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蝶王妃

第57章


凌子然终于痛哭出声,“快叫御医!叫御医!”他向刘文吼道。刘文慌慌张张地应是,想起身,却不知道该不该放下如妃,一时只能求救似地去看凌子墨。
  凌子墨只看了一眼,便已知她活不了了,却只能叹了一声道:“我去叫!”说着,向外便走。
  不料如妃立即凄厉地叫道:“别去!”
  凌子墨停住脚步,回过身,皱眉看她。
  “别去……”如妃喊了这一声,像是牵动了伤口,声音立即又小下去,“叫御医也没有用了……墨儿,你来……我……我有话说……”
  凌子墨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如今皇帝驾崩,如妃将死,炜王兵败,天下大局已定!逝者已矣,自己母妃的冤仇,如今报与不报,又有什么区别?
  --蝶儿,蝶儿!你等着我。我很快就来了!
  他心里这样想着,几乎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天山去。
  再看看倒在血泊里的皇帝,又看看仍然流血不止的如妃,曦阳殿里已经一片血红。
  但如妃仍然祈盼地望着他,颤巍巍地向他伸出了另一只手,那一只手也已染满鲜血。
  “墨儿……”她目中泪光盈盈,语气之中有无限渴求。
  凌子然这时也转首看他:“五弟!”目光中流露哀求之意。
  凌子墨终于轻叹一声,走上前去,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握住了如妃直直伸了许久的那只手。
  就在两手交握之时,掌心突然一阵刺痛。凌子墨大惊之下,一把甩脱如妃,站起身来倒退两步。
  凌子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转头诧异地看着他。
  凌子墨顾不得其它,低头一看,只见沾上如妃鲜血的手掌上,两个细如针孔的小洞,犹如毒蛇牙印一般,深深刻在掌心正中!只这片刻功夫,整个手掌已然麻木,显是中了极霸道的毒药。
  凌子墨又惊又怒,立即先自行点住了手臂上几处穴道,这才抬眼去看如妃。只见如妃脸上祈求之色尽去,神情虽然虚弱而痛苦,却隐隐有一抹得意而狠毒的笑容。
  凌子然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蓦然抓起如妃的手,在她中指之上,赫然套着一只戒指,戒面朝内,其上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飞燕,燕尾两枚尖刺正在血色之中闪着寒光。凌子然不禁一惊而起,也后退了一步:“母妃,你这又是做什么?!”
  如妃倒在刘文怀中,抬眼望着他,惨笑道:“然儿,你始终是心软!既然你下不了手,那么母妃替你除了这祸患!”
  凌子然脸上泪痕犹在,哽咽着摇头:“为什么?一个皇位要让你杀这么多人吗?先是我的父亲,再是我的兄弟,你……你让我怎么能安心坐上这个皇位!”
  “然儿,别傻了!这九五至尊之位,天下哪个不惦记!他今日既能扶你上位,将来也能拉你下马!……”
  “好!说得好!”凌子墨冷冷地道,左手紧紧按住右臂血脉,以减缓毒气上行之势,饶是如此,却仍然觉得麻木感渐渐上升,“天下至爱,莫过于母子之情!无论你是否杀我母妃的凶手,终究养育我一场,如今就此一笔勾销。”
  说话之间,麻木感已延至上臂,脑中也渐感晕眩。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忍住,转首向凌子然一字一顿地道:“大哥,这天下已是你的,也无需我再相助什么,只盼你将来能做个好皇帝!话已至此,兵符奉上,就此别过,后会无期!”说着,伸手在怀中摸出一物,“啪”地一声掷在地下,转身便走。
  举步之时,身子一晃,凌子然不去理会地上的兵符,而是上前一步扶住他,急唤道:“五弟!”
  凌子墨闭着眼,定了一下,冷冷地笑道:“区区一点‘无恨霜’,还不至于能毒死我凌子墨!” 说着,缓缓而坚定地推开他,大踏步走出去,再不回头。
  走出曦阳殿时,阳光分外明媚。九月之时,秋高气爽,略带凉意的微风里,隐隐送来一阵桂花的香气。
  凌子墨眼前发黑,心头却分外清明。他突然想起,去年梦蝶嫁入王府的时候,也是桂子飘香之际。
  那一个晚上,他从前厅走向洞房的时候,桂子香气暗暗浮动在月光里,他却全然没有在意,只想着,这位相府的小姐,不知是个什么模样的人。
  在那烛影摇红、满室喜色之中,他轻轻挑起了她的红盖头,红盖头之下,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目光澄澈干净,只是看了他一眼,心头上,就仿佛有一道清泉流淌过去……
  蝶儿!蝶儿!……
  他脚步虚浮,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已跌跌撞撞的身形,意识渐渐模糊,却仍然坚定地往外走。他只知道,他要走出这皇宫,走出这京城,走向远方的那个希望……
  直到天地间的阳光被黑暗代替,世间一切的美好再也无法看清,倒下去的时候,他只以为自己跌进了梦蝶的怀里,轻轻地呢喃了一声:“蝶儿,我来了……”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外的天山,梦蝶突然觉得心头一阵剧烈的疼痛。
  
  史记:大周朝厉胜帝二十八年秋,九月,京闱之乱平定,煜王不幸身中毒箭而亡。厉胜帝薨,如妃以身殉葬。太子凌子然即位,称光仁帝。追封煜王为智胜煜王,以储君之礼,葬入皇陵。
  ------题外话------
  咳,话说梅真的想过就此完结~
  但是真的怕被JMS拍死哈~
   
  
正文 第五十九回 万水千山
  
  天山山脉的冰谷最深处,这里没有四季。无论春夏秋冬,永远是冰天雪地,一片茫茫。风雪总是来得毫无预警,正如阳光也总是不期而至。
  虽然萧诺嘱咐过她,一定要小心受凉,但风雪稍停的时候,梦蝶总要去谷口站上一会儿。在这一会儿之间,她总是遥遥望着弯曲着延伸向山下的那条小路,静静地站着。她的脸上从来没有流露过一丝焦灼祈盼之色,却像是有着永恒不变的耐心与恒心,一定会永远地等待下去。
  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此时有五六个月,已经看得出腰身渐粗了。正如萧诺所料,冰川温泉与血蟾蜍一样,对治疗离血之症,有惊人的奇效。有萧诺在,又每日在温泉中浸泡三个时辰,她和宝宝都被调养得很好。
  “宝宝,你说今天爹爹会来吗?”她低下头,温柔地摸了摸肚子,轻轻地道。
  紫画“扑哧”一笑:“小姐,他现在哪里能回答你啊?”
  正在此时,腹中突然一动,梦蝶“啊”了一声,对紫画笑道:“怎么不能?他可不安分得很呢!”
  紫画惊讶地摸了摸:“小世子竟然这样聪明!”
  “你怎知是世子?”梦蝶啐道,“也许是个女孩儿呢!”
  紫画想了想:“小姐是想生个小世子,还是生个小小姐呢?”
  梦蝶悠悠地去看远方:“我倒是想要个男孩子,像他一样……”
  紫画摇摇头:“我想,王爷一定想要个小小姐呢!”
  “为什么?”梦蝶疑道。
  “将来也会像小姐一样美貌聪慧,温柔解语啊!王爷一定喜欢得不行!”紫画吃吃地笑。
  “啊,原来是取笑我!”梦蝶轻捏她鼻子。
  紫画急忙躲开:“啊呀,小姐害羞了!”
  “死丫头!好的不学,竟学初春的贫嘴!”梦蝶伸手去挠她的痒,装作生气的样子,“迟早把你嫁出去!”
  她大着肚子,紫画不敢过分与她嬉闹,只好站住了,任她挠得直不起腰,口里讨饶道:“小姐,小姐,紫画错了,饶了我吧!”一边笑得岔气。
  主仆二人闹了一阵,梦蝶突然感应到什么,手上的动作顿住了。紫画还没止住笑,弯着身子,不解地抬头看她,却见她蓦然回身,望向那条小路。
  其实,这里只有茫茫一片冰雪,哪里有什么路?所谓的路,不过是走的人多了,便在冰雪之上留下的一串稍暗色的痕迹而已。但此时,在这条“路”的尽头,冰雪苍茫之中,隐隐出现了一个移动的黑点。
  紫画也已经注意到了,她习过武,眼力比梦蝶好,这时“呀”了一声,叫道:“是马车!”
  梦蝶睁大眼,捂着胸口,上前两步,身子微微发颤。
  马车!这是谁的马车?!
  这冰谷之中,人烟稀少,只有当地极少数的几名猎户偶尔出没。这会是谁的马车?
  风渐渐地大起来,天色有些暗沉,似乎又要下雪了。
  紫画看了看天,皱眉道:“小姐,要起风雪了,先回去吧!这马车,没有小半个时辰,还到不了呢!”
  这却是实话。所谓“看山跑死马”,此刻那马车虽然已经在视线之内,其实只是因雪地衬得明显,真要到达谷口,只怕还要一阵时间。
  梦蝶摇摇头:“不!是他!我知道!”
  紫画越发皱紧了眉。林夕寒将她们送到天山,便即刻起程回了京城,算算时间,也该是回来的时候了。只是,现在只不过看到一辆马车,又岂能断言凌子墨就在其中呢?
  “小姐,即使是王爷,也没有这么快过来啊!风雪渐大,我们先回去吧!如果真是王爷,相见不争这迟早之间啊!”
  “不!”梦蝶只将身上的披风紧了一下,“我要在这里等他!”
  细细的雪花,一片两片地飞起来。紫画急道:“我的好小姐,如果不是王爷又如何?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宝宝想想啊!”
  谁知梦蝶充耳不闻似的,只坚定地道:“他来了,我知道!”
  紫画无法可施,只得跺跺脚,把自己身上的披风摘下来,披到梦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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