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在上,妖徒有礼

24 火烈魂


玉雅行至血池附近时,凤小楼与顾惊波明显感觉到强大的阻力,就连手中的箫与笛都感觉到莫大的不安,箫身笛身微微颤抖。护着众人的燕飞绝匆忙赶到血池的入口时,正好看到木讷的玉雅呆呆地走过来,竟然像是没感觉到燕飞绝的存在,直直往血池的方向走去。
    “此处为魔道的重地,请姑娘止步……”燕飞绝冷着脸正要阻止她,谁知玉雅却像是体现木偶一般,脖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缓慢地转过头来瞪着他,一扬手,竟生生地把他推出了好远,燕飞绝喉咙口一甜,一口鲜血涌上来。
    想燕飞绝也是魔道一等一的高手,原本探得玉雅身上并无多少修为,所以从未对她多家防范。如今冷不丁受她袭击,却是心口受了重创。
    这定不是那个小妖精,那只小白鸦哪里有这般强大的法力?
    燕飞绝捂着胸口强自起身,却见她已经扭正了头,继续木讷前行,已经走了血池的范围。
    空地之上,龙吟皮开肉绽血流不止,凤小楼与顾惊波正的镇魂曲依然高亢,没人能在这时候停止,若是停止,血炼煞魂地直接效果便是带来极大的反噬。
    玉雅一步步地往血池走近,那些被吸了灵魄的童子躯体堆积在血池旁,她却浑然味觉地踩着那些尸体往上走着。
    血池之中愈加沸腾,那渐渐清晰的虚幻之脸呈现出扭曲的兴奋,木偶般的玉雅喀嚓喀嚓地抬起了头,脸上突然现出纯真无邪的笑容,像是万分熟稔般地同那张脸打了个招呼。
    “许久未见,你可安好?”
    片刻后,玉雅的脸却又变得狰狞,身体内似乎有极大的痛苦撕扯着她,无处宣泄,她伸出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口中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像是感觉到她的痛苦,空中的脸也愈发变得绝望,模模糊糊地竟然能看到那张脸上,有泪痕划过……
    玉雅的耳边似乎一直有个声音在回荡,像是空中那张哀伤的脸张合的嘴里一直想对她说些什么,可是她听不到,她什么都听不到,那箫声那笛声,那空气中莫名的梵唱搅得她心烦意乱,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她的脚像是不受她的控制,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做着奇怪的动作,最后,当看到那张脸上哀伤莫名的眼角的那滴泪时,她竟然听到自己近乎绝望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回来?”
    身上似乎有一个强大的拉力拖着自己,她木讷的往下看,受了重伤的燕飞绝用着全力想把自己拉开血池之外,她淡淡一笑,仰望着天空张开双臂,身上渐渐围绕着一圈淡淡的光环。燕飞绝被这光环瞬间摊开,从高空重重摔落在地上,终究因伤过重,昏了过去。
    整个世界似乎都静止了,唯有玉雅夺目绚烂的笑容,她的身体渐渐漂浮起来,在空中幻化成一团火焰的形状。睁开双眼看着玉雅的顾惊波赫然发现,那火焰的形状,正是魔道无双至宝——火烈之魂的模样。
    而火烈之魂,正是炎魔白冥启从前唯一使用过的武器。
    那幻化出的火烈之魂,直直地刺向了空中那幻化的脸的眉心。
    那一夜,饮血涧的上空一阵强大的红光乍然亮起,红了一方天地,片刻之后,转瞬即暗。
    那一夜,魔道的四大护法,凤小楼、顾惊波突然受了内伤,修养了数日方才出了房门。燕飞绝则因为早早晕厥过去,只是心口受创,并无大碍。而一向健朗的龙吟,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谁也不知道玉雅怎么了。饮血涧的人只知道被四大护法“请”回来的这个小姑娘那一夜似乎闯了魔道的禁地,做了一件影响极大的事情,醒来之后,痴痴呆呆了许久,而四大护法却并未对她做什么。
    只是玉雅姑娘再次入了地宫,直到龙吟醒来,能下地方才去领她出来时,已经时隔一个月。
    一个月内,饮血涧上空再未闻那惑人的箫声,魔道众人再未入凡间搜集童男女。而本应很早就上门商议要事的轻薄王则几次吃了闭门羹,愤然离去。
    ******
    玉雅呆呆地看着自己右手手腕上如火的一团标记。似乎自从她从那场噩梦中醒来,她就开始变化。首先,便是这手腕上突然多出来的如火胎记。其次,便是身上莫名其妙的法力。似乎源源不绝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注入她的丹田,使得她看周遭的事物也愈发的清晰。
    仙师曾经告诉她,法力越强盛,越能耳清目明,有时,甚至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她似乎应该记起什么,可是每回她一想到那个晚上,她就头疼。她究竟忘记了什么?她在房中御物,然后呢?
    为什么她又会回到这个地宫中?
    她醒来时,在地宫中第一眼看到的那个黑衣人抖落了脸上的斗篷,拽着她的手问她:“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会有火烈之魂的标记?你和炎魔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一无所知。直到凤小楼也失去了平常那股温雅和淡定,问了同样的问题时,她终于笑了,“凤小楼,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龙吟呢?”
    凤小楼对着天空狂笑数声,方才止了笑平视她:“我们苦心经营多年,却被你一下毁去大半。小白鸦,你果真只是灵台山上的小妖吗?”
    那个一直冷着脸的黑衣人脸色也变黑了,凤小楼扭头看他说:“惊波,若不是他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我真想直接送她去孟婆那喝汤,或者直接让她魂飞魄散。”
    四大护法,像是轮班似得来看他,那燕飞绝来时,只是一句话不说冷冷地盯着她,足足盯着她看了几个时辰,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从里到外都被看透了,他方才离开。
    等到龙吟来时,她几乎筋疲力尽,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来了人,她也不抬头。埋着头在臂弯里。那些外在的东西都不足让她害怕,她怕的是,她的身体里,似乎真的住着另外一个人。
    她也想问自己:“玉雅,你是谁?你真的只是灵台山上的小白鸦吗?”
    有一双温热的手在抚摸着她的头,轻轻柔柔地安抚着。她抬起头,眼前的人脸色苍白,抚着她的脸庞的手指近乎透明。他托着她的下巴,用一向顽劣地笑嘲弄她:“啧啧,一个月没见到你,丑丫头,越发不像样子了。”
    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把她当作怪物,只是亲切地说一句:“好久不见,丑丫头。”
    ******
    “龙吟,你的哥哥们……只是为了让你帮他们血炼。总有一天你会死的。”玉雅托着下巴,很认真的告诉他。尽管她记不得事情的全部,可那零星的画面她却记得。龙吟,皮开肉绽,浑身是血,却依然魔症般,一遍一遍重复梵唱。
    没人阻止龙吟带她出地宫,她也再未见到其他三个护法。她每日陪着龙吟到梅林里走走,心里千缠万绕想着饮血涧外的君棠与紫珩。一个月,他们都没得到她的消息。
    “前几天刘三界想入饮血涧,被人挡了走。那轻薄王对你倒是惦念地很,还托他问了你的好。我就跟他说了,你好地很,好地不能再好了。饮血涧上下,只怕都要对你礼遇有加。”龙吟淡淡地解释道,突然咧开嘴坏坏一笑,“唉,丑丫头,你说,你不会也是看上轻薄王那个死胖子了吧?”
    玉雅听着前半句,心稍稍放下,后半句则直接翻了个白眼,大大地打了个哆嗦,“每回看到那个轻薄王,我就能想到灵台山上的癞□□一家子,偏偏他是脖子以上癞□□,脖子以下猪身子,咦……”她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想起紫珩还要假扮他,不由噗哧一笑。
    龙吟今天心情似乎大好,从树的顶端摘了朵梅花给玉雅,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说:“丑丫头,你似乎长高了一些。”
    玉雅这才发现,上回轻薄王送给她的衣服,袖子短了一些。
    可是,这不是她此行应该关注的地方。
    她再次把话题拉回到最初。“龙吟,你再这样下去,你会真的会死的。”她脸色凝重地看着他。
    两人似乎习惯了,每回走到梅林,便会在固定的那棵树下坐着。龙吟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待她坐下,方才跟她说道:“玉雅,我是魔道的人,如果我死了,你们都该高兴才对。”
    “上次,我其实是骗你的。我母亲难产的时候,她本来可以不用死的,只要等到产婆,她就能顺顺利利地把我生下来。可是,我在母亲肚子里呆不住了,所以,我咬破了母亲的肚子,活活把母亲咬死了,才爬出来……产婆是当场吓死的。”
    “所以,我一出生就杀了自己的娘亲。我是天生的,魔。”
    他说完便躺在了地上,四肢大大的打开,头望着天,似乎享受着以天为盖地为席的此刻。清风拂面,他的最后一句话,随着风声逐渐淡去,似乎从未说出口。
    “若不是哥哥们收留我,我只怕一出生便流离失所,天怒人怨。”
    “拥有这几万年,对于我而言,已经是赚来了的。我很是感激。不论他们让我做什么都好,我都觉得是应该的。我一直这么以为,至少,从前一直这么认为。”
    “可是,丑丫头,我遇到了你。你从来不疑惑自己为什么长不大,从来不想想,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更没想过,将来你会有什么样的危险。放这样的你一个人在这饮血涧,我不放心。所以,丑丫头,在你活着出这饮血涧之前,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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