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妻良夫

第一百五十九章 李天木


    
    街上行人杂乱。已经出了城的自然不算,剩下未走的说是不多,但在大祸临头全都聚在街上,倒也不少。
    严小夏仿佛又回到那日在喜运来从门缝看出去的时候,外面人群的哭喊,拥挤和踩踏。她紧抿住唇,与和她相同方向的人一起向前挤着。其实大多数人,并不是朝城门处挤。因为封城门已数十天,谁都知道这会儿不定再有个神仙姑娘下来捉住县令大开城门。
    大部分人都只是盲目地在街上叫喊,顺着或者逆着人群冲挤。他们像是太在乎生死,又像是完全不在乎生死那样,如同蝗虫一般各自逃窜。
    严小夏身在其中,深深的感受到了那种末日的氛围。没有谁还相信自己能够在这样绝地的情况下活下去,此时的四处奔走不过是无助的呐喊而已。
    “别再挤了死了人了”
    “死了人了”
    “有人死了”
    从一个哭嚎的声音慢慢传开,渐渐本来推挤着前进的人群就慢了下来,开始从四散状态绕着事发现场变成变成一个圆圈。
    严小夏本来不想进去,但她正好站在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身前,他向那边去,便也推挤的她也至正中。
    身后的人好像不看到画面便不罢休,只拿严小夏当盾牌一样推着向最里面去,惹得旁边一群人对她唏嘘。她不好开口,便低着头一路被推挤了进去。
    因她低着头,便更容易看到,地上顺着流出的,是一条黑红色的血流,她还能看到,好多人的鞋底,和衣服下摆稍长的,都早沾染上那红色。
    严小夏还未来的及闭上眼睛,便看清了被人围住的现场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一些。那个身样壮士的大汉,紧闭着眼睛似已无呼吸,胸上白衣明显看到有人踩过的脚印。他唇间鲜血还未凝固,红艳艳的像是戏台里嘴上涂了胭脂一般。别说他的脸色白的也自更像是被抹了厚粉一样。
    他在这种灾难临头的日子里居然穿一身白衣出门,确实让严小夏联想到了自己相公英慕华和前些日子刚认识的连煜景。他两人也都是时常穿白色。
    她目光看至那男子的胳膊,那里也是明显几处脚印,这白衣本就爱沾尘,脚印更是清晰。这人胳膊,腿,浑身各处肯定都已不成样子。
    严小夏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觉得自己动也不能动。不是没听说过踩踏至死的例子。可那是例子啊。并非如现在一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她面前,因为诸多无知人等的焦虑,而死了。
    她觉得自己魂魄抽离了身体,不能再动分毫,灵魂从上方俯视,带着一种蔑视的眼光看向下方的自己。
    是什么呢?算什么呢?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有一个人死了。如果当初她或者没有愚蠢到可以被朱康文利用,那么计划不会如同现在这般顺利,也许,就会没有这场纷争,没有现在躺在地上这个人的死亡。
    她能够做什么呢?每一次,不管每一次,她想做什么,或者试图做什么的时候,总是会变成不适合的举动。她的所作所为,并不能真正帮助到她想帮助的人。
    那为什么还要做下去呢?为了英慕华?不,其实她怎会不了解自己能力?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现代人而已,没有异能,也没有野心和实力。
    她不能决绝杀伐,不能对着城外的军队提出什么现代的退敌良策。更何况,可笑的是即使她提出来了,又有谁会听呢?那个真正把握住城里势力的人,分明是恨他们一家恨到欲置其死地而不休。
    这便是她了,没有任何可以帮助到人的办法,却还是不断的在拖累人。她要求住到喜运来,便拖累了他们一起进了监狱,她收留了小妮小弟,便把小弟害成现在不知死活。如果没有她,也许所有事情会变的不一样。
    也许小妮小弟仍是吃穿不暖,可他们在一起,彼此依靠彼此温暖。
    也许英慕华娶了一个贤妻良母,与他相敬如宾也不会走到江州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也许根本不会认识朱家之人,便更不会为了不知什么原因使朱康文如此愤恨。
    这所有一切,皆是由她而来的孽缘。或者说,可能是那场蝴蝶煽动翅膀而引发的大场海啸。她穿越了,所有的一切便都改变了。
    她在开始的时候没办法阻止,可是她也并不想在一切结束的时候才知道后悔。所以,就现在吧?现在结束这一切,即使不能挽回太多,也不要让所有事都变得无法收拾。
    慢慢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下面的肉身,她缓缓闭上眼睛,浑身放松下来。
    耳边最后一道声音,是方才身后那个男人的大吼:“又死了一个”
    是啊又死了一个。这世间,谁,都是要死的。你死了,他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不外乎是肉身一具,倒时灰飞烟灭罢了。
    “话不可这么说。”突然耳边响起声音,倒吓了她一跳。
    严小夏立刻睁开眼睛,却发现已不知身在何处,所在之地四周全是灰色浓雾,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谁?”她充满防备。
    “严姑娘,怎会这么快就忘了在下?”那声音轻快活泼,一听就是一个爱说话的人。
    严小夏只见身前一处浓雾渐渐散开,却也不是凭空消失,只是散在一边使一边更加浓厚。待从那散雾中走出一个人影来。那人影越走越近,近至严小夏看的到他的全身样貌时候,四散的浓雾又渐渐恢复旧时。只是还留了那个人一身未恢复而已。
    “你是谁?严小夏不记得有认识这样一个人,一身怪异装束,只是表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像他们本应非常熟悉一般。
    “你不认得我了?”来人像是大受打击,一副不欲再活的样子。
    夸张戏剧化到严小夏不知用什么表情相对才好,她又在脑中仔细搜索了一下,确定不认识这个人,更无人是称她为严姑娘的,才又向他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会知道我的姓氏?”
    “是我啊是我”他还是不死心的样子,脑袋探到严小夏的面前,不断地眨着眼睛问向她:“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们见过两次的,你为什么一点也不记得?”
    两次?严小夏再次从脑海里搜寻记忆,确实没有他的讯息,自己便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她忘人在先。
    “李天木”他终于失望透顶,于是大喊出自己的名字,好像这样便能让严小夏恢复那段记忆一样。可是严小夏却还是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根本不记得有个什么叫李天木的人存在在自己的记忆之中。
    “我叫李天木我跟你说过的上次,就是几天,不对,对你来说是一年,一年之前好像。我们一起?在那儿?单独的?聊天?”
    李天木每每说出一个词便是一副充满期待的表情看向严小夏,却见她没有丝毫反应,茫然的脸上依然茫然,这些关键词一点都没有起到作用。
    “额。李公子?”严小夏实在忍不住打断他还想继续提醒她的样子,这样提示不晓得要到什么时候去了。她记得自己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却在方才见到这人后便混混沌沌想不太清楚了。
    “我想李公子也许是认错人了,我可否先去别处?”她踮着脚尖想从他眼前溜走。
    当然这个可能性成功几率太小,并非因为她被拽住,而是当她一只脚悄悄地往前踮,却发现没有落脚处这是个多可怕的事实,她的脚往下又探了一点,仍然是空空的,好像他们现在是漂浮在空中一样。
    她睁大了瞳孔看着那个自称叫李天木的男人,不死心的脚伸向四方各试了一试,果然全都是空了只有她现在踩着的一小块地方才是实地。而这块实地只能让她站住两脚,连动一下都没有空间。
    “你……”严小夏张开嘴,却发现半句要骂的话都说不出来。她闭上嘴巴感觉了一下,嗓子正常。复又张开嘴要骂,又变成无法说出话来的样子。
    “严姑娘,不要太激动。人生中呢,有很多事是你想不通的,也是根本没办法想通的。不要太为难自己了。”他像老大哥一样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叹了一声:“哎,其实我也不知道你是何必,非要钻到牛角尖里去想。有些事,你真的没必要一直钻进牛角尖不肯爬出来。”
    “是没错,你自己非要走上那条路,往那儿去想,可谁告诉你你想的就是对的?你认为对的就是对的?你以为你是我上头啊?其实你不是”他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你一个小姑娘,就好好享受青春享受人生好了,非要抢我的饭碗,你看,现在好了吧?”
    李天木摇了摇头,走至她眼前定住,瞪着她大眼看小眼,过了一会,才一边踱步一边说道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严小夏看他脚底如履平地一般的惊异。
    “不是说我不给你机会,是你不给你自己机会啊做人其实不应该这样的。就像我给你一两银子,你就把它花完就好了,为什么要在意这一两银子哪儿来的,这一两银子会不会是假的,会不会给别人造成困扰什么的?”他站到她身前,两只手紧握成拳,大吼一声:“那只是一两银子啊”
    “没什么别的含义,就是一两银子啊给你了你就花你钻什么牛角尖?你钻什么牛角尖啊?”李天木越说越是激动,他瞪着严小夏吼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大的困扰?我只不过是人家手底下一个跑杂的,还在实习期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啊?你跟我有仇?还是我跟你有仇?”
    “你说啊你说你到底是不是跟我有仇?”李天木一副你不讲清楚咱俩今天这事就没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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