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绝代

  “我从不认为有神。”
  换作其他人一定认为她在开玩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她居然听到月兔的温柔的嗓音里还包含着一些释然。
  “即使真的有神，我不认为它会真的告诉我们，我们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如果神真的存在，这个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寂寞的人。”
  月兔轻轻的站起身，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清新宜人。
  她走到窗边，仔细的用手指临摹着窗棂上的雕花，眼里有着一丝菀儿。
  “妹妹之所以会这样问我，大概你也发现了吧，所谓神，从来就不存在。”
  “那么你觉得，我们巫女听到的都是什么？”
  騫代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女子，比起那个呆傻的‘她’，眼前的月兔自然是更为聪明，说的话也更为一针见血。
  騫代的脑海里浮现出‘她’的样子，幻想着是她的话，会怎么回答。
  “你们听到的，也是大家希望听到的，心里的声音。”
  这一刻，眼前的月兔和那个‘月兔’的模样重合，騫代微微愣了愣，清澈的眼眸亮了起来，嘴角的笑意更深。
  “你的意思是，我们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第八章
第八章
  “那你们会觉得是在自欺欺人吗？”
  月兔温和的眸子里闪着轻盈的光，侧过脸静静的看着桌前的騫代。
  “我也不知道。”
  弯了弯嘴角，騫代无奈的耸耸肩，低下头又啜了一小口茶。
  是不是心理作用？怎么觉得茶变苦了？
  “人的心，是世界上最难懂的东西，有时候，你想未必就能成为现实，但是也未必就不能成为现实。”
  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騫代听。
  月兔两手撑在窗框上，轻轻的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嘴角牵起一股微笑，一脸的心满意足。
  騫代转着手里的瓷杯，清澈的大眼望着窗边的人。
  她突然有些怀念那个头脑呆呆，说话颠三倒四的‘月兔’，虽然并不聪明，也不能说出这么多道理，但是……
  慢慢的在桌边坐下，騫代用手托住脑袋。这个世界上，还能有几个人了解自己呢？
  枸杞呢？
  脑海里浮现出他小孩子的模样，少年时候的模样，还有现在的模样。
  不管是哪个模样，都口口声声的嚷着要一直保护自己，守护自己，陪伴自己。
  自己也离开了好多天了，心中的怒气渐渐淡去，竟越来越多的回想以前快乐的时光。
  “妹妹……？”月兔看着发呆的騫代，疑惑的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恩……啊？！”猛然回过神，騫代有些愣愣的看着在眼前摇晃的十指，好半响才能把视线从月兔的手上转开，抬头望向苦笑不得的月兔。
  “我都已经说了三遍了，可是看起来你一遍都没听见啊。”
  收回手，月兔慢慢的退开，转身走回到床榻边，一边把騫代挑好的衣服放好，把其他的衣服都重新折起来，一边开口说道“我说，你先把这些换上，我就先出去了。”
  “噢，好。”
  站起身，看着月兔抱起那堆成山的衣服走到房门口，騫代忙上前去帮她开了门，一直到月兔的身影转过一个回廊看不见后，她才慢慢的把门关上。
  回转身，走近床榻边，騫代慢慢的拿起衣服，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只有叹一口气。
  叩叩叩。
  门外响起了沉稳的敲门声。
  騫代放下手里的衣物，想着是不是月兔又抱了什么新的首饰之类的东西来，抬起一只手有些无奈的揉着自己的眉角，边打开门边苦笑着道“月兔，这些够了，不用……”
  门外的人让騫代消了音，月棋肖威严的站在房门口，嘴边扬起一丝浅笑，眼眸温和的看着一时有些错愕的騫代。
  “我可以到里面去坐坐吗？”
  “当然，大人请。”
  回复过来，冷静温润的眼眸取代了之前的诧异，騫代微微退后几步，给对方让出路来。
  “很抱歉，我突然来访，不知巫女在寒舍还住的惯吗？”
  月棋肖在桌边从容坐下，脸上一直保持着温和的微笑。
  騫代跟着走上前来，聪慧的眸子早已看透了对方的来意。
  抿嘴浅笑，騫代伸手从桌上拿过一个茶杯，为月棋肖斟上一杯茶。
  “多谢大人关心，我住的很好。”
  “那就好。”月棋肖接过茶杯，微微点头，低头轻轻啜了一口，屋子内有一段短暂的时间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
  騫代看着月棋肖一口接一口的啜茶，眉头浓浓拧皱的为难模样，不禁有些想笑。
  清清喉咙，騫代状似不经意的开口“大人前来找我，莫非是有关夜淼国的事？”
  轻柔的口吻一出，立即迎来月棋肖喜上眉头的表情，对方放下茶杯，转向依靠在窗框前的騫代。
  “巫女果然神机妙算，我是想来问问，对于这场仗，您有何见解？”
  “大人是要我说实话么？”
  騫代闪动着狡黠的双眼，笔直的望着月棋肖，嘴角慢慢上扬道。
  闻言，月棋肖挑起了一边的眉头，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酝酿。王的年纪尚轻，平时习武也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诗书和武功没有一样是他擅长的，祖辈打下的天下被他挥霍的也差不多了，尽听奸臣胡言乱语，陷害无数忠良之后，他自己也清楚，这国家的衰败是必然的，只是……
  眼神微敛，月棋肖沉稳开口“事关重大，当然是得听实话。”
  騫代眼神微微眯起，盯着月棋肖半响，而后转开视线，嘴角扬的更高。
  “天机不可泄露。”
  相对于騫代老神在在的悠闲模样，月棋肖是一脸被骗的表情，然后又慢慢转变为无奈，只得站起身，两手在胸前抱拳微微倾身。
  “那老臣也不打搅巫女休息了，先行告退。”
  “大人请慢走。”
  其实，这样的打扮，虽然说不习惯，但也并不赖。
  接近傍晚，騫代从房门中迈出，YL的伸了个懒腰，手臂上衣衫的清香味扑面而来，騫代横过手臂凑近鼻尖狠狠的吸了一口，恩……这个是百合花的味道。
  “妹妹！”身后传来惊叫声，騫代猛的回过头，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只见月兔脸上带着欣喜的神色向自己走来，眼光一直从上到下反复的打量着自己。
  被无数因为她的帅气而倾倒的目光她早已习惯，而月兔现在眼里惊艳的目光，却让自己不好意思起来。
  “我就知道，女儿身的你一定很是漂亮。不过看到真人，还是让我大大吃了一惊呢。”
  月兔走近騫代，板过她的双肩让对方完全正对着自己，再一次仔细的打量，眼里盛满了温和的笑意。
  “你不要这样说，我……我一点都不习惯。”
  有些无奈的扯扯身上的衣服，虽然还勉强穿上身，但仍是略小了点，毕竟就身高上来说，她可是要比眼前娇小的月兔高一个脑袋的距离呢。
  “唔……”月兔退开几步，像是在独自思考什么。眼前换回女儿装的騫代，一袭嫩绿衣衫，因为衣袖和下摆都短了一些些的关系，露出纤细的手腕和一双同样是嫩绿的绣鞋，白色的荷边稠裤。跟月兔穿上时轻柔的感觉不同，在騫代身上却彰显出一种干净利落的英挺之风，原本在头顶的发髻，分了一部份侧盘在脑袋左侧，挑了一根银白色顶端雕刻着金色花腾边的发簪插上，而另一部分用简单的线绳分别捆成两束从左边的肩膀上一直垂到身前，嫩黄的腰带绕了两圈，结了一个大结YL的垂在腰的右侧。
  如果说月兔穿着它时，就像河岸边轻柔低垂的柳枝，而騫代就像是高高直上的翠竹。
  “啊，对了！”看了半响，月兔终于知道这一身中少了什么。
  低下头，月兔从自己的腰带上取下一枚精雕细琢的上好美玉，那是一只正在酣然入睡的兔子，玉透着淡淡的莹绿，兔子的表情被雕刻的细致入微，在摇动中忽晃忽晃，就好像随时都会睁开眼从玉中蹦出来一样。
  “把这个带上，感觉会更好了呢。”
  月兔低头准备把玉佩系上騫代的腰带，却让騫代一个侧身给让过了。
  “月兔，这是你爹专门请人给你打造的，是你身份的标志，不可以随便给别人的。”
  有些错愕这个富家大小姐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可以毫不在意的拱手让人，騫代眉头微微轻撇，有些不大赞同。
  “那就当我是暂时借给你的。”
  月兔轻轻浅笑，罔顾騫代的拒绝，径直系上了对方的腰带。
  系好之后，还又退来两步仔细看了看，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可是……”
  騫代拂着腰上的玉佩，还是有些为难之意。
  “别可是了，我从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亲切，如果我们真是有缘，这个就当作是我送你的礼物也没什么不好，它跟着我长大，也算是我很重要的东西，说不定，还能像平安符一样保护你。”
  “平安符？”騫代低头看了看腰上那只像是远离在尘嚣之外安然若静的兔子，有些哑然失笑。
  会有人对巫女送平安符的吗？
  要说平安符，自己就是一个活招牌吧？
  “不要以为你是守护女，就不需要用到它。”
  站在一旁的月兔像是会读心术似的，微笑着看着騫代道。
  似乎并不诧异对方能明白自己所想，騫代牵起嘴角，清澈的大眼含了一丝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