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佩服林白行事怪异多变,颇有谋士之才。这招声东击西到真是完美,就连青来到崖道边,看马踏地之痕,也以为他们两人随着马屁一起坠落万丈深渊。
而此时若嬨已经美美坐在山洞里,半路拾来的稻草,为自己与林白续了个窝,仰头望着滴答滴答水声不断,异常坚硬的石岩,竟一时窃喜,原来自己还有点用处。
林白一阵迷糊,一阵清醒,正见了她捂着嘴偷笑,伸手拍拍她脑门,“想什么鬼主意呢?”
“哪有!”被他逮到很没面子,嘟着嘴巴皱眉,“其实我也不是毫无用处吗?若不是我心细如尘,又怎会找到如此好的住处呢!”林白也特赞同的点头:“那是当然,我的嬨儿可是世间难寻,绝对不似别人家的娇贵小姐,只长得绣花枕头,毫无用处。”
这是夸我呢吧?若嬨眨巴眼睛想着,就当是吧!
蜀地虽炎热,但在林中却是异样温度,中午热的要死,晚上冻得要命。幸好后追上来的青,还算体贴,随身带来一件长袍,嗯!貌似是从死尸上面扒下来的,看不清色泽的麻布上血迹斑斑,皱成一团抹布。但天冷的紧也顾不得其他,将衣袍伸展裹住昏睡的林白。
若嬨起身出了山洞,青正守在洞口,狡月下眸光流动映星光灿烂,犹如夜行猎豹警觉触探着周遭的变化,“援兵什么时候能来?”她放轻了脚步,在两米处停顿。
青摇头,“不确定,此处山高路险,树密寻人如海底捞金,难的很。”
“那为何那些追兵能找到我们?”若嬨向来说话不喜欢兜弯子,倒是一针见血。
青罕见回头,以平和的眼光看了看她,“追兵是一直跟着的,如寻血而来的野狼,想脱身便有难度。但也所剩无几人,大可放心。”
“那初次欲杀我之人,就是伤了林白那个呢?可还活着?”似被人点了死穴,面前的男人面若寒霜,不说话了。
看吧!她想的很对,最关键也是最难缠的没有解决,还说大可放心?鬼才信你。“那知道是谁要杀我吗?”若嬨弃而不舍追问,青比林白要诚实,绝对不担心说的严重了吓坏她,“几股势力且奇虎相当,不确定。”
若嬨自嘲似的笑笑,想不到自己草草贱命,竟也牵动这么多人。“既然如此凶险,为何还带我出安京,四处游玩也是个幌子吧!想引蛇出洞才是真?只是三皇叔低估了他的力量,所以将我与林白置身险境对不对?”青再次被问的哑口无言,冷冷瞥了她一眼,“不知道你说些什么,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才怪?”此时轮到若嬨鸡冻了,手点着他胸口,一步一进,“哪有人出门躲难,却如此招摇,哪有人为避仇家,却减速慢行,哪有人担心丧命,却挥金如土……”
青被点的直往回退,猛然刹车,手指头点在她的额头,“那我就告诉你,那个人就是你。林白还不是为了你开心,放心,才如此这般?他还不是为了早日找出对你不利之人,斩草除根,才身犯险境?他还不是担心你知道身边潜伏太多卫士,而担心,所以置身犯险,他还不是……”
“够了。”等他说完,脑袋上不得被开个窟窿?若嬨手捂住额上,单手喊停,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但他不是林白,也指望不上,若嬨叹气,转身回了山洞,再也没有出来。
望着她的背影,青难以抑制的想起林白当时对他说的话,“青,我找到我的生命了。”除了他死去的妹妹,还有个女子能成为他的生命?那她会是谁?他十分渴望见到一面,能让外表温柔如水,内心坚韧如冰的刚毅男人欣赏的女人。只可惜见到之后他恨不得自己眼睛瞎了。
蠢的连什么叫鸟踩蛋都不懂,更是白痴的将林白最为看重的绥夜明珠仍出去打鸟,还全然不知,自己扔的是什么东西,最可气是她那上树是的姿势,与长相大相径庭。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她有夫婿,虽然那里与林白都无法比拟,她却依然能做到不离不弃,委实让他佩服,这算是在他眼中唯一的优点,当然现在也没了。
不过林白喜欢她就好,只有她才能让林白痛的要死,却笑的发疯。这样的女人便是祸害,希望自己终生不要遇见。
在空间中收刮了半响,就采摘了些处于幼苗期的药材,还有小半截山参,最可贵的是竟发现几个拳头大的地瓜,和深埋土内的山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了出来,自己已经造的是面目全非。
还好有良沐那个半吊子指点,自己对治疗外伤的药材,也算是了若指掌。选了几味青苗药材碾成碎末,勉强塞入林白口中,处于昏迷中的他已没有吞咽的意识,将他唇瓣擎起用舌送入腹中,几次三番之后他反倒有了些知觉,因低烧而泛红的脸色稍有好转,就被袭人的秋凉冻得四肢发抖,嘴唇青紫。
一件长袍岂能遮挡风寒?她自己都冻得手脚发麻,敞了衣襟露出正红色自制的定型肚兜,一股温热之气袭来,忍不住熏红了她的俏面,俯身过去将他搂在怀里,长袍盖在身上。他体温时高时低,很不正常,但拥紧入柔软芬芳的娇体之中,不自觉的更加依恋,将她抱的更紧。
生怕他触动伤处,若嬨的左臂牵制住他的伤处,不让他乱动。一夜倒是相安无事,直睡到天大亮,阳光从林荫处射入,值班一夜的青,瞪着熊猫眼利于洞口:“醒了吗?吃饭。”
若嬨早已经醒了,但林白不醒,她也不敢乱动,始终抱着他。见他双眸颤动,伸手捏了捏他鼻尖,“别装了,醒了还不起身,我的胳膊腿,都麻得要命。”
林白这才睁眼,单手支地起身,挺了挺腰身,“真舒服。”他是舒服了,若嬨就跟着半死人似得,左胳膊加左腿突然离开了重物,此时就如千万只蚂蚁在骨头里面爬,又痒又痛又难受,活动半天才好。
将他肩头的白布掀开点缝,里面的肉呈鲜红色,结硬块血结很厚已不再流血,她满意的笑了,“好的很快。”转身出了山洞,再见她进来,手中颠簸着热气腾腾的地瓜和山药,青手中握着刚烤好泛着油光的兔肉,若嬨先端了水让他喝下两口,这才将撕好的一块块兔肉喂给他吃。
他们都是吃的香甜,青却甚是疑惑,自己貌似没有采过植物吧?那这山药和地瓜那里来的?似看出他,若嬨自言自语作答:“这是我在山边上看见的,刚才见你去抓兔子,我就去挖了回来。”她一行说,将山药送到他面前:“味道不错,你尝尝?”
青的脸色又垮了,“我走了,你也走,就不怕林白怎样?”若嬨抱歉的笑笑,“对不起,没想那么多。”青伸手指向林白,“你对不起的人是他,不是我。”
“青……”林白知他不喜她,却也不希望他总是这么尖酸刻薄她。若嬨无所谓的笑笑,“林白多吃些。”饱餐之后,青为林白换药,很满意与他的伤势,“真没想到,好的这么快。”
若嬨在旁边听的直点头,看来小嫩苗的药效也是不错的,等会进去再找找,只可惜根本没人给她时间,刚吃过饭,青就再也坐不住了。此处已经逗留太久,容易被尾随者发现,所以他们清理的四周,继续前行。
还好林白不是伤了腿,长时间习武身体自是结实,健步如飞,反而若嬨成了累赘,将夺路而逃愣是弄得像散步一样,她悲愤啊!林白每每心疼的转身问她可累?她总是咬牙挺着,“一点都不。”就是走的依旧慢,而且越来越慢。
“属下愿背着夫人,可使得?”青终于忍无可忍,若嬨其实早就期待了,林白回头看着她放光的眼,“我好的差不过了,我来。”他俯身蹲下。
用他背,缺心眼吧?若嬨一把将他拉起,“让他背会也累不死他,我也不会掉块肉,再说什么时候,还估计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活命为大。”说的林白眉头越蹙越紧,但又不知如何反驳。她极其侃快来到青身边,“你蹲下。”
七尺男儿缓缓蹲下,犹如深受奇耻大辱一般缓慢艰难,若嬨往上面一趴,舒坦啊!三条腿的蛤蟆确实没有两条腿的人跑得快,他们转眼健步如飞,树叶纸条从肩侧呼啸而过。
宽广坚实的后背舒服极了,平平稳稳中瞌睡虫再现,忽忽悠悠便睡死了过去,咚的一声,青脚下急刹车,却很不厚道没有通知人,若嬨的脑袋撞的嗡嗡作响,还没等反映过来呢!人就被扔出几米之远,还好身下有草甸子垫底,不然非摔出来脑残。
六目相对,嗜血蛟斗电光火石间进行,只闻的金属碰撞声乒乓作响,呲呀一声长鸣,左侧高树倾倒成片。吓得兰若嬨则树而避,静心凝神半响,总算是看清了形式。
只见来袭之人一身穿银光盔甲,四肢均有刀伤无数,红肉外翻血染成片。双目圆瞪如灯腥红如地狱修罗,花白头发如狂魔四散飞扬,周身如血盘中打滚出来一般,干涸的血迹斑淋四溅。
忽见若嬨,眼中瞬过寒意,却忽略青之锋芒逼近。躲闪不及左眼角被青一剑偷袭,瞬时血流不止,污了视线。
看见他,心头顿生四个大字,嗜血狂魔。林白与青接连冲杀过去,瞬时间刀光剑影闪光不断,在阳光中如条条激光刀,挑、拨、刺、劈,空气中渐渐血腥弥漫,没想到竟是众不敌寡。
若嬨惊得瞪大了眼睛,傻吧吧依着大树一动不动,每次刀锋银光袭来,毛细孔都饮风而开,周身哇凉,不知何时似水洗了一般。不行,在这么下去,她不被弄死都被吓死了。搓了搓僵直的手掌,死扣着粗劣树皮,丝丝毛刺入肉竟没了疼意,心中为林白,青暗暗打气,一定能过去,一定能。
此人委实狡诈对决之中,时常锁定负伤的林白,且招招袭击他伤处,闪躲不急一拳下去,鲜血横流,疼痛让林白如醍醐灌顶,惊出一身冷汗,反倒越战越勇,看得若嬨心头绞痛难言,不知几时泪已花了眼,却生怕错过任何关键,死命捏着大腿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再次迎敌,林白虽速度迅猛却碍于左手发不出力气,几招不到,银甲男挥刀而至,直逼面门,青手中利剑反手挑拨,硬生生给弹开几分,足有四两拨千斤之势,若嬨心中暗暗叫好。
青将那贼人击退数米之外。林白后劲不足跪窝地上,气喘如牛,若嬨满心思都是他的伤,见缝插针就要往他的方向冲去,那人见若嬨靠近,面上狰狞之色更胜,邪佞阴森如地狱恶鬼,如鹰般利爪逼近胸口。
“小心”青急的大喊,近身扑过去已晚了半刻,杀手正得色一刀纵穿而去,却感觉刺中一团空气,扑了个空。
一时失神老天便再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利剑穿心瞬时倒地毙命。“若嬨……”林白只觉得肝胆俱裂,痛不欲生,脑中一片空白,眼神决绝茫然无措,大刀穿心之痛他感同身受。
“哎!我在。”若嬨摇身一变,又出现面前,青吓得瞠目结舌,战勇的红面瞬时惨无人色,手指着她:“你是人是鬼?”
“你才是鬼。”若嬨懒得理他,飞奔过去将林白扶起,心疼的查看伤口,“又破了,要马上清理。”林白失焦双眸渐凝结一处,紧紧盯着她不敢错开半分。半响惨白面色才起血红,用尽周身力气将她抱在怀里,用力的揉捏恨不得将她镶嵌入骨,玉面狰狞薄唇紧抿半响才发出声音,“若嬨你没事,没事……”
“我可不是没事,你还想让我有事啊!?”被他抱的死紧又时刻怕碰到他伤处,姿势别提多怪异了,“我真的没事,林白快放手,不然伤口就开了。”一行帮他拭泪,自己却哭的稀里哗啦。
段青也算是久经沙场,何事没见过,今日若嬨凭空消失,却还是让他吃惊不小,心中游离揣测却久久不得其果。林白却丝毫不漏异样,对她的特异功能绝口不提。
若嬨心知他并不是不关心,只是在等待着自己告诉他。他总是如此,懂她心里所想的一切,这样的人她怎会不好好珍惜?“林白,我今生定不负你。”将林白揽入怀中,似哄小孩一般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他等这句话太久,太久。
没了死神如影随形,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感觉越发舒爽,当走到山林尽头,便已听见官路上马蹄声铺天盖地而至,几名黑衣侍卫急速窜入林中,跪地相迎接。
“恭迎公主回宫……”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缓缓靠近,贴近他耳珠,模仿他时常亲昵的模样,轻咬:“可记得接我回去!”林白猛点头,笑的白齿映日,玉面粉红。
话说林白与若嬨出行这段期间,三王爷在府内安排了一个假公主,以来混淆视听,并放出消息称大皇子之长女,得天神之庇护逃难与外境,不日而归,现已面见当今圣上,说出当年真相,待查即日而起。
秦王兰卿烨得知此事,深知杀身之祸将至,而自己屯兵已久,也该是一较高下之时,果断举兵起义借以清君侧为名,挟天子以令诸侯,只可惜未能得到二皇子响应,反被二皇子长子兰景龙智擒帐中。
举兵月余不到便以反贼如数坑杀而告终,而二皇子自知罪孽深重,愿入佛门终身礼佛不得出寺。而其长子兰景龙向来深受老皇上及皇后之宠爱,此次竟能逆父助皇上,深得齐心,又加之控制军机吏部大权,三王年事已高,稚子尚幼年,权位不得其中。
此等朝中事,与若嬨又有何关?现在她唯一面对的问题便是,她何时能离开皇宫,找到承诺终身的林白,也不知他左肩的伤是否痊愈,这帮人也忒不人道了,自回了皇宫,就再也没让他们见过一面,人情不通。
“郁闷!”扯了扯身上繁琐扎眼的锦衣贵服,毫无舒适可言,面上粉饰太重,憋得自己都透不过气来。
霜凌与几名宫伶遥遥而至,萦绕曲廊停至庭楼门口,“公主,辰时过,该与皇上,太皇后,皇后请安了。”
进宫一周有余,日日都要请安,腿都跪软了,若嬨撇嘴扭着身子开了门,“先行。”霜凌不多言,乖乖在前引路。
自从公主回来,习惯秉性全变,从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的刁蛮女子,竟变成了惜字如金,整日里愁容不展,望窗兴叹的矫情女子。以前纵是心情不佳,也是四处疯玩,大口饮酒一醉方休便罢,可此时的她,太让人匪夷所思。
公主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历经了生死将凡事看淡?霜凌虽心中疑惑千结,但从来不敢多问,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切,她摸不准更不敢轻易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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