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在上,妖徒有礼

30 若虔诚


        那邪气的男人欢喜的抚着手中的扇子,眼里带着柔情笑道:“原来这扇子名叫流云?那个丑丫头,带的扇子却有这样好听的名字。”
    抬眼时,他的眼里却多了戏谑,“既然你是丑丫头的兄长,我便不会为难你。你们已经咬了我许久,我也玩够了。若你们还不离开,我是当真保证不了会做出什么来的。”
    他轻笑道,清风细雨的话语,却带了浓浓的杀机。
    那受伤的女人抬起脸反讽道:“炎魔白冥启座下的龙吟护法不过尔尔。不客气?若不是你偷袭于我,我又怎会受伤?可是你又讨得了多少便宜?龙吟,你的伤想必不比我好多少吧?谁对谁不客气,这还真说不准。”
    她挣扎着坐下,抬手间,似乎手下多了几根琴弦,七彩流转。玉指一挥,琴声杀伐。
    “我从不知道,号称正人君子的方寸山弟子会以多欺少?”龙吟转而朝向白绥,面目冷淡。
    白绥笑道:“我白绥的词句里,从未有过正人君子几个字。鄙人不才,最恨的便是单打独斗吃大亏,最喜的便是——以多欺少,群殴对手。”
    他说话间,举了手上的武器便迎上前去。
    龙吟心口的痛一阵阵地袭上来,被羽琅的琴声催发,愈加疼痛。心下凌然,却是以命搏命的打发,招招狠绝,双方倒是不相上下。
    躲在一旁的君若宇只当是看个热闹,却不想手里的扇子不知道怎么了,像是有了灵性一般蠢蠢欲动,欲挣脱他的手。他惊讶地攥着扇子,这一次再也控制不住,扇子从他的手中冲了出去,直直地朝向龙吟的面门。
    不知龙吟,就连羽琅和白绥都吃了一惊。眼见着桃花折血扇在空中像了疯了一般自顾自地打开招招对准龙吟的死穴,本就吃力的龙吟吃了桃花折血扇一招,选了个机会,落荒而逃。
    桃花折血扇嗖的一下,闪电般地又凭空消失,瞬时回到了君若宇的手中。
    君若宇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扇子,方才所发生的像是一场梦。
    而羽琅和白绥面面相觑,片刻后全是欣喜,羽琅颤巍巍地指着空中说:“你看到了吗?那是,那是君棠的,桃花折血扇!”
    两年以来从未有过君棠一丝半个点消息的两人顿时像是看到了活生生的君棠,羽琅更是在雨中站起,大声喊道:“君棠仙师!君棠……君棠……”
    受了内伤的羽琅因情绪过于激动,倚靠在白绥的身上,白绥初见桃花折雪扇的激动反倒渐渐冷静下来,对着羽琅轻声说道。
    “羽琅仙师,君棠一定还活着,他一定是这附近。这世间只有君棠,才能驱动他的桃花折血扇!他们一定还活着。”
    白绥扫视周围一圈,抱着拳大声说道:“方才出手相救的兄台可否现身一见?”
    君若宇因着震憾早已忘记了怀中的柴火,此刻直觉往后退,咔嗒一声,正正踩中。白绥一下飞到他的面前,看到他时,眼前顿时一亮,狠狠地抓着他的肩膀说:“真的是你,君棠!”
    ******
    龙吟捂着自己的心口,那痛再一次袭上来,他眼前一片黑,只觉得自己快要晕厥过去。桃花折血扇,心中的痛被看到桃花折血扇时的震撼冲淡了许多。同玉雅一同跳入销仙窟的君棠竟然没有死。
    雨越下越大,他再也走不动,隐约间看到一个山洞里有莹莹的火光,他笑了笑,总算天不负他,此时此刻,还能让他有一丝温暖。若是山洞里有一对痴情男女对着他哇哇乱叫,他必定不客气地送他们一同去喝孟婆汤。
    他这般想着,走进山洞里时,却只有即将燃尽的一堆柴火,地上安静地躺着一个女人。脸背对着他,他也看不清是谁。
    他挨着火堆坐下,暗笑道,老天爷什么时候对我这样好了。他有心无力的时候还能在山野里送她一个女人享用。哦不,是他无心也无力的时候。
    那女人背对着他,玲珑有致的身材却是能看得出来。头发散落在肩上,奇异的是,远远地就能闻到淡淡的梅香。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他想着,自己着实太累了,又产生了幻觉。不由支着头对那女人的背影说道:“姑娘,不好意思了。借个地方暖暖身体,一会就走。”
    “登徒子……”那女人突然低声冒了这样的一句话,明明意识不清。咬牙切齿的低音里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义。
    龙吟楞了一下,笑道:“我这还什么都没做了,怎么又变了登徒子。”
    想必是女人说的胡话,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梦。
    “哥哥……”只怕她噩梦做得不轻,竟然睡地这般不安稳,不停的蹬腿。身上的衣服本就是披着的,此时一蹬开,滑落了一大半。
    龙吟冷眼看着半天,见女人片刻后就开始瑟瑟发抖,摇了摇头骂道:“怎么女人不管大的小的都这么麻烦。你今天运气好,本少爷大发慈悲,帮你披上衣服吧。”
    他叹了口气,挪了步子站在她身边,帮她掖了掖衣角。靠近时,梅香愈发浓郁。就像是那时他与玉雅并肩坐在梅树下闻到的花香。
    他的心里渐渐升腾起一股奇异的温暖,让他忍不住看清楚那女人的脸。
    很美,真的很美。就连嘴角的那股倔强和眉间蹙起的不耐都与睡着时的玉雅十分相似。可是,她毕竟不是她。玉雅那么小,可是眼前的女人分明已经成年。
    他暗暗地想,若是玉雅长大了,是否也会如眼前的女人这样美,还是,比她更加倾国倾城。
    柴火越发没了,火光渐渐熄灭。女人许是发烧了,身上抖的愈发厉害,完全失去了意识。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着什么胡话。眉头紧锁着,左手却是紧紧地握着右手的手腕,一个劲儿地喊疼。
    疼,有什么能比心疼更疼呢?龙吟用手掌压着自己的心。眼前的女人让他心不安,那股梅香撩拨着他,让他不能安定。他再次掖了掖她的衣角,起身离开。
    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口,却听到身后模模糊糊,却在他耳里无比清晰的两个,她说:“龙吟……”
    如平地里的惊雷,他缓缓地转身,眼前的女人恢复如初,像是从未说过方才的两个字。
    他再也无法忍受那种猜想,再也不能忍受错过,轻轻的推开她的左手,白-皙细嫩的手腕上,模模糊糊地一个火焰标记,似是晃动在他的眼前的炙热。
    于他而言,世间千千万万事物的总和,都比不上眼前的这团火。
    他缓缓地蹲下,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思念之苦,哽咽着将她抱在怀里。
    眼里见到的,并非就是事实。他闭上眼,如初见她时那般,虔诚地亲吻过她的脸,从额头到耳后,又回到眉心。熟悉的味道充斥鼻间,他用手指抚过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唇……
    这是他的丑丫头。不论样貌再变,可那指尖唇间的触觉依旧。
    他低声叹道:“丑丫头,丑丫头,你让我找的好辛苦。”
    怀中的人依然迷迷糊糊的呢喃着,仿佛有一道灼热滴落在她的脖颈,顺着脖颈慢慢地滑向她的背部。可是,这个怀抱这样紧而温暖。
    “四弟,四弟你在哪里?”
    燕飞绝急急的呼叫声响彻在他的耳畔,千里传音不过是告诉他,他此刻离他不过十里的距离。
    第一次他不想回音这个呼叫。他花了两年的时间才等回了她,若能就此厮守下去,该有多好。
    “四弟,你赶紧回来。刘三界的阵法将成……”燕飞绝再次急切地呼唤他。
    “丑丫头,你等着我。”若是让哥哥们知道她的存在,她必定又要受苦。不如,就让她好好地做个凡人吧。
    他抱着她,唇再次落在她的眉心,许久之后,餍足的叹息。
    “丑丫头,我一定会来找你。”
    ******
    “你们认错人了。”君若宇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分明冷着脸眼里却有莫名的情愫,一个俨然蹙着眉却带着丝丝的审判,不知如何是好。从方才起,他们就一直盯着他,仿佛他是异类一般。
    “我已经告诉你们,我是紫云镇上君家的少爷君若宇,真的不是你们口中的君棠,你们当真认错人了!”这句话,他说了不下十数遍。
    终于,那个冷着脸的美丽姑娘动了动,“你说你不是君棠,那这桃花折血扇是打哪来的?”
    “这扇子?这扇子一直在我身边啊!它就是普通的扇子,不是你们说的桃花折血扇。你们要是喜欢,我送给你们就是了。”
    君若宇干干脆脆的交出自己的扇子,心急如焚。玉颜姑娘一个人还在山洞中,若他不能及时赶回,她遇到危险那可怎么办?
    等等,君棠?他侧着头仔细想了想,方才拍着手掌恍然大悟,“哦,你们,你们都是神仙吧?所以你认得是我老祖宗的老祖宗的老祖宗……哎呀,反正就是我十八辈的祖宗就对了。我在家谱上见过他的名字。所以……我跟他长得很像?”
    “不过,家谱中有记载呢,我们的老祖宗从前就是有奇遇的。遇上了个仙人,所以……我的老祖宗也已经是神仙了?”
    白绥拉着羽琅到边上悄悄说道:“我仔细查过他了,他浑身上下,真是半分法力也没有。除了那把破扇子,他哪一点看上去都不像是那个冷漠淡然高高在上的君棠仙师呀。”
    羽琅想了一会,低声说道:“我听紫珩提起过,君棠仙师在成仙之前,就是个呆书生。与他倒真有几分相似。看他的样子却也不像是假扮的。咳咳……”
    见羽琅咳嗽地厉害,君若宇又一脸茫然的模样,白绥轻声道:“反正这人就在这,咱们也知道他住哪,总也跑不了的。仙子你伤地很重,不若我们先回了方寸山,待与皮休副院长禀明了事情之后,咱们再来。”
    “好。”羽琅点了点头。转身却是将手中的一个瓶子送给了君若宇,“这里面是几颗药,你拿去吧。有病治病,没病强身。你在雨中淋了许久,莫要患了伤风才好。”
    君若宇恭恭敬敬的接过药,低头的瞬间,白绥已经祭出随身佩剑,带着羽琅急速飞回了方寸山。
    空中一道白光飞过,两个人就平地消失了。君若宇抬头时,只有沙沙作响的叶声,树林里空无一人。
    他砸了砸嘴,看着地上湿透了柴火,低声道:“哎呀,早知道让神仙帮我把柴火先烤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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