祚明

    “大汗，如果你不出兵，难道汗庭就会放过你么？汗庭在我们的东面，要出兵干涉鄂尔多斯必须经过我们这里，现在岱青已经前往汗庭了，而郭斡他们的实力要强过达剌，为了不给我们武力干涉的口实，汗庭在确立郭斡的地位之前，也必定不会出兵，而只能给郭斡名义的支持，借郭斡之手通过内讧控制鄂尔多斯。鄂尔多斯在我们西边的河套，而汗庭远在东方的客列木母，如果我们此时出兵鄂尔多斯的话，一定会赶在汗庭出兵之前平定鄂尔多斯，并且回到土默特，这样大汗就解除了后方的危胁，并取得了鄂尔多斯的支持，足以有与汗庭一拼之力！我们出兵有九成把握成功，如果大汗重新控制右翼，汗庭或许还会有些顾忌，请大汗三思！”李天章竭力的试图说服俺达，作为一个汉人，他无疑是一个无耻的叛国逆贼，然而作为一个谋士，他却绝对的是尽忠职守。
    前面就是忽儿忽真河了，半年前杀戮的痕迹尚没有完全消失，不时的还能看到残骨，已经又有人重新在这里聚居了。前人的血肉肥沃了这片土地，土地上长出了更加丰盛的牧草，牧草养肥了牛羊，牛羊哺育着后来的人。
    半年来纥达虎力压制了不里牙惕人和八剌忽人的大多数部落，不过，这么短的时间，要想让他们完全归心，还是不可能的，边远的地方还有少数人在反抗。
    纥达虎力忽然举起了鞭子，“让大军停止前进，就地驻扎。”
    奥云*留在了不尔罕山，代替他的位置的是一个郭勒锡津人满都拉图，他提马上前，“大汗，汗庭与俺达可能已经发生战斗了，这么好的机会，我们应该尽快南下才是，为什么要停下来？”
    纥达虎力面如沉水，“大军就在里驻扎，等候消息！”
    “这可是天赐良机！如果我们在这里磨磨蹭蹭的，时间就会白白浪费掉！”满都拉图急切的道。
    “那你说，我们现在南下去做什么？”纥达虎力反问道。
    “这……，当然是去争夺……。”满都拉图看着着纥达虎力的眼神迟疑了一下，小声的道，但没有说出来。
    争夺什么呢？土地和人口？南边的那些人都是汗庭的嫡系，谁会服从一个乡下的野势力呢？汗位？以纥达现在的势力和处境，想想都觉得可笑。或许争夺汗庭的影响力会是一个说法吧！
    “那你认为我们应该站在哪一边呢？汗庭和右翼还没打起来，帮助汗庭？消灭了俺答，我们就是汗庭的下一个目标！帮助俺答？那我们就是与汗庭为敌，得罪所有的蒙古人，而且以现在的势力，双方将是消耗战，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纥虎虎力逼视着他道。
    “那我们就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做？”满都拉图满脸不服气。
    “不！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巩固好不里牙惕这片土地，然后就是等，等他们双方分出胜负为止！”纥达虎力神情决然。
    “可是，如果汗庭获胜呢？他们会更加强大，我们将如何抗衡？”满都拉图还是有些不同意。
    “放心，俺答那个家伙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们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纥达虎力淡淡的道。
    大帐中每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大汗！”那个叫李天章的汉人站出来了。
    所有人都望着他。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古语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现在汗庭的势力已经超过了我们，如果等汗庭的册封下来，郭斡的势力控制了鄂尔多斯，一切就晚了！所以……”他顿了顿，“我们必须出兵鄂尔多斯，在汗庭的册封下来之前，帮助达剌控制鄂尔多斯万户，这样，凭借右翼的势力还能够与汗庭一战！”
    古尔朗眼中放出了光芒，所有人都看向了俺答，等他决定。
    “可是，如果这样做，我们就会与汗庭公开的对抗了！”俺答有些迟疑。
    “大汗，如果你不出兵，难道汗庭就会放过你么？汗庭在我们的东面，要出兵干涉鄂尔多斯必须经过我们这里，现在岱青已经前往汗庭了，而郭斡他们的实力要强过达剌，为了不给我们武力干涉的口实，汗庭在确立郭斡的地位之前，也必定不会出兵，而只能给郭斡名义的支持，借郭斡之手通过内讧控制鄂尔多斯。鄂尔多斯在我们西边的河套，而汗庭远在东方的客列木母，如果我们此时出兵鄂尔多斯的话，一定会赶在汗庭出兵之前平定鄂尔多斯，并且回到土默特，这样大汗就解除了后方的危胁，并取得了鄂尔多斯的支持，足以有与汗庭一拼之力！我们出兵有九成把握成功，如果大汗重新控制右翼，汗庭或许还会有些顾忌，请大汗三思！”李天章竭力的试图说服俺达，作为一个汉人，他无疑是一个无耻的叛国逆贼，然而作为一个谋士，他却绝对的是尽忠职守。
    如果在中原地区，因为千年以来的礼义教化，人们会更看重大义的名分，历代王朝一般只有在自己失德的情况下才会亡灭；然而在蒙古，在游牧民族中，实力永远是第一位的，任何一个新崛起的势力都会豪不犹豫的张开獠牙，将原先的宗主撕碎，咀嚼，吞噬。
    俺达汗脸上阴晴变幻，犹豫许久，忽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猛一拍几案，站起来，“召集部落的勇土，我们出兵鄂尔多斯！”
    帐内片刻陷入沉寂，几个人都用炽热的眼神看着他。
    他转头向着古尔朗道，“你先回去告达剌，他一定会是鄂尔多斯汗，也一定会是右翼三万户的济农！”他顿了顿，“照顾好我的兄长，我希望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客列木母，汗庭的宫帐。
    “父汗！你为什么只答应册封郭斡，却不立刻出兵？难道要白白放过这个机会么？”岱青等人刚刚离开大帐，乌珠穆沁部的首领、博迪汗的第三子都剌尔就迫不急待的质问他的父亲，语气带着不满。
    “大汗的决策是正确的！现在汗庭和左翼还保持着平衡，如果我们冒然出兵的话，只会致汗庭和右翼决裂。”斡齐尔出言回答道。
    库克齐图看着自已的兄弟笑了，道：“现在郭斡的势力占在上风，如果没有外部势力的介入，得到大汗册封的他就一定会打败达剌，控制鄂尔多斯！父汗只答应岱青册封的事，却不马上出兵，就是不给俺答介入的借口。如果郭斡攻击了达剌，那么鄂尔多斯就与土默特的俺达就结下了怨仇，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出兵征讨俺答，一定会把右翼再次收服！”
    “啊——，大汗英明！”所有人的脸都兴奋的涨红了，拜伏在地。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什么？大汗真的要对对右翼开战？”老斡齐尔不能置信的看着博迪汗，眼神中带着惊恐，“那可都是我们自己的族人！”
    博迪汗看看他，眼神中带着几丝笑意，已经不需要他回答了，因为帐中其他的人都向老斡齐尔射去愤怒的目光。
    汗庭被右翼压抑的太久了，这种压抑已经积聚成了一种怨恨，这一刻，面临这样的一个机会，这种怨恨就要爆发了。
    如果你的上司欺凌你，或许你会认为理所当然，如果是你的下属呢？
    土谢图再次站起来，他愤怒的吼道，“族人？当巴尔斯要篡夺汗位的时候，他可曾记得他是我们的族人？当吉囊、俺达逼迫我们裁撤兀良哈的时候，他们可曾记得他们是我们的族人？大汗是全蒙古的大汗，如果他们还记得是我们的族人，就应该听从大汗的号令！”
    老斡齐尔轻轻合上了双眼，默叹一口气，他已经不能再听下去了，他的心在滴血。
    “这难道是长生天对我们的罚惩？为了满足神的旨意，我们每年都要流血拼命的到南部的边墙去与明军打仗，每次得到的东西都拿最好的祭献给神，没有做过一丝一点对神不敬的事情，神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们？”
    俺答汗出击了，土默特出动了七万骑兵，他们冒着六月的酷暑在干燥的荒原上急速行军，身后扬起的尘土在数里之外就能看得到。
    一个牧人惊恐的看着那滚滚的尘头，抛下放牧的牛羊，仓皇而逃，虽然大军并不经过他这里，不过他可不想被当作眼线杀掉。
    漆黑的夜晚，沉寂的草原。
    蹄声轰鸣，无数的骑兵涌向了鄂尔多斯人的营地，他们高高的举起带血的弯刀向着黑暗中的目标冲剌。
    火光冲天，喊杀四起，惨呼不绝。
    这就是蒙古骑兵的战术，一个崇拜狼的民族，他们的本性与狼无异，在他们的眼中，冲入自己人的营地和冲入敌人的营地并没有什么区别，只需要挥舞手中的弯刀砍杀一切看到的活着的生物就是了。
    杀戮，尽情的杀戮才能削弱对手！
    这两个部落的首领曾经是亲生兄弟，这两个部落曾经一起创下辉煌，向北打败兀良哈人，向西征服卜儿孩，向南掳掠明朝，向东抗衡汗庭，他们并肩作战。
    而这一刻，他们相互杀戮。
    这里或许有他们昔日友爱和睦的亲人，这里或许有他们昨日并肩作战的兄弟，可是亲情在这里是那么的脆弱，轻轻呵一口气，就会将它吹断。
    火越烧越旺，血越流越多。
    鄂尔多斯的夜空回荡着一首悲凉的歌，
    “一窝里的羊羔吃着同一个母亲的奶，
    为了争抢，它把自已的兄弟顶倒；
    长生天下的牛犊吃着同样的草，
    为了zhan有，它向自己的同伴扬起了稚嫩的角；
    铁木真的子孙流着同样的血，
    为了权势，他向自己的兄弟举起雪亮的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