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歌翠舞

第60章


  
  小厮忙跑到外头书房书桌上,寻到夫人遣人送来的书信,旁边还有李山管事送来府里捎的东西,一并给拿了过来,“……方才李山管事也捎了府里的东西来,说是窑厂的张东管事嘱咐的。”
  
  “嗯,放那儿。”刘旦缙洗了把脸,清清爽爽的甩着湿手过来,“李山人呢?”
  
  小厮笑道,“李管事正在偏房喝茶,这就叫过来?”
  
  “叫在外头候着。”刘旦缙瞧那盒子不是很起眼,就先放在一旁,拆开元氏的信笺,粗略扫过几行,无非是问衣食住行,再说几句家里姬妾的琐事儿,没什么新鲜的,便随意放到一旁。
  
  再拿起盒子,抠掉蜡封打开盒盖,却见里头放了一只锦囊。
  
  刘旦缙觉得这东西眼熟,拆开一看,眉头立刻竖了起来,一掌拍在桌子上:这玉鉴是常年都系在云哥儿脖子上的,有多重要叶氏不可能不知道,竟就这么随意的叫人给送过来!
  
  不知轻重!
  
  怒气正上来,刘旦缙倏地站起来,忽然瞥了一眼旁边元氏的信,凝视一刻,而后拿起取出最后一页,上面果然有提到叶氏,且有一句“云哥儿含恙,叶氏深居照料”,刘旦缙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冷笑着念了句:“含恙?深居?”
  
  不是叶氏脑子进水了就是元氏有问题。
  
  正巧李山被引了过来,刘旦缙隔着帘子厉声问道,“小东子还叫你捎了什么话来?”
  
  李山吓得一惊,连忙朝着内室方向躬身道,“并未有其他。”心中不由得埋怨起那个张东,弄了什么破玩意,这不害人嘛。
  
  刘旦缙深深皱眉,不由得多看一眼那玉鉴,心思翻动,“行了,你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李山汗涔涔的始终弓着身不敢乱看,只等退了出去,才重重出了口气,抬袖擦着汗离开。
  
  刘旦缙面无表情的将锦囊贴身收起来,算着时间,叶氏这几日应该已经回了府里,难不成在家里还受人刁难不成,——转念又一想,她独居乡下三年,府里人逢上踩下恐怕是少不了的,能让她这般冒险送了这东西来,恐怕府里的乱子不在小。
  
  到底还有完没完!
  
  “来人。”
  
  “老爷有何吩咐?”小厮从外头跳了进来。
  
  “准备一下,明日启程回府。”刘旦缙头也不抬,翻检着桌上没看完的账本丢给小厮,“包起来,外头才送来那些都带着。待会儿给江州的几个大掌柜带话,晚上望江楼宴请。”
  
  “是,……需要说明白些吗?”小厮挠挠头,本来还要待两三天,这突然要走,那些掌柜的问起来可不要烦死人。
  
  刘旦缙忙碌中甩了个冷眼过去。
  
  ……
  
  刘府里也是各种忙乱,刘旦缙原本还有三四日才回来,谁想到今日一大早的就有人急急来回禀,说人马中午就回到,慌的元氏怎么也不肯坐在床上,把新做的衣裳一件件的试一遍,妆钿粉钗精精细细的施于面容。
  
  连声吩咐把陵姐儿抱过来,瞧着这件包裹也不好看,那件襁褓花太多了些。
  
  安嬷嬷从外头进来,揪着空同元氏把早晨细竹做的蠢事儿说了说,元氏忙中撇了句“不过是那些菜送错了地方,值得这般大惊小怪,没得叫人坐实了罪过。”便不再理会了。
  
  安嬷嬷再要说什么,就被元氏打断,淡淡的加了句,“行了,今儿爷回来,我还不能侍候爷呢。”
  
  侍候元氏梳头的丫鬟回头朝安嬷嬷笑了笑,“嬷嬷给咱们评一评,这发髻可好看?”安嬷嬷只好不再提这事儿。
  
  而这边暂时管家的梅氏正同苏氏一起说着话,忽然听到五爷将回这个消息,都愣了愣,叫起回话的丫鬟问道,“夫人那边是谁去传话的?外头可有人去迎接了?路上不知太平与否,偏偏提前这么早回来,真真叫人焦急。”
  
  苏氏笑嗑着瓜子道,“姐姐果真操心,我就记不得这样多的话来,”转头去问道,“夫人可给大家伙儿传话了?今日还没去请安呢。”
  
  小丫鬟口齿伶俐,“才瞧见安嬷嬷过去了,咱们可进不去那院子。不过,听姐妹们说进去传话的丫头可得了好几个大钱,得意的不得了!”
  
  梅氏道,“好好办差自然少不了你的赏。”说罢,示意丫头给她拿了钱打发出去。
  
  “这可真是巧了,早上锦绣院那边才把细竹亲自送进去的食材当着面给扔了,晚上咱们爷就回来,”苏氏抿了抿耳边的头发,站起身来,柔柔软软的打了和哈欠,“我可记得这差事是姐姐你这边做的,既叫她得了去,还弄得这般灰头土脸!姐姐你麻烦了。走了。”
  
  “走吧走吧,”梅氏瞧她一眼,无所谓道,“谁叫这差事落我身上了,时时不得闲不说,还到处落人是非,没意思透了。”
  
  苏氏摆摆手,人出了屋子,便叫人去打听,“三少爷四少爷可有一同回来?”
  
  梅氏端起茶,目送苏氏走后,目光一扬,叫来身边的丫鬟问,“早上的事儿说说清楚,我记得那边必是要送最好的过去,怎么下头没听懂吗?那细竹是怎么回事儿?”
  
  那丫鬟笑笑,挥退屋里其他的人,上前低声道,“姨娘莫着急,奴婢昨儿似乎听到一个信儿,不大敢信,只好谁给您听听,看是真是假。”
  
  梅氏偏头看了看她,半晌,只把人看的低了头,才冷冷道,“说罢。”
  
  丫鬟被那眼神瞧得心慌,福了福身子,道声“得罪”,便凑近附耳说,“听那边洒扫的婆子们说闲话,似乎,那院子里从来没熬过药。”
  
  梅氏眉头一挑,疑问到嘴边,硬生生的换成“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窥伺主子的事情!”
  
  那丫鬟立刻跪在地上,既有担忧又有慌乱,“奴婢知错了,但奴婢句句是实,这几日咱们从来都是比照着正房给那边送吃食送药材,可偏偏那院子里插不进去咱们的人,奴婢怎么能不上心,……三打听五打听的,不但那院子里从来不熬药,那里头的人也似乎对天花没有惊惧,一点儿也不想被圈着等死的样子,奴婢、奴婢这才不得不多心,想要试探一二!”
  
  梅氏冷笑着,死死盯着这丫头,“好个试探一二!怎么试探的人家把东西没砸你脸上,砸米氏脸上了?”
  
  那丫头低声道,“有人迫不及待的想立威,奴婢,奴婢……”说着,抬起头乞求道,“姨娘放心,即便老爷今日不回来,后日回来,那边不肯咽下这口气总会重翻这事儿的。如今人人都知道,整个刘府的事儿,没有夫人的点头怎么能行。”
  
  见二姨娘还是不说话,那丫鬟才渐渐有了惧意,瑟瑟颤抖起来。
  
  梅氏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冷冷道,“去将功折罪吧。”
  
  ……
  
  云哥儿无聊的在院子里晃了一圈,新的院子很小,东跨院娘还不让过去!没有荷花池,没有农田庄户,没有大黄,没有能和自己和泥的小男孩们,也没有爹爹送给自己的大黑马。
  
  蹲在树下开始戳蚂蚁洞,娘说这里有爹爹,……都是骗人的!想得恼了,干脆愤怒的站起身狠狠的踩一脚蚂蚁,连蚂蚁窝都这么小。
  
  透过窗子上的窗纱,叶英儿笑着瞧云哥儿在院子里无聊的转圈圈,心中极是有趣又是酸涩,这院子太小,抬头四角天,最初的新鲜劲过去后,真的就只剩下无聊了。
  
  然即便是打开这小小院落的大门,也不见得能给他多大的视野。
  
  云哥儿感觉到廊下窗子里娘亲的目光,别扭的就是不去看,撅着个屁股对着那边捉蚂蚁,眼睛不时的溜向前头大门,神色蠢蠢欲动,警觉的注意着身后的奶娘。
  
  还有几日便是陵姐儿的满月宴。
  
  叶英儿收回看向孩子的目光,对旁边做针线的秋烟说,“很漂亮。”伸手拿过她手上的绷子,上面绣着大红色的鲤鱼,很是喜气,“今儿早上做的不错。”
  
  秋烟笑了笑,拿针尾把额上的碎发抿到一边,“也不值得什么,咱们便是在乡下,也不能吃那种烂了的东西,她们不给小莲脸面,总不能连奴婢的脸也照打。”
  
  说着,抬头小心翼翼的望了眼六姨娘,“再者,这事儿奴婢瞧着似乎透着股子稀罕,夫人在月子中,难免照顾不到,叫有心人拿了羽毛当令箭,……大了胆子从里头赚零钱。”
  
  “你是说细竹,哦,是米氏,是受人挑唆?”叶英儿笑笑,她也不相信元氏、或者梅氏能由着下人给自己作怪,好歹五爷回来就是几天的事儿。
  
  “陵姐儿生的弱小,听安嬷嬷的意思,仿佛是怕惊了小儿,大小的琐事夫人从来都不过问。”秋烟说着,声音渐小了些,“因此米氏只是偶尔在夫人那里立规矩。”
  
  叶英儿点点头,看起来细竹没笼络住刘旦缙,也在元氏跟前失宠了。
  
  茱萸从外头进了来,笑盈盈的行了礼,“姨娘,梅姨娘又遣人来送新菜,奴婢瞧过了,里外都透着股清香,不会错了。督管咱们这边米粮的那个丫头跪在院子外请罪呢,哭哭啼啼的跪在那里不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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