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愁殇独叹息

第六章 当时明月在(四)


晚风中的残柳轻轻的摇动着,故国的深秋也不过如此。
    司空剑踏着轻冷的雨水,缓缓的走进了谢家的大宅,他的衣襟已经半湿,脸上也是全无表情,院落是清冷的,无人声,仿佛是一座坟墓一般。
    一片片落叶从秋树上吹落,散在地上,落一地无奈,谁愿意离别,叶儿似乎也不愿意和大树离别,只是无奈的命运如此,正如人生一样,要做很多很多无奈的选择。也许是对,也许是错,但是,只要做过了,就是做过了,说后悔也无用。
    沈学琴不知何时,又走到了那张放着一句诗的桌子上,用两根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久久的在大厅里回荡。*
    “我的忍耐是有限的,请你跟我回去。”沈学琴冷冷的望着谢小宛。
    谢小宛婉转的美丽也似乎就要凋零了,一双眼睛静的滴出了水,她凝望着一扇窗发呆,似乎是在等什么,可是窗外只有清冷的雨丝,似乎就是她心中的泪水。
    “我看你们没什么好意,要是让谢小姐跟你们走也可以,但是你们何不说出为什么要让谢小姐跟你们走呢?她需要一个理由。”李元心的心都碎了,他只能如此的说,因为他不知道除了说这些他还能说些什么。
    “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分吗?滚,别再让我看见你。”沈学琴横着一张脸,未向李元心看去,似乎李元心本就是透明一般。
    “我不是东西,你是东西,连东西都不如,我是人,你们是畜生,我比你们强。”李元心斜望着沈学琴,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好,将的好,这位李小兄弟讲的很好。”谢天祥本坐在一张大椅上,本低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冲李元心微一笑,就直直的看向了沈学琴。
    沈学琴笑了,他竟然笑了。
    但是他的笑刚刚从他那张并不好看的脸上落下去,他腰间悬着的大刀就到了他的手中,沈学琴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李元心面前,微笑着把刀架在了李元心的脖子上,微笑着说:“谁是畜生,谁是东西,谁是人,谁是英雄。”
    “你...你你...你是畜生,你是东西,连东西都不如,就知道欺负手无寸铁之人,不懂功夫之辈。”李元心虽然想藏起心里的恐惧,在谢小姐面前他想做一回英雄,但是他的汗还是不停的从脸上流了下来。
    “你想做英雄吗?是吗?”沈学琴眼中精光一闪,刀在李元心的脖子上就划出了一道细微的血痕。血,红色的血,顺着李元心的脖子流了下来,流在了他白色的衣襟上。
    “你这算什么,你看你既对不出谢小姐的诗句,还拿一个无还手之力的小辈出气,你算什么,简直就是狗熊。”李元心的心很沉,但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为了谢小姐把生命完全的释放出来,只要能救谢小姐,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个世界上,真正的爱是难寻的,李元心明白,只有为爱的人付出,心里才会得到永远的满足,爱就是如此,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心甘情愿。
    “你说什么?你想死吗?”沈学琴冷目横对着李元心,李元心狠狠得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反抗,似乎他真得想死。
    但是,这个世界上又有谁真得是愿意送命的呢?面对人生的无奈,许多人放弃了美好的生命,面对许多折磨和苦难,又有许多人闭上了眼睛带着无限的悔恨走向了遥远的天堂。人生其非正是如此,如果你承受不了生活的压力,如果你永远的活在别人所给的痛苦里,即使你活着,和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阳光永远是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的,不要用一颗冷漠的心隔绝这温暖的光照。
    李元心从第一眼起,就想到了自己的生命已经给了爱的人,如今为爱而死也是人生之大快,想到这里,他就笑了,笑得很开心。
    “你笑什么,疯了吗?”沈学琴既然有些傻了,他搞不懂是什么可以让一个人面对死的如此的快乐。有些事,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会明白,沈学琴怎么会明白这个时候李元心心里的快乐。
    “我在笑,你的愚昧,我在笑,你的无知,我也在笑我的快乐。”李元心平静的望着沈学琴说道。
    “你的快乐?什么快乐?”沈学琴怀疑的眼光打人量着李元心。
    “我的快乐就在我的心中,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反正跟你没什么关系。”李元心看着沈学琴怔傻的脸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高兴。
    “好,既然你这么喜欢死,我就成全你。”刀光闪起,李元心静静的闭上了眼睛,沈学琴的刀在空中一挥,如同地狱的收魂者一般,刀落下的时候就是死亡。
    “住手。”
    “住手。”
    两个介然不同的声音响了起来,竟然是在同时响起来的。
    第一个声音是从谢小宛那里传出来的,谢小宛看到沈学琴真的要杀一个出手想救自己的人,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呢?
    可是第二个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呢?好像是从院落里传来的。
    李元心睁开了眼睛,沈学琴的刀也停在了半空中。李元心傻傻的看着谢小宛,她的那句住手,简直就是李元心听过的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话。李元心在心里想:谢小姐是不想让我死的,谢小姐是不想让我死的。只不过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而在李元心这里,他却恨不得把这句话告诉全世界。
    一滴雨水,一片落叶,同时吹进了清冷的大厅里,四个人,八只眼睛同时望向了大厅的门,一个人缓缓的走了进来,这人头上满是雨水,手里还握着一片落叶,这人谁没看,只是怔怔的看着手里的落叶,喃喃的说着:“叶儿啊,是谁不要你了,为什么你要在风里旋舞,为什么你要离开自己的家,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为什么呀?”
    谢天祥眼睛里闪出了光,一种星星看月亮的光。
    李元心静静的看着门外的雨,似乎早已忘记了雨里的悲伤。
    谢小宛的眼睛却明亮了起来,想说什么,但又低下了头。
    沈学琴沉默了一会儿,从原地向前走了二步说道:“你是什么人?”很阴冷的声音,让人听见了就不舒服。
    “我只是听说,谢小姐在此以诗会友,所以就来了,没想到刚来就看到了如此煞风景的事,我实在是不忍看见血腥在此漫延,所以只好喊出两字‘住手’,你到也听话,不知是听谢小姐喊的‘住手’才停下了手里的刀,还是听见了我的‘住手’才停下了手里的刀。”这人抬起头,冷冷的对上了沈学琴刀锋一般的眼神,但是刀锋并不是最利的武器,最锋利的武器是一个人心中的强大的正义,一种可以照亮整个世界的光。
    往往最神圣的东西都是看不见的,就像正义一样,没有人能看见,但他就住在每一个人的心中,最锋利的武器也不是销铁如泥的宝刀,更不是狡猾的心智,而是一道光,一道从心底升起的光,一道可以照亮人类不断前进的光。这才是最锋利的武器。
    “诗就在桌上,请自便。”沈学琴阴冷的脸微一动,手指却指向了放着诗句的桌面。
    这人,微微一笑,竟直的走向了桌子处。看到诗句他就念道:“三千年乱云如烟,二十载窗前读意。好句,好句,只是好像还未写完啊。”
    李元心看了看谢小姐,又看了看独自吟诗的这人,说道:“方才谢小姐说了,谁要是能对上这诗他就跟谁走。不知这位公子可否能对上呢?”李无心想到如果让沈学琴这群人带走了谢小姐,还不如让这位公子带走,怎么看这位公子也不像是个坏人,说不定这位公子就是来救谢小姐的,所以他才如此说道。
    “是吗?如此我到是要试试,美人谁人不爱啊。”这人笑道,然后转过头看向了谢小宛,认真的说道:“谢小姐,你是这样说的吗?”
    “是。”谢小宛低着头说道。
    “好,既然如此我就大胆一试,写的不好,还请见谅。”这人微笑着说道。
    然后这人就竟直的走到诗桌上,看了看诗,突然说道:“不知在下可否把心中的所思之句,写到小姐诗句的后面,如果写的不好,小姐不妨当柴烧了。”
    “请便。”谢小宛的头垂得更低了。
    “不知哪里有笔墨,我这就写下。”这人说道。
    沈学琴隐隐的觉得这人不是容易对付的,所以他一直站在旁边仔细的看着这人,他想以静制动,他当然知道来者不善。他在忍,马刀帮的人没有一个是容易对付的,当然沈学琴也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
    “你等一下,我去取笔墨来。”谢小宛说道。
    “好,谢谢。”这人向谢小姐微一点头,露出了阳光一般的笑脸,如此纯洁,如此迷人的笑容。
    谢小宛心内一阵狂跳,加快脚步走进了自己的闺房。
    少时,谢小宛就出来了,这人看谢小宛走到了自己面前,突然说道:“我认识你。”
    谢小宛当然也认识这个人,但是他们谁也没有说出来。
    笔已经在这少年的手里了,雨还在门外下着,这人低头又仔细的看了一遍诗句,认真的在诗句后面写下。
    诗已补,诗毕,诗如此:莫笑我雨中微醉,又何必故人分离。
    仔细看来这人还很年青,这人写完,微微一笑,竟直的走向了立在沉默里的沈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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