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簪记

第10章


古筝声响起,围绕树林。
    夫绸的弹奏是自由不羁的,向来是走到哪儿有了感觉哪怕席地而坐也会来一曲,不过这几天他都会去小溪那弹奏。享受着和煦的阳光,倾听着微风的声音,夫绸的指尖无意识的拨动琴弦,漫无目的。木丛中又传来“沙沙”的响声,几日前见过的姑娘手脚轻便的钻了出来,她站好后眼睛就一直盯着脚上的绣花鞋,双手拧着苍色的衣角,“我叫阿兕。”说完不等夫绸反应又利落的钻了回去。
    夫绸愣住了,有点哭笑不得,这么多天终于等来了她,可是一声抱歉还没对她说呢,不过这姑娘别扭的模样也好生可爱,夫绸笑的歪了头。坐直身体,弹起他们初遇时的那首曲子,他知道她能听到。
    有了第二次的匆匆见面,夫绸就知道那姑娘会再来的。
    新的一天,夫绸坐在老地方弹着古筝,阿兕又从老地方钻了出来,乖乖的抱着膝盖坐在离夫绸几米远的地方听着琴声,。从神情来看她还是很怕自己,不过已经能乖乖坐在那不逃跑了,夫绸很疑惑,从来没有人说过自己长的很吓人,是怕伤害自己么?
    对于夫绸来说,最近的一段时光就是为阿四弹奏的一首首曲子,在不同的心情时弹奏不同的音调,只有那个傻姑娘会一直安安静静的在身旁听着曲子中的点滴。夫绸抱着古筝信步踱回现在住的小屋,将古筝细心的安置好,拿起桌上的水果一边吃一边思索还有哪首曲子没给阿四弹奏过……
    “四姑娘,你住在附近么?”一曲终,夫绸随意的和阿兕谈着天,“嗯,是的……”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问句,竟然又让阿兕桃红了脸,雾湿了眼。
    “呃,在下并没有强求姑娘回答的意思,只是见姑娘每日来听在下的演奏,所以觉得姑娘实在是在下的知己,在下……在下……”言语方面从来不输给别人的夫绸此时语无伦次,不知道怎样与这山中简单可爱的小姑娘解释自己并无坏心。
    阿兕摇了摇头,秀发中斜斜插着骨质簪子上的玉珠串儿摇晃的清脆作响,“我只是……害怕和人……说话……”夫绸唇角上扬,“那我来说,你可愿意听?”“嗯,好……”
    “我原来住在山外,我们称那里为江湖,不过我觉得这儿比那儿好,毕竟是人心叵测,世态炎凉……算了,说些有趣儿的吧,山外面儿有家客满楼,里面有很多好吃的……还有一家百宝阁,据说卖的簪子千金难求……每逢花灯节,都会有很多女子结伴去逛花灯会,你问花灯是什么?花灯就是用五彩的纸扎成可以照明的灯笼,你不知道灯笼是什么?那我换一个你知道的给你讲讲……”
    从此夫绸除了弹奏古筝之外,还会给阿四讲一些山外的故事,虽然她总是有很多奇怪的疑问,不过这样安适平静的生活让他很满足,从前的事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一样,那些刀光剑雨,血染黄土就让它们随着风散了吧……
    是夜,夫绸被屋顶的动静惊醒,翻身横抱起古筝,飞身破窗而出。
    在树林中四下逃窜,狼狈的闪过身后飞来的暗器,夫绸叹了一口气,这些人可真执着,都住的这么隐秘了还能找来。脚下的步法更加迅猛,脚尖一蹬地,旋身上了树枝,这个树林他们可没有自己熟悉。凭借着错综复杂的树枝,夫绸忽而高跳,忽而俯身下落,几个起落就将身后的人甩了个干净。折了回去在附近找了个山洞,夫绸席地而坐,将古筝平放在一旁,突然想起来这山中还有阿四在,那些人应该不会心狠手辣的伤害她,可是越想越担心,夫绸摇摇头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又提气飞身上树。
    把他们见面的小溪附近看了个遍,都没有发现阿四的影子,夫绸暂时安心了,回到山洞之中藏了一夜。
    第二清晨,夫绸偷偷溜回自己的小屋,发现昨晚追杀自己的人大多在屋中睡的正酣,看来他们没有想到自己会溜回来,想到这夫绸露出一个讽刺的笑,这就是为什么自己在被背叛后还能活到今天的原因,不仅需要文韬武略,还需要有随时准备好拼死一搏的勇气,没有打算再多添几条亡魂,夫绸转身赶往溪边,从来没有如此希望阿四能失约。
    路上,夫绸感到风向不对劲儿,立刻躲在大树的阴影中观察,只见几个高壮的男子好像扛着一头青色的牛往小屋的方向走,他们大声呼喊道:“没想到会有这么笨的牛啊,乖乖躺在地上让我们抓来吃,在这个破地方居然还能吃到野味儿!哈哈!”夫绸耐着性子等他们走远后继续朝溪边赶去。
    落到地上,夫绸看到木丛一动一动,想到阿四每次出现的方式,不禁放下心来。笑着走过去,伸手拨开,夫绸心中一紧,他看见阿四蜷成一团哭的可怜兮兮的,连忙将阿四从木丛里横抱出来放在石板上,掏出怀里的方巾为她擦擦脸上的眼泪,看到是夫绸来了,阿四猛地把自己撞进夫绸的怀里,哭的更厉害了,“阿四,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夫绸忍着怒火尽量温和的询问,“夫绸夫绸……来了一群人……好可怕……我急着想去找你……忘了把身体藏起来……他们把身体搬走说要吃掉我……”听着阿四断断续续的描述,夫绸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一回事?
    “乖阿四,你的身体不是好好的在我怀里么,怎么会被搬走呢?”阿四哭的伤心欲绝,“阿四,你名字里的是哪个字?”夫绸觉得自己有点头绪了,却又抓不住,“阿兕就是阿兕啊。”阿兕抬着一双哭肿的红眼睛看着夫绸,小鼻头也红了。夫绸将整件事连起来想了一遍,天呐!
    连忙抱起阿兕运功朝小屋奔去,“兕,古书中有记载,类似犀牛,色苍青。但不应该是一种凶猛的野兽么,怎么会是自己怀里这个小可怜呢?”原来自己一直叫错了阿兕的名字,夫绸分神看了一眼怀里的阿兕,这一看不要紧,可把夫绸吓得够呛,原来怀里的小人儿渐渐变得透明起来,只有发间的骨簪还在叮叮当当作响。
    怀中的重量越来越轻,夫绸不得不努力把眼前模糊的水雾憋回去,“乖阿兕,你别吓我,你怎么了?”阿兕虚弱无力的睁开眼,眼泪像是两人初见地方的小溪一样不停的滑落,“夫绸,我感觉不到我的身体了,你要把我的簪子留好,以后我……”话还没说完人就化成了空气。
    “啊!!!!!”
    小屋这边,大汉们吃着烤肉,赞不绝口,“这牛虽然笨了点,长的丑了些,可是这味儿好吃的不是盖的。”“是啊是啊,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肉……”
    “有多好吃?”一道淡漠的声音接过话来,吃着肉的汉子愣在原地,很快反应过来扔下肉块拔出刀剑,“该死的琴魔,你的死期到了!”琴魔的视线随着肉块落地然后又回到人们的脸上,笑道,“人间有路你们不走,鬼府无门却偏要闯进来。”一双红了眼的琴魔可不就是夫绸。
    刀光刺眼,血雨刺鼻。
    夫绸站在一片血腥之中,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不想再回到这种生活,可是撕心裂肺的悲伤全部化成杀意,再也没有心慈手软。一番厮杀后的脱力使夫绸虚弱的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一支簪,一把琴,我曾答应过你把那江湖浪迹。
第九章   夜归人,惊魂
“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红更慵懒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由远及近。“娘子,是我,我回来了。”门外的人声音温缓,暖了屋里红更的心。
    “吱呀”,红更猛地把门打开,抬起头来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男子,红了一双眼眸,笑的泪流不止。
    “好好的怎么哭了,莫非是不愿意看到我回来?”男子一边笑着打趣儿一边拥过红更往屋里走,“这屋子还和我走时一样,我不在的时候,幸苦娘子了。”男子低头看见自己胸口的布衣被红更揪的发皱,宠溺的握住她的手,将她揉进胸膛。
    “你还走吗?”胸口传来闷闷的声音,在听到答案前红更执拗的不肯再抬头看他,“你希望我走么?”男子收起了笑脸,严肃而又正经。鼻中充盈着红更的发香,胸前的小脑袋在摇头时蹭乱了鬓角,“那么,我就不走了。”男子做出保证,红更抬起头来,“沈月古,你要是再敢一走两年无音讯,我就不等你了。”
    安抚着怀中的佳人,沈月古喃喃自语,“不会了,红更,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收拾好不多的行李,沈月古安逸的窝在躺椅上看着红更忙忙碌碌的为自己准备宵夜。“红更,我不在的这几年委屈你了。”眼前的红更动作娴熟,哪有初嫁给自己时忙的笨手笨脚的样子。红更扭过头看了看沈月古,然后转过头去继续忙。沈月古知道自己亏欠了红更,坐起身离开躺椅走了过去,从背后抱住红更的腰,一如既往的纤细而又柔软。
    “我回来了,以后万事有我。”沈月古嗅着红更熟悉的气息,给出了承诺。
    “可以吃了,好好给我讲讲这几年你去哪儿了。”红更安心的把身体的重量全部倚靠在身后的人身上,稳重而又温暖。
    饭桌上,红更单手支着脑袋看着沈月古,沈月古吃饭的样子还是很斯文,不紧不慢,外面的生活没有改变他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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