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纤纤做村妇

第17章


   大哥虽然是庶出,但毕竟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将来必定是要继承家业的。自小,父亲对大哥就严加教导,父亲的学问本就是极好的,又早早的为大哥延请名师,大哥也很争气,不堕祖上名声,少年时就考取了秀才。这样的家事,再加上少年秀才的名头,难免有些傲气。
   自小秉持家训,待人彬彬有礼,但是规矩中自然带着意思高傲的疏离,极少这样夸赞人的,听说,父亲听了那人的事后,也道不愧是少年神童,名不虚传,竟然提出邀请这位才子来家饮宴。
   那一日,花园中百花齐放,竞相斗艳,梨花纯白,桃花娇羞。自己尚是小女儿心思,非常好奇,非常想见这位才子。
   由于本朝开国皇帝起于西北,立国之后,民风民俗也一改前朝绮丽迷蒙,男女大防也是讲究的,但是规矩却是少了好多,姑娘公子见面也不需要蒙面了。但,毕竟也得有个正经的说法,才好认识。
   自己在闺阁中好一通烦恼,怕错失这个机会,忽然,园中传来一曲《良宵引》,箫声浑厚,曲音流畅,从园中直直吹进自己的心中,无意间,自己竟然抚琴相合。
   一曲罢,犹自心中激荡。
   那一天,终是没有机会相见,心中遗憾徘徊,愁绪无处诉。
   不曾想,一个月后,听身边的秋荷说,那人竟上门提亲来了。父亲不愿她远嫁他乡为由,拒绝了。
   那时,自己第一次感到人生无常,一曲《良宵引》,早已将他做知音,偏偏知音不相识,难道自己与他竟然生生的没有缘分吗?
   若是结局如是,为何又让自己遇到他!
   后来,听说他自己在通州城里住下,听说他府里的老管家也来了,后来,他又上门来提亲了,这一次,父亲应允了。
   自己忍不住,央求着春兰,允了自己偷偷藏到客厅的屏风后,小心的探出眼,不想竟撞见一双诧异、明了、含笑的眼眸,匆匆一眼,才明白什么是君子温润如玉。
   一眼万年,自己竟就这么陷进去了。
   爹爹说,原先看他人品才华,也甚是欣赏,只是舍不得自己远嫁他乡,派娘家离得远了,照顾不到。因着这个,那人第一次上门提亲,父亲才拒绝了。不过,爹爹还是有派心腹家人,去了缅州了解严府门风、那人的平日行事;家人回来禀报,严府虽然是商贾起家,但是一向重视读书人,族中若有子侄有些天赋的,都会资助。那人的父亲就曾是举人,父辈里确实出过几个秀才,如今家底殷实,而且,那人幼时即以神童出名,举止行事都极有规矩。后来见他第二次又郑重提亲,父亲见他心诚,且将来前途无量,这才允了亲。
   能定下这门亲事,父亲很高兴,连说要去娘亲坟头上香,告诉她一声,已经给女儿找了个好女婿。
   嫁妆很早的时候,母亲就开始打理,珠宝首饰还有一些原石玉料古董,娘亲离开前,也都是备下了的,现在不过是准备铺子、庄子还有些衣料,添些时新的东西。
   七月的时候,正是大哥迎娶嫂子的好日子,大嫂闺名陈玉珍,也是本城数得上名号的大户人家的闺秀。玉珍嫂子嫁进来后,接管了内院管事,对爹很恭谨敬、家里姨娘也是赞她品性极好,看得出高姨娘也很高兴。家中只有自己一个女儿,嫂子进门后,姑嫂两人也处得极好。知道自己同严家定了亲,平时也指点一些为人妇的道理,家里头厨房上的事也提点了些。
   嫂子在家的时候就曾管家,如今嫁到自己家,这些事情也是驾轻就熟的,而且上头也没有正经婆婆压着,正是容易树威的时候,管起家来有声有色,连爹爹也称赞,说很有娘亲在世时候的风范。
   爹娘少时居住京城,两人门当户对,外祖父和祖父同朝为官,两家交好,爹娘可谓是青梅竹马,外祖父就只有娘一个女儿,所以当时就选了爹爹这么个佳婿相托,可惜娘亲体弱,直到成婚后第七年才生下了自己。早前因着担心爹爹绝嗣,给爹纳了一个妾,就是现在的高姨娘,大哥就是她所出;娘亲对待高姨娘也甚是宽厚,对这个大哥也是关怀有加,也没有仿着别家的,将大哥抱过来自己养着,这点自己也曾问过,母亲只是摇头不语。父亲在有了大哥之后,也没有冷落娘亲,大多数还是宿在娘亲的院子里。
   后来,竟不想有了自己这个女儿,对此,娘亲是激动不已。自己从落地到长大,娘亲事事亲历亲为。直到离世前,安排了身边的丫头成为柔姨娘,一遍遍的说着为自己准备的嫁妆,拉着自己和父亲的手,希望自己将来能嫁个知疼知热的好夫婿。家底不需如何,但望能疼爱自己一生,足以!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自己也将要出嫁了。
   因着两家路途远,嫁妆已经送过去了。如今,自己也要提前出门,免得误了佳期。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母亲不在,替自己梳头的事族里的全福人。
   是真的要出嫁了,离开这个家,离开父亲的庇护,要到另一个家里去,心里想到那人,无限娇羞期待,却也不安,不知将来如何?
   新娘子出门脚不能落地,大哥背着自己上了轿子,透过红盖头,好像看到前面那人骑在马上,大红的新郎服饰,喜气洋洋、意气飞扬。真好!
   
 李书彤 夫妻缱绻阴阳隔(番外二)
   一路上天黑宿店,都是预备好的。因着是新嫁娘,路上速度不快,到达缅州的时候,已经是第八天的中午了。晚上就住在城郊的院子。
   房子收拾得挺好,一桌一椅,摆放得极有规矩,而且整个房间的装饰都非常合乎自己的心意,问了园中服侍的婆子,回说是大少年亲自过来安排的,自己心中更增甜蜜,双颊羞红,无限期待明天的成亲大礼。
   第二天,梳妆打扮,坐上花轿,一路吹吹打打的被迎到严府门前,依着身边喜婆的提点,下轿、过马鞍、跨火盆,一样样做来,一切都像是梦里一样,直到一句“送入洞房”,坐在喜房内,心才有些定了。
   挑起大红盖头,喝过交杯酒,从此你我夫妻一体,恩爱两不疑!
   新嫁娘,第二天上前拜婆母,敬上媳妇茶,谢过婆母赏赐的见面礼,又见过了小叔小姑。
   严府里的日子还算轻快,家中事宜大多是婆母在掌管,夫君宽慰道,“母亲掌家已有二十来年,自从先父去后,母亲也就只剩下这么点事了。还请彤儿多体谅些,母亲对彤儿也是非常喜爱,只盼着你早点让她抱孙子,管家的事情,毕竟弯弯绕绕的,你刚来,有些人事还不熟悉,咱们俩的院子你是主母,先管着,府里的事儿你也好先熟悉了,等过段时间,母亲让你管事了,也不至于忙乱。”
   自己当时听了,只感觉喝了蜜水一样甜,再说很多大院人家,内府掌权的都是老辈人,嫁到人家家里,孝顺公婆本就应当,再者自己原也是没有管过家,就算接了这权,若是不能立威理事,只怕反倒累人诟病。如今这样,也是好的。
   日子平顺又甜蜜,每天除了去请安,婆婆对她甚是关心,担心她从远方嫁过来,思念家人,就让小姑经常陪她,十来岁的小女孩儿,正是问题多多,每天都能有说不完的话。
   自己嫁过来的第一年秋天,夫君参加乡试得中头名解元,报喜的人敲锣打鼓的过来,那日的喜悦,那日夫君的神采,自己只感觉与有荣焉。府里府外的人恭喜声不断,东府严家的人也过来道喜,外人道自己真是好福气,嫁过来不到半年,丈夫就是举人了,也有说自己运命好的,天生旺夫;也记得婆婆那天喜笑颜开,不停的派赏,外面女眷过来恭贺时,直握着自己的手说‘我家这个儿媳妇是个极好的’。
   之后的设席谢师、上香还愿,家里热热闹闹了好久。
   乡试得中后,明年开春必然要上京赶考,夫君也开始忙碌了,在书房的时间也比往日长了些。能够进士及第,那是读书人的梦想,自己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自然明白,每天里做好宵夜点心,送进书房。
   夫君怜惜,每每说舍不得自己辛苦,以后晚了,别再等了。
   自己只是含笑点头,夫君啊,你可知道,每天能给你做宵夜,看你灯下苦读,那就是我的幸福啊!
   若有闲暇时,夫妻二人琴箫相和,诗书互赏,说不出的春意融融在心头!
   可是,一切都在会试后改变了。
   那年会试,夫君竟然落榜,消息传来,家里谁都不敢相信。外头也渐渐传来难听的话,婆婆的脸上也添了愁绪,自己在旁边立规矩的时候,更是心中难过。不只那玉人一般的夫君,心中又是如何的难受?
   夫君回来的时候,神色淡淡,一如以往彬彬有礼,自己担心他忧郁在心,又怕提到伤心事,只得旁敲侧击,拿话开解。
   可是,夫君只是笑着安慰自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只不过,从此后,夫君不再过问家里的生意,铺子里的事都交给了小叔子打理。每天外出的时间多了,回来了,也就只和自己说话,竟连书房也懒得去了,自己日日担心,也只得拿话开解,徐徐图之,希望夫君能像以往一般,重振士气。
   婆婆也开始抱怨家里冷清,每天厨房里的补品汤药流水般的进了自己的房间,如此几月,毫无效果。
   呵,又怎么会有效果呢?
   自从会试回来后,夫君就甚少碰自己,自己也曾担心夫君有了别的什么女子,问了跟去的随从,都说没见夫君去那些地方,也没见过些什么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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