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蝶王妃

第56章


皇帝脸上似笑非笑,“自然是她的好姐妹,余婉如!”
  凌子然对此事全不知情,一直愣愣地听着,此时听到“余婉如”三个字,立即大声道:“胡说!这不可能!”
  余婉如,正是如妃。
  “当然不可能!”背后有一个声音冷冷地道。
  凌子然诧异转身,只见如妃一身宫女服饰,面无表情地站着。
  凌子墨冷笑:“曦阳殿除本王之外,禁止他人出入,如妃娘娘却果然神通广大,这样也能混进来!”
  如妃只瞥了他一眼,目光中颇有怨恨之意,却没有与他争执,转首仍然盯着皇帝:“皇上可不能这样冤枉人!当年之事,我不仅没有盅惑皇后,相反,她当时向我透露之时,我还力劝她三思而行!”
  皇帝恨恨地道:“你有何证据?”
  “证据?我就是证据!”如妃冷然。
  皇帝哼了一声:“口说无凭!”
  “那皇上岂非也是口说无凭?”如妃反问。
  “朕是九五之尊!”
  “九五之尊又如何?”如妃笑得嘲讽,“当年皇上知道真相,为何却秘而不宣,纵容她逍遥法外?”
  “你!”皇帝勃然大怒,颤抖的手直指如妃,却无力再辩,随即又一阵大咳,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凌子然见势不对,向凌子墨道:“五弟,你要相信母妃,她虽然为了我曾做过一些错事,但决不至于害了玉妃娘娘性命!你年幼之时,她也曾抚育过你,难道你看不出,她是真心对你,将你视如已出吗?”
  凌子墨沉吟不语。
  凌子然又向如妃道:“母妃,孰是孰非,如今再争执又有何意义?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父皇身体不好,您别再与他计较。”
  如妃爱怜地看着他:“好,然儿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转首又向凌子墨道:“墨儿,本宫抚育你多年,若真是害你母亲之人,难道你竟然会毫无所觉吗?初时你由皇后抚养,她待你如何,本宫又待你如何,你且自己想想!他这样说,不过为了挑拨你与然儿的关系罢了!”
  “不错,先皇后虽然抚养过本王,但一直对本王的态度却与炜王截然不同,相比之下,如妃娘娘待本王却好得多了。”凌子墨缓缓地道。
  “墨儿……你勿受她迷惑……”皇帝趴在床沿喘息道,“她这人就是……口蜜腹剑……正因如此,淑心才会被她盅惑……”
  如妃大怒:“在你眼中,人人都是宝贝,就我如此不堪吗?这么多年来,你诸般恩宠,不过是做给人看,事实上,事实上你每次来月华殿,都不曾与我同床共枕!多年来,我深受此辱,却毫不声张,只是默默忍受。我为你生下然儿,他文武双全,你却弃若敝履!偏生她的儿子,你就如珍如宝,还要传位于他!论品貌、论德行、论才艺,我到底哪里比不上王淑心!”
  皇帝神情凄然,似有愧疚之意:“这事确实错不在你,是我偏心……淑心纵然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对,却始终是我心里最爱之人……”
  
   
  
正文 第五十八回 玉石俱焚
  
  “好!好!”如妃恨得浑身发抖,“好一对鹣鲽情深的痴心人!既如此,你们就去阴曹地府相依相伴吧!”
  她突然大声唤道:“刘文!”
  这位精瘦的大内总管立刻不从哪里钻了出来,手中一个托盘,放着一碗汤药。
  凌子然大惊失色:“母妃,你要做什么!”
  皇帝也是一愣,却立即反应过来,冷笑道:“要做什么?她要弑君!”
  “母妃,你不能这样!”凌子然拦住如妃。
  如妃睨了他一眼,将他一把推开,上前两步,对皇帝冷声道:“你既无情,我便无义!若你立时写下禅位诏书,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否则……”说着,向刘文一使眼色,他立即恭恭敬敬地站到了如妃身侧。
  “好啊!刘文,你跟随朕多年,朕也算待你不薄,大内总管也让你做了,你却还想怎样?”皇帝奋起最后一点精力,撑在床上,大声质问。
  刘文仍是笑眯眯的,居然必恭必敬地回道:“回禀皇上,老奴也不想怎样,只是想继续将这总管的位置坐下去罢了。您看您也时日无多了,老奴却还能再活上几年,这荣华富贵么,是谁也不会嫌太多的。”
  “呸!狗奴才!你以为你参与了这等阴谋,将来会有什么好下场吗?”皇帝大口喘息。
  如妃不耐烦地道:“别再说这些无聊的话,禅位诏书,到底写是不写?”
  “母妃,别这样!”凌子然扯住如妃衣袖,哀求道。如妃不为所动。
  “朕不写!朕绝不让你们如意!朕倒要看看,当着你儿子的面,你要怎样杀了他的父亲!”皇帝声嘶力竭地道。
  如妃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今日不杀你,就还能活得长命百岁吗?这几年以来,自己身子状况如何,你还不清楚吗?”
  皇帝突然愣住,一时间连喘息似乎也忘记了,半晌,恨恨地道:“你给朕下了毒……”说完,终于再也无力支撑,瘫回床上去。
  如妃但笑不语,那笑容却狰狞可怕。
  凌子然哀呼一声:“母妃,你……”
  “鱼翅粥是不是很好喝?”如妃却看也不看他,只对着皇帝轻轻笑道,“从前我初入宫之时,你不是最爱喝我做的鱼翅粥吗?”
  皇帝闭着眼,似乎没有力气,也不愿意再理会她。
  如妃侧着头想了想,像是想起了什么:“哦,我还忘了,皇后娘娘也最爱喝这个呢!你们还真是天生的一对,连喜好和死法,都是一模一样!”
  “余婉如!”皇帝猛然睁眼,突然从床上翻身坐起,大喝一声,竟然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像是要冲过来。
  如妃没想到他病重之下,居然还能起身,一时也吓得变了脸色,不由倒退几步。凌子然愣在一边,竟不知应该去扶住皇帝的好,还是去护住如妃的好。刘文倒是一步而上,拦在如妃身前。只有凌子墨,从头到尾,始终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皇帝一手直指如妃,另一手抚着胸口,神色既愤怒又痛苦,只迈了一步,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晃了两晃,终于摔倒在地,再不动弹。
  这变故来得突然,诸人俱都呆住。
  忽然凌子然惊呼一声:“父皇!”就要上前探看。
  如妃一把拉住他,向刘文使了个眼色,刘文微一点头,将手中汤药放下,慢慢上前,口中轻声唤道:“皇上!皇上!”
  皇帝脸朝下趴着,身子仍然一动不动。
  刘文挪到皇帝身边,伸手探了探他鼻息,又侧过他脑袋,掀起眼皮看了看瞳仁,抬起头来,向如妃摇摇头,示意皇帝已经没有了气息。
  凌子然呆呆地看着。他性子仁善,虽然父亲向来偏爱弟弟,他却极少有怨怼之情。母亲在他心中更是温柔慈爱的形象。如今片刻之间,却突然发现这两个最最亲近的人,原来却是仇家,母亲更是亲手害死了父亲!即使亲眼所见,这事实也令他怔立当堂,一时无法接受。
  凌子墨则只是长叹一声,袖子一拂,背转身去。无论皇帝与如妃之前所说的话谁真谁假,总之母亲终是无辜冤死在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之下。他对皇帝也好,对如妃也好,不能说没有一点亲情,但这两人的所作所为,却将这仅有的一点亲情,也完全抹杀殆尽了!他早知道刘文是如妃的人,虽说下毒之事,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皇帝时日无多,他却是早就清楚的。因此,此时心里虽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却不像凌子然一般,有太多的伤心与悲痛。
  如妃今日混进曦阳殿,本就是为了逼皇帝禅位。虽然知道他活不久了,但夜长梦多,不可不尽快下手,因此早就起了杀心。尽管如此,却没有想到皇帝竟经不起她三言两语,这样快就断了气,一时有些意外。
  她愣了一会儿,缓缓走上前去,刘文立时退到一旁。
  如妃蹲下身,亲自伸手,再探了一次皇帝的鼻息,触手一片冰凉。见他确实已经死了,心里不禁又有几分恻然,无论如何,这终归是她这辈子唯一真情实意爱过的男人。想到这里,终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正在此时,令人意外的变故又发生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诸人都以为逝去的皇帝,原本放在身子下面的手一动,寒芒一闪,已没入如妃身体中去。
  他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微微抬起满是鲜血的脸,带着一个诡异的笑容。他直直盯着如妃,口唇嗡动,想说些什么,却只是鲜血直涌,终于什么也没能说出来,脑袋又重重地跌回地面去,这一次终于真的断了气。大睁的眼,却还是空洞地瞪视着如妃。
  只听如妃惨叫一声,往后便倒。
  这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凌子墨背转了身,凌子然仍在发呆,刘文立在一旁,三人都来不及反应,更遑论救助。还是刘文离得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如妃。
  等到凌子墨听到动静回身之时,只见如妃躺在刘文怀中,两手按在下腹,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深深插入腹中,只余刀柄,鲜血顷刻染红了宫装罗裙。
  “母妃!”凌子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猛然扑倒在如妃身边,他抖抖索索地伸出手,却又不敢去碰触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一柄匕首,茫然无措。
  这时,如妃突然一把握住他的手,温热的鲜血立即沾染在他手上。她皱着眉,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楚,艰难地道:“然儿……别慌……”
  “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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