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记

28 不是爱风尘


小小的炮竹在夜空中一闪而过,不一会儿,就见一个纤细的身影闪进文谦的屋子。她正是飘韵,一见到信号,就立刻托病不见客,换过衣服过来。
    一进门,就看到躺在床上的黑龙和躺在地上的丫头。她先看看丫头,摇摇头:“没有脉搏,已经没有救了。”她又看看黑龙,身上主要是内伤,赶紧给他伏下随身带着的“回神丸”,这是一种对各种内伤都有神效的药丸,暗夜门特制的药丸。
    黑龙撑住一口气等到飘韵过来,说道:“断剑三公子下的手,门主生死不明,现在在羽公子的房里,你快过去看看。”
    飘韵点头,黑龙就晕了过去。飘韵离开屋子,换过文谦的衣服,向院子里走去。她每次来都只是到文谦的房间,并不知道所谓的羽公子的房间在哪里。出了门口,她向一个来往的丫头问道:“请问,羽公子的屋子在哪里?可否劳烦姑娘带路?”
    那个丫头是凤舒身边的筱凝,她一见是一个分外俊秀的公子,加之又翩翩有礼,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笑盈盈的说:“公子请往这边走,我们的羽公子住在东院。”
    筱凝带着飘韵进了羽园,向守在门口的小云道:“小云,你带这位公子进去见你家公子。”
    小云疑惑地道:“可是,我们公子已经有了客人。方才钱妈妈带过来的,还没有下来呢。”
    筱凝向飘韵道:“公子,我们羽公子已经有了客人,您要不要到其他小姐哪里去坐坐?我们的凤舒小姐也是天姿国色,更是做得一手好诗。公子必定是风雅之人,何不去会会凤舒小姐?”
    飘韵笑了笑,“无妨,上面的客人我都是认识的,一起上去也无妨。凤舒小姐芳名远播,改日再去拜会。”说着,开门进去。
    小云也没有拦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响,他才说道:“往日我只说我们公子是最美的了,没想到今日这位公子倒是比公子还美几分。”
    筱凝看着飘韵进去,怔怔的看着,脸上不禁浮起了一朵红云。
    飘韵缓步上楼,先看到的是堂本一武立在屏风外面。飘韵低头施礼:“暗夜门灵蛇见过堂本先生,羽公子,听闻门主在内,灵蛇特来探望。”
    羽公子在屏风后面说道:“快进来看看。”
    飘韵向堂本一武点头,快步走进去。她礼数周全地先给羽公子行礼,才给文谦把脉。文谦面色紫黑的躺在床上,虽然是寒冬时节,他还是满头大汗。飘韵静心把脉,不一会,她笑道:“羽公子放心,门主并无大碍,待他醒来就没事。”
    羽公子心里宽了下来,“这样就好,只是他现在满身大汗,全身发黑,却是为什么?”
    飘韵笑道:“这是门主在排毒,只需多准备温水给门主服下,快则一个时辰,慢则三个时辰,门主必定好转醒来。”
    羽公子道:“方才断剑三公子说他的尸毒是见血封喉的,谦哥真不会有事吗?”
    “羽公子尽管放心,灵蛇必不敢欺瞒公子。”飘韵又转向堂本一武说道:“堂本先生见多识广,一定对苗疆的蛊有所耳闻吧。”
    堂本一武点点头:“是有所耳闻,传言苗疆人善用蛊。《隋书返乩碇尽肺剑º‘其法以五月五日聚百种虫,大者至蛇,小者至虱,合置器中,令自相啖,余一种存者留之,蛇则曰蛇蛊,虱则曰虱蛊,行以杀人,因食入人腹内,食其五脏,死则其产移入蛊主之家。’。然又有许多秘制蛊毒之法,常人不可知。”
    飘韵点头赞道:“堂本先生不愧为东瀛的一代宗师,见识广博。门主身上有一蛊王,能解百毒。只是依其毒性大小所需时间不一,尸毒固然厉害,也绝伤不了门主金身。”
    羽公子见得这样说,彻底放心下来,现在才细细打量飘韵。只见她虽然是男子装扮,依然是说不出的俊秀飘逸,风采夺人。相比之下,自己一向自负的美貌也相形见绌。他起身拉起飘逸的手,一双玉手十指芊芊,柔滑细嫩,衷心赞道:“姑娘真是美人胚子,连我见了都自愧不如。以后,有你在谦哥身边照顾谦哥,我也放心了。只是我想不明白,有如此倾国倾城的绝色,谦哥居然还会看上那个丑丫头。”
    飘逸打量着羽公子,笑道:“灵蛇是卑微之人,不敢和公子相提并论。丫头自有丫头的好处,这是门主的私事,灵蛇不敢擅自评论。”
    羽公子无限幽怨地向灵蛇道:“可叹他不懂得我的心,不懂我的难处!灵蛇,我是为了他,为了他,我才回山本家的。”说着,零泪应声落。
    正说着,杜若上来道:“文谦怎么样了?”
    灵蛇和羽公子,甚至堂本一武都吃了一惊。羽公子惊道:“丫头,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堂本一武,你不是说她没有救了吗?”
    杜若奇怪地道:“我只是睡了一觉,文谦怎么样了?他有事吗?我好像看到他受伤了。断剑三公子伤了他哪里?”她抢到床前,替文谦擦汗,“怎么这样?到底他怎么样了?灵蛇,你快告诉我!”
    灵蛇软语道:“门主无事,一会儿就自会醒来。”
    杜若十分相信灵蛇,听到这么说,才向羽公子道:“刚才到底是如何受伤的呢?羽公子,你快告诉我。”
    灵蛇先道:“门主无事,灵蛇先行告退。”
    羽公子十分不舍,却又不得不放手道:“去吧。往后,替我照顾好谦哥。堂本一武,你送灵蛇姑娘出去。”
    堂本一武领命送灵蛇出去。
    羽公子含着眼泪跟杜若说了事情的经过,说到最后,羽公子哭得反复说:“我是为了他才去的,我是为了他才去的厖”
    杜若原本对羽公子还有一丝不满,现在也烟消云散。她陪着羽公子也落下泪来,“羽公子,你真的要回去?”山本家是怎么样的一个家族?但看这有人杀,有人救的情况,豪门大族一定有着难言的纠纷。羽公子孤苦伶仃一个人,又是众矢之的,他要面对地又是怎么样的环境呢?当初那个被山本家的人碰了的衣服也不肯穿,现在居然要去山本家。
    羽公子取过笔墨,抬手写下: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写完,将笔一扔,往门口走去,堂本一武在哪里等着他。
    杜若怔怔地看着飘落在地上的白纸,上好的宣纸,端正娇柔的小楷,在空中荡着秋千慢慢落地,落到地上仍然顽强不屈地奋力摇摆。
    堂本一武向杜若点点头:“丫头姑娘,堂本就此别过,十六年之约不见不散。”说完,拉起羽公子,腾空而起。
    杜若走到门前,看着堂本一武几个起落,带着羽公子消失。终究是再见不到那个清冷的白衣公子了,杜若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小云在楼下喊道:“丫头,你赶快下来。钱妈妈到处找你呢!”
    杜若擦去眼泪,看看文谦,没有醒的迹象,又怕小云上楼看到断剑三公子的尸体,赶紧应声下楼。
    小云向她道:“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派人到处找你。”
    杜若强笑道:“小云,你家公子在上面见客,特别吩咐我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你可要看好了,不要惹得客人和公子都不高兴。”
    小云乖巧的道:“这个自然,不是公子吩咐,小云绝对不敢踏进楼上一步。”
    杜若点头朝外面走去。
    钱妈妈和柳娘正在后院的大屋旁边的耳房坐着。杜若进去见了礼,垂手站在一旁。
    钱妈妈笑道:“丫头啊,你说奇怪不奇怪,凤舒小姐向来好好的,这两天突然闹气脾气来了。整日嘴里念叨着: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原本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还是方才洁莺小姐提醒了我们,说这是你出的谜语。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还要请你去给凤舒小姐好好解解这个铃。另外,凤舒小姐向来不吃东西,你将这碗鸡汤给她端去,好好劝她喝下。”
    柳娘端起一个装汤的盘子,递给杜若:“丫头啊,还要劳烦你了。”
    杜若接过盘子,心里总觉得有说不出的怪异,却总也说不出来,告退往西院里去了。
    凤舒坐在屏风后面的书桌旁,仍旧低声喃喃自语:“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为谁辛苦为谁甜?”
    杜若将盘子放在桌上:“凤舒小姐,喝点鸡汤吧?”
    凤舒突然精神起来,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丫头,你来了?你快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我也曾经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因着父亲获罪,家道中落才被卖入青楼。平日里攻读诗书,学习歌舞音乐,我处处争强,不肯落在别人后头。如今却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为了什么?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杜若听了,不禁叹息道:“凤舒小姐,这要问你自己才知道。你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要什么。”凤舒迷茫的说道。
    筱凝开门进来,向凤舒说道:“小姐,你快想想办法。妈妈她们说今晚就要让你破瓜。然后迁去东院。据说是一位大爷出了一千两,要梳笼你。”
    凤舒面如土色,拉着杜若的衣袖道:“怎么办?怎么办?”
    杜若一时也没了主意,门口多了一个仆妇和几个来往的小丫头,想出去可没有这么容易。
    筱凝开口道:“小姐,你逃走吧。在这里,早晚有这么一天,逃出去,找一个好人家。就是耕田种菜,也强似这里的锦衣玉食。”
    凤舒仿佛看到一丝曙光,眼睛一亮转而暗了下来:“可是又如何才能逃出去呢?”
    杜若道:“这个,我有办法。只有能走出这间屋子,我就有办法送你离开天香楼。不过,凤舒小姐,你先将这碗鸡汤喝下,也有力气逃走啊。”
    凤舒端起鸡汤,才喝了一口,又吐出来:“不行,丫头,我实在是喝不下。”
    正在这时,一个仆妇在门口道:“妈妈催我来看看凤舒小姐喝了鸡汤没有?”
    “站住,谁准你进来小姐的闺房?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配不配?”筱凝走出去,生气的说道。
    “妈妈亲口吩咐要我亲眼看凤舒小姐喝下鸡汤。”她为难地说。
    杜若看到屏风上的影子,急中生智道:“你就在外面看着屏风上的影子吧,我这就侍候凤舒小姐喝汤。”说着,自己端起鸡汤,一口气喝下。
    中年仆妇只看得影子,便以为已经将鸡汤喝下,安心地复命去了。
    等仆妇走了,筱凝马上关门,回来和凤舒道:“小姐,你快换上我的衣服,跟丫头出去。以后,我们主仆有缘再见。”
    凤舒边换上衣服,还好她们两的身材差不多,衣服很合身。筱凝又替凤舒将头发打散,重新盘了一个丫头髻。粗一看,的确是像一个丫头。
    凤舒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问道:“筱凝,我走了,你怎么办?”
    筱凝道:“小姐,你走后,我自会找机会出去。妈妈若是问起来,一声推说不知道就行了。”
    杜若带着凤舒出门,边开门走边说:“筱凝,还不快跟我去打水给凤舒小姐洗澡。我一个人要打多少次呢!”
    凤舒低低的应了一声,低头跟着杜若出去了。
    两个人走到后院的门口,初七正好看到凤舒缩头缩尾的样子,心里起疑,开口道:“你们站住。”
    杜若和凤舒站住,全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凤舒更是微微发抖,将嘴唇死死咬住。
    初七慢慢地向她们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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