苏锦衣的手举步便行。
  苏浅低呼一声：“登徒子啊。”引来沈辉一阵轻笑。
  两人来到码头，登上一艘乌篷小船。小舟即刻顺江而下，越过两岸青山葱翠，片刻之后便到了一处仙雾飘渺之所。
  沈夜行拉着苏锦衣弃舟御风而上，一口气登上了三百级汉白玉阶。仰头一看，云遮雾绕的尽头隐隐有一座华采轩翔的楼宇。
  两人提气再登，片刻之后一座气势恢宏的金顶庙宇出现在他们面前。沈夜行解下腰间佩剑，递给一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青衣垂髫小童，两人才得以入内。
  大殿内一众神佛俱皆宝相庄严。
  苏浅道：“那两座白色的菩萨长得很像我们去杭州灵隐寺看到的那两个么。”
  “是啊，当时觉得这两尊菩萨看着面善，印象很深，就在游戏中借鉴了。”
  苏浅心道：好吧，反正菩萨是不会纠结肖像权问题的。
  沈夜行拉着苏锦衣的手，径直带她穿过大殿往后山行去。
  两人穿花拂柳走到一处光滑如镜的冰面上，沈夜行念了一个“融冰咒”。一瞬间，二人脚下的冰面上出现了无数道裂缝，发出冰面开裂的清脆噼啪声。奇怪的是冰面逐渐消融，二人却仍旧稳稳立在水上。苏锦衣还没来得及反应，沈夜行已经吻将上来。
  苏浅刚想开口抗议，系统就显示她得到了一颗“避水珠”。得了宝贝，苏姑娘也就不吭声了，毕竟拿人手短。
  沈夜行占够了便宜才松开苏姑娘。
  二人一路潜下水去，拂开悠悠飘荡的水草，看着天光水色中自由自在色彩斑斓的游鱼，一时目不暇接。
  水底竟然有一座地宫。门口由吐着泡泡的虾兵蟹将刀枪林立严阵以待地把守着。手执大刀的蟹将刚刚横着爬到眼前，沈夜行只拍了两下手，一干守卫顷刻间就消失无踪。
  地宫之内却灯火通明，很像《西游记》里面的东海龙宫。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亭台楼阁闪耀着夺目的华彩。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行到地宫的最深处。
  长廊的尽头处是一座独立的水晶宫殿，就连穹顶也是透明的。一只海马悠然掠过二人的头顶，后面跟着银色的鱼群。
  沈夜行捂住了苏锦衣的眼睛，轻轻推着她向前走。
  画面转过九十度。面前出现了一幅巨大的用细碎的水晶拼接成的壁画，一束束光线从壁画后穿过，将画上的两人都晕染上了一圈灿烂的流光。
  竟然是苏浅和沈辉在法院门口拍的结婚照。
  苏浅惊讶道：“什么时候弄的？你怎么可能有精力做这些。”
  “喜欢吗？是团队做的。说是给我们的结婚礼物。”
  苏浅疑惑道：“不会每个玩家都可以看到这幅壁画吧？”
  沈辉摇头微笑道：“怎么可能，这里面全部的关卡重设密码之后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只是制作的时候，我的研发团队都见过我发给他们的结婚照。”
  “那倒没关系，反正我们已经一起公开亮相过。”一顿，苏浅笑道：“这确实是一个惊喜，我很喜欢。替我谢谢他们。”
  “连我都是第一次看到。前几天才收到邮件让我验收效果。猫猫喜欢就好。”
  苏浅灿烂一笑，沈先生的浪漫果然与众不同。
  
  愚人码头
  这一个月，沈辉和苏浅都住在Lake Tahoe旁边，沈奇的小木屋里。
  置身于湖光山色、群山环抱之中，很有些任凭光阴流转，不知岁月几何的感觉。
  到了晚上，三个人烤着火，吃着优胜美地出产的西瓜，倒也其乐融融。苏浅拿了几本《国家地理》随手乱翻，笑道：“不行了，不能再看下去了。想去的地方越来越多。好想叫上Amanda一起去大峡谷啊。”
  沈奇也笑：“你们趁着在这里度假，可以好好计划一下。沈辉身体还没好，山上的滑雪场他都不能去。这里的风景虽好，你们怕是也看够了，不如回到市区去玩。”
  沈辉道：“好啊，那我们明天开车回去吧。”
  三月十四日，白□人节。
  旧金山渔人码头，Pier 39。
  苏浅接过沈辉递过来的热巧克力，笑问：“冷么？旧金山三面环海，就是夏天有时候也会觉得凉。”她边说边裹紧了里层带毛的外套，任海风把黑色的发丝吹得乱起。
  沈辉摇摇头道：“刚才在渡船上有点冷，现在还好。”抿了一小口热巧克力，虽然很甜，但是好像没有不良反应。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坐过渡船，也是开到金门大桥下面，远远看一眼恶魔岛。一路上跟许多海鸥擦身而过。”
  “猫一个人旅行也能自得其乐。我就不行。”
  “以后我陪你就是了。”一顿，苏浅转了转眼睛，笑言：“我想再去一次迪斯尼，这次我们去圣地亚哥吧，上次我去的是奥兰多的。还有海洋世界也要去，我喜欢看鲸鱼。”
  “好啊。猫只要一说起玩就眉飞色舞。”
  两人听着海狮此起彼伏的高昂叫声，看着眼前壮观的海狮聚会。
  成百头身躯肥硕的海狮横陈着玉体，三五成群，慵懒而自在地躺在木制的浮码头上，尽情沐浴着旧金山温暖和煦的阳光。初来的游客都很喜欢这些憨态可掬的家伙。就连将私人游艇停泊在港湾内的船主，都对这些不速之客礼让有佳。
  “旧金山的保护措施做得很好，滞留在岸上日光浴的海狮数量越来越多，导致它们反客为主，霸占39号码头二十多年了。”
  “大概游客觉得看动物比逛蜡像馆有意思多了。”刚才的蜡像馆之行反倒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两人登上木制楼梯，一家家礼品店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