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丝起子

抱着莫，男孩走出卫生间，发现那三个男人正背对着他们，于是便从那三个男人身后，侧着身，大步离开了。莫这才意识到自己醉酒后不小心进了男厕，而那三个男人却在女厕门口等着自己，算是虎口脱险。现在男孩抱着自己，算是拯救了她。
  经过舞台，白色的灯光一晃晃地掠过他们两个匆忙的身影，当光线停留在男孩的脸上时，莫睁大了眼睛，一下子认出了那男孩，“是那个钢琴师。”莫心想，“真的是他。还有谁的手能那么纤长。”
  莫觉得应该开口说点什么，一句谢谢也是应该的。男孩却把莫放了下来。原来已经到了一楼了。舞池里显得比刚刚安静了许多，放着慢摇的歌。人们柔柔地晃着身体，好像在沉睡。
  周围是闪闪的彩灯，男孩将她带到舞池中央，停下来，转过身去，看着莫。莫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刚想开口问，却被男孩止住了，男孩把手轻轻地贴住莫的嘴，有那么一会，莫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了，脸也有些微微泛红。只听男孩开口说道：“会跳舞的小美人鱼，今夜不需言语。”随后坏坏得一笑，一把搂过莫的腰，将莫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
  今夜，是那么的漫长。漫长的可怕。旅途的辛苦毋庸置疑，随之而来的晴天霹雳，不明不白到了这酒吧，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酒，更不知道自己被那些男人占了多少便宜，还又是哭又是吐的。无法承受的所有，在同一天发生了。累了，是累了。莫终于发现自己一直托着疲惫不堪的躯壳。现在，她真的不愿意多说一句话，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不需要说。就像男孩说的一样：“今夜不需言语…”就让今天过去吧，永远的过去，什么都不用想。
  莫，悄悄得将头靠在男孩的胸口，那宽阔的肩膀让莫觉得很安全。于是，闭上眼睛，随着音乐，慢慢迈着步子，一左一右，一左一右。男孩搂着她，她靠着男孩，就这么一直到人散尽…
  不知过了多久，当莫睁开眼睛，整个酒吧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只有音乐还在不知疲倦的回响着。“难道舞会散场了，公主要和王子分开了？”莫想着。在她心里，不敢面对黎明的阳光，自然舍不得今夜的月光，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这时，男孩拉起莫的手：“这边来。”便把莫带到一旁的吧台，让莫在椅子上坐好，自己则走进台内。
  男孩拿出一个平底杯放在台子上，将冰块倒入杯中，随后微微倒入了些伏特加。接着取来冰橙汁，参合在伏特加中，最后用搅拌长勺微微一搅酒杯中的液体。然后看着莫，将酒杯推到莫的面前，说道：
  “你好，螺丝起子。”
  螺丝起子，这杯洋溢着柳橙香味的鸡尾酒。灯光下，似乎还闪着澄黄的光，酒杯的晶莹剔透，漂浮着的冰块，橙汁的活力，奔放着，和谐着，鲜活诱人。
  莫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本是纯正的橙汁的香甜，却融合了酒味。心，仿佛有了跳的理由，带着一丝刺激，一层满足。酒与橙汁在嘴中融合那一瞬间，在口中扩散，直到咽下，都让人魂魄。
  不知道是太长时间没有说话了，还是被这杯酒扰乱了思绪，莫感到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傻傻得说不出话来。男孩从吧台内走出，再次牵起莫的手，“来。”
  随着男孩，他们又来到了二楼。那里早是一片漆黑。男孩打开了舞台的灯，“刷”的一下，顿时明亮了。
  舞台，白光，钢琴，男孩。
  男孩坐下了，灯光下的男孩，显得特别好看。眉宇间透露出的神秘，薄薄的嘴唇带着温暖，眼神似乎又是冷峻而深刻。一声响，那是男孩按下了钢琴的一根琴键，随后，那乐曲便开始了。
  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
  莫走过去，在男孩身边坐下。
  酒吧似乎突然安静了，世界似乎也从此停止了呼吸。只有这音乐，这钢琴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乐曲给了莫不说话的理由。喝一口酒，便靠在男孩的肩上，看着男孩弹奏出的每一个音符。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莫，才开口说话：“我们可以待多久？
  “多久都可以，直到你想走了。”
  “真的吗？”
  “当然，我经常一个人弹琴到凌晨，老板不反对。”
  “你一定是这里的王牌吧。”
  “不，它才是。”男孩看着莫手中的那杯酒，螺丝起子。那杯带着点点可疑的橙汁，试图掩饰着伏特加的张力。
  “为什么要给我这杯酒？”莫问。
  “这是你现在最需要的。”男孩回答道。
  “我以为适合我的会是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太苦涩了。”男孩弹着琴，双手抚过的琴键，似乎顿时充满了生命力，“刚入口的时，是烈酒的火辣，但瞬间这种热力就又被青柠的温柔冲淡了，后味有股淡淡的橙味。这种感觉好像爱情一样，热烈，又有一种淡淡的哀思。”
  莫好奇地看着他：“怎么感觉你那么了解我？”
  “只是冰山一角。”男孩回答。
  “嘿嘿，”莫笑了笑，“你看上去…很神秘。”
  “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男孩转过头去看着莫。
  “有故事？”
  “谁没有呢？”
  莫沉默了一会，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看着手中的酒，喝了一口，问道：“钢琴…你弹了很久了吧？”
  “恩，是呀。从我知道它是钢琴开始，我就没有放下它。”
  “你一定和钢琴有很多故事吧。”
  “恩，那是当然。想听哪段？”
  莫突然兴奋地问：“想知道，像你这样的钢琴师最喜欢哪首曲子？”
  男孩稍稍愣了下，钢琴的节奏渐渐变得迟缓，“每首歌都有故事…都有不同的心情…实在很难抉择…”
  “嘿嘿，也是。那你为什么在这并不大的酒吧工作呢？以你的技术，不是应该去更高档的地方吗？”
  “我四处走，一路走来，到哪里算哪里。”
  “那你来这里多久了？”
  “一个多星期吧。”
  “那什么时候离开？”
  男孩看着琴键：“当我爱上这个地方，我便走了。”
  莫，沉默了，她懂：蒲公英注定离开自己的土壤，注定漂泊，没有眷恋的眼泪。那一阵风吹动了它的心，然而它却执意要走…他是注定的游子，游子的心。
  
第四章 黑夜之吻
更新时间2011-4-21 15:20:06  字数：2289
 “你不回家吗？”男孩开始问莫了。
  “不回…”这是莫最不想回答的问题。家，那个地方。
  男孩看着莫，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便不再多问什么了，然后亲了亲她的额头。
  莫笑了笑，觉得男孩很可爱，喝了口酒。
  “你怎么知道我是美人鱼？”
  “我还知道你是茶花女呢。”
  “那是因为你听到他们在这样叫我！”
  “不，因为你独特的喝酒方式。那真的很特别。看的出来，你对酒有研究。”
  莫想起来了，那时她正和这位眼前的陌生人四目相对。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注意到她了。而那种喝酒方式的确充满意境，他竟然能欣赏到这一点。莫看了看周围，除了舞台的灯光，其他地方一片漆黑。手里的酒喝了一半了，她将余下的酒一饮而尽，依旧靠在男孩的肩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钢琴曲，婉转，回荡，思绪万千。窗边的地板上亮着些小斑点，零零散散的，散漫那一片。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酒香，漂浮，游荡。
  “啪。”清脆的一声响。酒杯从莫的手中滑落，摔在地板上，粉碎。
  钢琴声，断了。
  他们再次互看了，这一次眼神变得迷离，却又莫名的清澈着。在这夜色中，眼神不断搜索着，逐渐地滑落到对方的嘴唇上，世界停了这一秒。紧接着的，靠上去，嘴唇与嘴唇的相碰，只是这样的一碰，却是触电般的惊心动魄。
  莫，感到自己抖了起来，男孩也是。他们小心地分开，同样是很近的距离，他们互望着，似乎在确定什么。确定这吻是否真实，紧接着又是一吻，这一次，却是那样的强烈，强烈。
  是真的，这吻是真的。
  他们激动地颤抖着。
  “你真的不回家吗？”男孩问
  “是的。”莫答。
  “太好了。”男孩一把将莫搂了过来，把莫靠在钢琴琴键上，忘情地狂吻起来。
  …………
  醒来已经是早晨了，也许是中午，或是下午。莫不知道。有些微弱的光线勉强得透过窗帘，照在莫的脸上。
  这是哪儿？莫不认识。感到头也些疼痛，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着。莫不记得了，却逼着自己努力回想。木质的地板，昨天她踏在上面觉得是软软的。白色的天花板，昨天看上去是那么的高。昨天，她一头倒在床上便睡着了。昨天，有很多很多的吻。那个男孩，和那个男孩的吻，无数次的吻。莫想起来了。昨天，他们抱着吻着，靠在钢琴上，还是吻着，接着滑到地板上，依旧吻着。然后，男孩起身抱起莫，就这么一路走来，到了这里，男孩的家，男孩的床。
  莫，觉得很甜蜜，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确定了昨天什么也没发生。可是男孩呢？明显的，这间屋子里只有莫一个人。
  莫，起身下了床。床前是一只圆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一侧的钢琴，崭新的。
  莫，赤着脚走出了卧室，来到客厅，两只巨大的软沙发躺在那儿，只是上面没有应该出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