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在上,妖徒有礼

31 流言转


        山洞里的火渐渐灭了,只有灰烬燃着点点光,君若宇看看手中的湿木柴摇头哀叹。今日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邪火。似乎每年的这个日子他都十分倒霉。正如两年前,或者去年。两年前的今天他掉山崖,去年的今天,他原本想上山看看,却突然犯了心绞痛,愣是在床上躺了几天。
    此番想起来,倒像是他刚出门踏脚上街,就看到一道倩丽的佳人身影,心霎时疼痛。那莫非是她?
    君若宇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天渐渐夜了,这侍墨却没来找他,只怕真的要在这等上许久了。摸摸玉颜的额头,越发滚烫了,可是她却时而打着哆嗦,嘴唇都冻青了。
    睡梦里玉颜很不安稳,没了火堆的温暖,愈发缩成了一团,眉头紧锁着,也不知道方才梦到了什么,眼底下有些湿润。
    君若宇心一横,将她抱在怀里。原也只是想酱紫的大腿借给她当个枕头,想知道玉颜身上发着烧,本就燥热难忍,初初遇到君若宇身上冰凉的外衣,仿若遇到了降火的冰,舒服地蹭了蹭,随即,自动自觉地抱住了他的腰,那头枕着的地方不偏不倚,正是他的命根子……
    “喂,玉姑娘,玉姑娘……”君若宇连噌一下红到了耳根,纵然是玉颜看不到,可他也是热血年华的男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撩拨。他摇了摇她,她“哼”地一声,紧了紧环在他腰上的手,看样子,是把他当冰枕了。
    君若宇欲哭无泪,使劲往后仰着,尽量远离她的头,后面本就没有依靠,扑通一声,整个人随之倒在地上。迷迷糊糊的玉颜往上挪了挪,再挪一挪,舒舒服服地靠在他的胸膛上,沉沉睡过去……
    ******
    天大亮时,君若宇还在梦里跟玉颜在厮杀着象棋,即将将她的军时,就听到时远时近的侍墨的叫声,“少爷,呜呜,少爷……”
    他正想说侍墨这般没出息,又哭了,那哭声里又夹杂了女音,“你别哭了,我家小姐肯定不会有事的。诶,你看,那边有个山洞,没准他们在那呢……”
    几个杂乱的脚步靠近时,他突然从梦里惊醒,一抬头,便是好几双惊讶不已的眼睛和几张惊讶地合不拢的嘴。
    侍墨,家中的家丁,书香,魁梧大汉几人……
    山洞,自己身上独独穿着的里衣,因为淋了雨有些凌乱的发,微微敞开的胸口,怀里沉沉睡着个面色潮红——不,在别人眼里,或许是双颊绯红的绝色女子,此刻女子身上披着的外衣早就滑落,贴身穿着的,正是他君若宇的外衣,那袖口还绣着君家的标记,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女子!?
    他慌得一下松开怀里的人,分辩道:“我……我不小心睡了……玉姑娘她……”
    一紧张,口舌开始打结。
    书香大步向前,连忙将玉颜接过来,将随身带的披肩披在玉颜身上,怒斥道:“我家小姐说你是个呆子,我看你就是装出来的衣冠禽兽!呸!三元,四喜!”
    她随身跟着的两个彪形大汉应声站出来,满面凶狠,侍墨慌忙带着家丁护在君若宇。
    “诶,不是,你误会了……她病了,她发烧了呢……”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君若宇越发着急,话都说不清了。
    书香探了探玉颜的头,果真烫地厉害。看君若宇一副呆子样,也不像是能做出禽兽事儿的人。她凝了眉,此刻将玉颜送下山医治才是道理,其他的总得玉颜醒了自己拿主意才好。
    她哼了一句,“最好是误会!”带着一干揽芳苑的护院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侍墨这才扭头正正经经地看着君若宇,不多时,贼兮兮地笑了笑。君若宇见家丁们都低着头,想看又不敢看他的样子,又见侍墨贼眉鼠眼地偷笑,狠狠地敲了下他的头骂道:“死书童,怎么这样迟才来寻我!”
    “愿望啊少爷,昨天突然下雨,我和那凶侍女不知怎的都迷路了。明明是往上爬的,可是爬了半晌反倒到了山下,我们都怕这是鬼打墙呢,匆忙回去找人上山寻你们,也是到了今天放晴,才找到你们。”
    侍墨哀号着,君若宇却压根没听他说什么,一闭上眼,就是玉雅搂着他的腰,那淡梅馨香依萦绕鼻尖……
    这回,他真的觉得自己也发烧了……
    ******
    “咳咳……”嗓子忽然又不舒服,玉颜轻轻咳嗽,握着毛笔的手一抖,刚刚画好的枝条上墨迹点点,像极了枝头初蕊。
    自从山上下来,这风寒时好时坏,倒是拖了好半个月,像极了这天气,时阴时晴的。她刚刚搁下笔,书香捧了炖盅进来,扬着笑脸道:“小姐,你病还没好,可别太操劳了。妈妈吩咐厨房给你炖了燕窝,润润嗓子。”
    “放着吧。”拿过热毛巾净了手,玉颜正要让书香退下去,书香却捧了件男子的青衫放在她面前。
    “小姐,这衣服已经洗净补好,是要收起来等君公子再来是还与他,还是我派人给送回去?”
    玉颜思索了片刻道:“君公子好些了吗?”
    她从山上下来,足足躺了一天才醒。山洞里迷迷糊糊的,却也知道是君若宇在照顾着她。本想好好谢谢他,可是派去的人说,君若宇到府也病了,高烧不止。后来断断续续的也才知道,君若宇醒了,身体好些了。
    揽芳苑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地。那日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哪个护院嘴碎,传到了坊间。等她发现时,坊间流传的说法便是,花魁玉颜勾搭上君府的少爷,两人在山上颠鸾倒凤一夜销魂,只怕是年纪轻轻不懂节制,体力透了支,双双病倒了。
    她听到的,还是书香转达的文雅些的版本,真正传的,只怕比这难听十倍。
    怪不得老鸨子看到她时,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劝她:“我的好姑娘呀,身体才是要紧的,就算是真喜欢,也得卖个好价钱,换回些本钱——咱们可是吃这碗饭的不是,怎能便宜了那些男人,还落得一身病?”
    “听说是好些了,只是君家老夫人发了大怒,下令将君公子禁足。那侍墨挨了三十大板子的家法,说是侍奉主子不周……”书香仔细看着玉颜的脸色,见她面色不变,自嘲道:“哪里是只怪他侍奉不周,怕是那夜来了揽芳苑的事儿也被传了回去。”
    她手搁在那青衣上,漠然道:“算了,他好歹也是名门大户的少爷,哪里在乎这么件衣服。你搁着吧。”
    右手腕又开始疼,她猛然咳嗽,书香倒了水给她润喉顺气,面上却露了难色。
    “怎么了?”从她进门,玉颜就注意到她的眼神一直飘香门外,欲言又止。门口一道滚金边的大红牡丹裙露了一个角。悄无声息地又缩了回去。
    她叹了口气,提高声音道:“李妈妈,你有话就进来说吧。”
    老鸨子扬着一张谄媚的脸从门口冒出来,几天来她在玉颜耳边唠唠叨叨那夜的事情。玉颜可是她的头牌,因为卖艺不卖身的规矩吓跑了多少客人,如今若是真如坊间所说的,这最金贵的一夜没了,她可真是心疼死。
    幸好玉颜因为烦,直接告诉她什么都没发生。可是也恼她话多,几天都不远见她。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堆着笑进门,正想寒暄两句,玉颜直接打断她,冷冷说道:“妈妈直接告诉玉颜要做什么吧。”
    李鸨子脸一僵,依然硬着笑脸低声说道:“姑娘身体见着大好了,能不能随妈妈去见个客人?”
    “妈妈知道我的规矩,这话就莫要问了。”她冷冷直接拒绝,“书香,我累了,送妈妈出去吧。”
    李鸨子早料到会有此一遭,瞬间脸做泫然欲泣状,拿着袖子假装抹泪,“玉丫头,你就帮帮妈妈吧。这揽芳苑上下,也只有你懂得疼妈妈。如今生意难做,妈妈一个人撑着这揽芳苑上下,妈妈心里也苦啊。玉丫头,妈妈平日里疼你,你也是知道的。这一个月只见一次客的规矩妈妈从来也不让你破了,妈妈只求你这一次……”
    说到最后,她还真的拧出了几滴泪。玉颜被她闹得头疼,真想拿着针线将她的嘴巴缝上。最后她整个人扑上来,拿着玉颜的袖子边哭边抹泪边擤鼻涕,玉颜没法子,直接说道:“只这一次,下次若是还有这样的情况,我是再也不去的。”
    “嗯嗯,一定的。”李鸨子擦了擦泪,“我先下去给你准备酒菜,玉丫头你也收拾收拾吧。”
    退出房门,李鸨子的脸顿时笑开了花。掂了掂手中的金子,乐滋滋地想:“今天又有一个冤大头,不过是传个话,成不成都是一锭金子。若是成了,这肥羊还不得任我宰?”
    ******
    玉颜随意挑了件素白的织锦裙,方才因为老鸨子闹地心烦,这会更是不想可以打扮。脸上粉黛未施,随意绾了青丝。若不是书香看她太过素净,非得给她添了只四蝶绕翠银步摇,她与平日里一个人呆着时真是没两样。
    老鸨子带着她走到门前就独自退下了。
    她轻轻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个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男子,唇边挂着笑,眉目和顺地看着她。像是等了她许久,还要继续长久地等下去,远远望去,就是一副静止的话,他的眉目都与屋里的陈设定了型,动也不动。
    她愣了片刻,方才福了福身问道:“可是龙公子?”
    男子抬了眸,像是自言自语道:“瘦了些倒也好看,清秀地很。”
    她又愣了愣,想着可能是曾经见过她的人,也没往心里去。那男子已经上来,迎她入屋。
    她正要开口,那男子却率先开了口问道:“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那口吻倒像是他们极为相熟,说起来这般随意。
    玉颜愣了愣,心想着这男子只怕是风月场所的常客。他越是大大方方,对方越不好意思过于客气。她倒是听书香提起过,许多坊间的男子一出现便是一副家人的口吻,这样,一般的女子倒也舒坦许多。
    或者,他也是听闻了那些流言蜚语?
    “我听李妈妈说姑娘身子不太爽利,可是淋了雨风寒还未好?”他说着,便拿手来掐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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