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蝶王妃

第50章


梦蝶继续说,神情间似乎思绪飞得很远。
  “我娘原是江南人氏,家中虽不显贵,父母却将她视若明珠,一直养在深闺。只因与我爹爹一次偶然邂逅,两人一见钟情,便订下终身。外祖父向来以为他二人门户并不当对,怕我娘将来吃亏,所以并不是很赞成这亲事。但我爹爹几次上门,恳切相求,我娘又性子执拗,不肯回头,外祖父终于点头同意。从此,我娘便抛下一切,远离家乡,孤身一人随我爹爹来了京城。”
  “初时他俩举案齐眉,恩爱非常,两年之后,便生下了我。只因我是女孩,祖母一直力劝我爹纳妾,但他那时对我娘情深意切,竟连纳妾也不肯。我娘有感于心,更加对他情根深种。直到我快七岁那年,娘亲的体质突然差了,常常稍感风寒,便卧床不起,后来竟然咯血不止。开始我爹还忧心如焚,不舍不弃,遍请名医,为其诊治,但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甚至连病因也众说纷纭,不能确定。如此拖了近两年,祖母看娘亲身子不好,不可能再有所出,便以无后为大之由,硬给爹爹娶进两房妾侍,而爹爹,居然也半推半就地入了洞房……”
  “我娘闻此消息,更加一病不起,但那时爹爹还对她百般照顾。终于有一日,我早早地起来,要去给爹娘请安,才走到娘亲屋外,忽然听见爹爹惊恐地大喊了一声。我冲进房里,只见爹爹惶惑地立在一旁,呆呆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而娘亲脸色雪白地躺着,床上是大片大片的腥红色……”
  梦蝶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凌子墨紧紧搂着她,不停地抚摸她的脸颊,一边去吻她的泪水,一边在她耳畔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蝶儿!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如此安抚许久,她才渐渐平静下来,哽咽着继续说下去:“从那一日起,虽然爹爹依旧不断地请大夫来看,他自己,却始终再未踏足过娘亲的房间。甚至娘亲的最后一面,他也不愿相见……”
  “爹爹不再来了,我却一直守在娘亲床边。后来萧大夫终于来了,但他来得太迟,纵然他医术高明,能确诊病因,却已回天乏力。但是,他教了我八段锦,告诫我清心寡欲,嘱我修身养性,切不可再像娘亲一样妄动情欲,因为他知道这是娘亲临去前的遗愿。娘亲最放不下的就是我,她知道离血之症,终有一日会发生在我身上,她最怕我将来会有和她一样的命运。身体上的痛苦其实并不可怕,人最不能承受的,是至亲至爱之人的精神重创。”
  “在娘亲最后的生命里,她从来没有再提过爹爹,也没有流露过一丝想见他的意愿。但我知道,她心中其实痛苦之极。她在弥留之际,只反反复复地重复着两句话:痴心不果,情深不寿!……”
  说到最后一句,梦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凌子墨只能将她更紧地揽在怀里,极力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这些往事,有一部分是他曾派探子打探过,已经知道的,却还有一部分,是他没有打听到的。难怪每次只要提及往事,她总是神情惨淡,也难怪初入王府之时,她总是诸事淡然。原来她并非天性冷淡,只是不敢放纵自己的情感,生怕受到伤害。
  事实上,她也只是放纵了一次--就是爱上了他。只这一次,便让她遍体鳞伤,万劫不复!思及此处,满溢的忧伤与悔恨,几乎要硬生生地将他的心撕作几瓣。
  “对不起……”除了这一句,他却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表达。
  梦蝶轻轻抚上他的眉头:“不,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觉得歉疚啊!我早已说过,感谢你还来不及,你又有什么对不起我?是我自己决定要爱你,是我自己决定要跟着你,是我自己决定要与你天涯为伴,生死与共。除非……除非你要像爹爹一样丢下我……”
  “我怎么会!我又怎么舍得!”凌子墨沉痛地低呼。
  “是,你当然不会!你是我的子墨啊!”梦蝶轻笑道,神色间又一黯,“其实,其实我知道,这一次要取我性命的人,不是陈玉茵,也不是如妃,而是他!我的亲生父亲……”
  凌子墨大惊:“谁告诉你的?是初春?!”话一出口,突然意识到不对,却已来不及收回。
  梦蝶却淡笑着摇头:“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猜到的。”
  凌子墨怔然。
  “十年前,我娘患此恶疾,下身出血,被视作不可宣扬的家丑,相府里知道根底的人极少。我想你一定派过人去打听,却仍然打听不出所有事吧?”梦蝶了然地看他,凌子墨不由自主地点头。
  “现在除王府诸人,能知道离血之症来笼去脉的人并不多,知道我患了此症的人更少之又少,只有萧大夫和他……倘若你和夕寒都打听不出来的事,如妃又有什么本事就一定能打听到?她若不知离血之症的病因,又怎能知道朱棱能致我于死?所以,下药之人,一定是熟知这病症之人。那么,除了他,还有谁?”
  “其实我初时也想不到是他,更想不到在香料里动手脚的,会是初春!只是初春与我朝夕相处,近十年之久,她的神情举止,我如何不熟?我一看她近来的模样,心中便已了然。下手的既然是初春,指使的人自然是他了。”
  凌子墨苦笑:“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是啊!”梦蝶也笑,“糊涂人装聪明难,聪明的人装糊涂却更难!我只希望你不要太为难初春。”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要求。”凌子墨摇头,“你甚至连原因也不问,就要为她求情。”
  “我太了解她,她原是那样天真善良的一个孩子,若不是有重大的把柄被人捉住,怎么会忍心向我下手?我虽然有时大意,偶尔也犯糊涂,但对一个相处十年的人,自信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你只要看看我这次病重之后,她的神情,便知道其实所有人中,她的心里是最痛苦的。”
  “她最痛苦吗?蝶儿,你可看看清楚!”凌子墨忽然赌气似地道。
  梦蝶一愣:“子墨!你连这个也要吃醋吗?”
  “是!我吃醋!”凌子墨这一次居然大方地承认,“蝶儿,为什么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对夕寒是这样,对紫画是这样,连对差点要了你的命的初春也这样!我当然吃醋!”
  “真是傻瓜呀!”梦蝶见他神情,知道他已经饶了初春,不禁吻吻他亮晶晶的眼眸,深情道,“他们统统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你啊!如果说,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陪我到生命最后一刻,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凌子墨心中一软,狠狠吻她一下:“不许再说这种话,我自然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子墨,”梦蝶的笑容里忽然有了一丝感伤,“我曾经请过你,不要伤他,但现在我想收回这个请求。”
  “蝶儿……”凌子墨动容。
  “我死过这一次,也算是报了他的养育之恩,从今往后,他于我便是不相干的人。我怎么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让你有受伤的危险?”梦蝶认真地道。
  凌子墨听到这里,才知道,她适才所说的那个解不开的心结,到此时此刻,算是完全放下解开了,心里一阵欣慰,忍不住笑道:“王妃也太小看本王了,区区一个庄之鉴,就能伤得了我吗?”
  梦蝶以手扶额:“是啊,忘记了我的煜王爷武功盖世,智计无双呢!如此说来岂非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还说不上,因为,有一个人一直是我永远的克星!”凌子墨目光闪闪。
  “哦?是谁这么本事?”梦蝶故作惊讶。
  凌子墨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下面,梦蝶忍不住惊呼一声。
  凌子墨邪邪一笑:“当然是你,我的小妖精……”说着,深深吻下去。
  顿时,芙蓉帐暖,春色无边……
  ------题外话------
  哎,各种甜蜜各种幸福呀!
  也祝亲们周末愉快哈~
   
  
正文 第五十二回 宫闱秘事
  
  “子墨!子墨!”林夕寒人还未到,兴奋的声音先传入屋里来。
  凌子墨与梦蝶在床上颠鸾倒凤地折腾了两三个时辰,这才刚起来准备用晚膳。林夕寒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来,脸上喜色浮动,口中喊道:“子墨!有消息了!”
  凌子墨一愣,立即眼神发亮地站起来,激动道:“是真的?!”
  林夕寒正要说话,瞥了梦蝶一眼,却也是一愣。只见梦蝶容光焕发,脸带春色,眼睛似显得比平时更为黑亮,神情举止之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正在愣神间,凌子墨却摇了摇他肩膀:“夕寒快说,是不是找到了?”
  林夕寒回过神来,不答反笑:“看来先要恭喜你们才是啊!”笑容中有一片真诚、一丝了然、一点暧昧,又有一些些的遗憾与失落。
  凌子墨一怔,梦蝶首先反应过来,不禁含羞带怯地低下头去,更显得如盛开的水莲一样既娇艳又温柔。凌子墨并非初尝人事,此时居然也有了几分不自然,倒像个偷食吃被逮住的孩子。
  林夕寒哈哈一笑,转开话题:“这个消息也来得是时候,正好做你二人圆房的贺礼!”
  “大哥!”梦蝶娇嗔一声,不依地跺了一下脚。
  凌子墨却喜道:“真的找到了萧诺吗?”
  这样一说,连梦蝶也忘了害羞,转头看着林夕寒。
  “虽说未找到,却有了确切的消息。”
  凌子墨愣了一下:“这又怎么说?”
  林夕寒摆摆手:“你莫急。已经收到确切消息,说萧诺就在天山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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