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在上,妖徒有礼

25 叹紫殇


再次进入饮血涧,扮作轻薄王的紫珩感觉到了饮血涧中微妙的变化,似乎每一个侍卫都带着股警惕审慎地看着他们。他装作浑然未觉,龇着一口金牙望着对方和善地笑,与君棠对望时,却彼此了然。
    几次三番想入饮血涧都被凤小楼以谷内有要事拒绝,这事本身就透着股诡异。而刘三界在打探的过程中,凭着与涧中侍卫的熟稔,探听出的口风便是,这四大护法在这段时间,或多或少都受了伤,饮血涧中人人自危。
    问及原因时,侍卫们都讳莫如深,直说有一夜,饮血涧上空异相频生。这事,似乎与在谷中做客的那个小姑娘有关。
    刘三界看着眼前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两人,不知为何,心底里升起一丝异样,像是千只蚂蚁挠着心窝,烦乱不安。可是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出。只能低声地同二人说道:“今日不论怎样,若是情形不对,咱们就走。切不可急躁。”
    饮一口茶,轻薄王略微抬了眉看凤小楼,有些不耐地说:“凤大护法好大的架子,本王几次三番想见凤大护法都不得见。如今凤大护法巴巴地叫了本王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凤小楼赔笑道:“王相哪里的话。王相若是来饮血涧,小楼是万分欢迎的。只是前段时间饮血涧内出了些事情,小楼自顾不暇,方才怠慢了王相。”
    “出事?”轻薄王重重地将茶杯往桌上一放,“若不是本王与炎魔多年相交,又与你有约在先,本王必不会拿着热脸贴你的冷屁股。本王是任你消遣的人?”
    他一个斜视,嚣张的模样惹得龙吟十分不爽,扭了头冷哼一声。轻薄王微微抬了下巴眯着眼睛问道:“怎么,小鬼你有话要说?”
    燕飞绝捏了拳头正要说些什么,只听凤小楼举了杯子敬轻薄王,“王相莫气。我家四弟前阵子在凡间遇到了方寸山上的那帮假仙,吃了些亏,这伤一直都没好透。四弟,与王相喝上一杯。”
    轻薄王却也学着龙吟的模样,冷冷地哼了一句,眼里充满嘲讽地望着龙吟,像是丝毫不把这小鬼头放在心上,毫不客气地表达了自己的漠视。
    “你差人送与我的书信本王已经看了。本王只是不明白,原本你只是要向本王借崆峒印,如今却想要向本王借炼妖壶——此二物均是上古神器,本王费了千辛万苦方才寻得宝物,你凭什么就认为本王定会借给你们?”
    轻薄王的眼睛里似乎有一闪而过的睿智,与他肥硕的外表极为不符。此一个月,君棠紫珩用尽了办法从真正的轻薄王嘴里撬出了许多重要信息。当接到凤小楼的信时,轻薄王淡定地告诉君棠,饮血涧的煞魂阵,必定出了大问题。
    紫珩此刻扮轻薄王早从气势上细节上都做到了十成十的相似。扮作沂源的君棠见他此时略微抬了抬手,立刻装作溜须拍马的模样,将手中的帕子递上。轻薄王掐了兰花指轻巧的从沂源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手,正打算站起身走人,沂源伺机凑上凤小楼的跟前谄媚地说道:“王相在府中常与小人说起炎魔陛下与王相的情谊。若是能顺利助炎魔脱困,王相便是倾尽全力,也是愿意的……”
    “沂源,我看你这小子是吃多了力气没出使。本王让你说话了吗?要你多嘴!”轻薄王怒斥道。
    沂源乖乖地闭了嘴低着头站到一旁,凤小楼连忙上前拦住轻薄王道:“王相与饮血涧本就是一家人。若是事成,王相想要什么,饮血涧都能给。”
    轻薄王微微一笑,离去的脚步就此收回,缓缓地落座,“既是一家人,凤大护法说这话便太见外了。本王倒不是不能借这几样东西与你,只是事关重大,本王有几个要求需凤大护法答允。”
    “一来,这崆峒印与炼妖壶天上凡间多少人盯着,若是走漏了这消息,本王定是成为俎上之鱼,人人都想吃本王一块肉。所以,这两样东西在本王手上的消息,万万不能泄漏。”
    “二来,此二物于本王而言万分重要,而炎魔为本王挚友,于本王而言更为重要。饮血涧既向本王借了这炼妖壶,只能说明,饮血涧的煞魂阵必定是受了重创,需要炼妖壶弥补。那使用炼妖壶和崆峒印的过程,本王希望能全程参与……”
    他话一出,燕飞绝心里咯噔一跳,煞魂阵之事,饮血涧的门徒都未必得知,轻薄王又如何得知?几人眼中顿起杀机。轻薄王却浑然未知,依然闲适地吹着手中的热茶,叹道:“这天上地下,本王不能得知的事情,甚少。你们放心,本王不是外人……”
    凤小楼淡笑:“王相虽一直逍遥世外,可对六道中的事却从未松懈。王相既肯说出这番话,小楼反倒相信王相是真心真意帮着饮血涧的。王相所说的同小楼所想一致,并非什么过分的要求。那第三呢……”
    “第三?”轻薄王淡笑道,“本王没有想到,等本王想到再说。只是本王想先看看煞魂阵的情况……若是这煞魂阵坏得不成样子,本王也不必废那个力气去帮你们了。”
    “这个自然……”凤小楼低了头看顾惊波,见他微微地点了点头,方才应允下来。
    所有的人都没有看到,顾惊波在低头的瞬间,嘴角扬起的若有所思诡异的笑容。
    几人行至血池附近,凤小楼拦住沂源对轻薄王说:“轻薄王入内便可,这书童便……”
    轻薄王点了点头,“也罢。本王此次来也带了些礼物与玉雅姑娘。沂源,你便随同侍卫,代替本王看看玉雅姑娘。去吧。”
    沂源告了声退,一同来的刘三界也称累,随着沂源一同离开。
    ******
    一个人半靠在梅树下,梅影灼灼,玉雅被阳光晒地有些困乏,却猛然感觉到挡住了光。一睁开眼,就看到有个人朝她微微一笑,“沂源奉轻薄王之命问玉雅姑娘安好。”他正要施礼,玉雅高兴地跳起来,喊了声“仙……沂源你来啦。”
    边上的侍卫倒是恭敬地朝玉雅行了个大礼,又带了句话:“龙护法说姑娘身体不好,让姑娘担心身体,莫要在梅林之中吹太久的风。小的就在梅林入口,若是姑娘有什么吩咐喊一声小的就会到。”
    玉雅胡乱地点了点头,也没意识到,最常带着她来梅林吹风的,便是龙吟,他从来都不会与她说这样的话。
    再见君棠的喜悦冲淡了一切疑惑,她屏退了侍卫。正要开口与君棠说话,却见君棠一脸狐疑地望着侍卫离去的方向暗自出神。
    “仙师?仙师?”她唤道。
    “小雅,这饮血涧中的人,似乎待你极好?”君棠问道。
    玉雅一怔,嚅嚅地敷衍道:“许是他们都等着拿我当人质,又见我没什么法力,所以对我并未多加约束。”
    这些人对她岂止是好。除了龙吟始终如一对她好之外,其余的人对她都有一种奇怪的态度。似恭敬,似敬畏,似不解……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只能说,十分诡异。
    可是这种诡异从哪个角度对她来说,都是不利的。不论是恭敬也好,敬畏也好,都不该是对她——她是阶下囚,并非座上宾。
    心中这种缠绕许久的疑问经君棠一问,倒像是她揣着的秘密被曝了光,她有些惊慌不知所措。明明她也是那个不明就里的人,可是却心虚地厉害。
    见君棠嘴角含笑,似乎并未太放心上,她转开话题问道:“紫珩仙师呢?”
    “紫珩去探这饮血涧的秘密去了,此番前来倒是让我们知道了这魔道中人打的是什么样的主意。小雅,若是此行顺利,下一回来的就不是为师与紫珩……这魔道的残余,我们是断断留不得了!”君棠的眼角闪过一道精光,就连玉雅都感觉到了强大的杀意。
    她正要回答,梅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方才送君棠进梅林的侍卫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在远方站定朝着玉雅喊道:“姑娘小心,这书童是假的……”
    侍卫随即剑指君棠道:“玉雅姑娘于我饮血涧有莫大的恩惠,是我饮血涧的贵客。若你伤了她分毫,我饮血涧上下必定追杀你到底。你家主人的身份已经被护法识破,我劝你速速束手就擒……”
    可怜的侍卫坠地之前所能看到的,便是一方蓝天与鹤发鸡皮的跛脚老人,眉心所中,不过是一枚铜板,可此后六道轮回,再没了他。
    七星铜板,锁魂散魄。
    君棠望着远方天空上面一道虹光划过,亮似白练,白练过处,云雨化作冰,紫衣幻影。几万年过去,紫珩终于被逼得祭出玄冰剑。
    可是,那道白练却被四道黑色的阴影缠绕,光芒越发弱了,几番挣扎之后,虹光不再,直直跌入尘土之间。
    饮血涧上空隐隐响彻剑器的悲鸣——剑器亦有灵知,主人身亡,剑器亦悲。
    君棠心中一痛,怎么也不信眼前发生的剧变——一向与他不分伯仲的紫珩,一向好与他争斗的紫珩,向来什么事都不放心上,大而化之的紫珩……就这么没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