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家的那点事儿

第48章


  我怔怔地看他,那眉仍是浓墨一般,轻佻地桃花眼朝我眨了眨。
  他走过来,递给我一块帕子,“擦擦。”
  我摇头,“本王不热。”
  他勾了百分之零点三的弧度朝我笑道:“哈喇子流出来了。”
  “……”
  他的周身透漏着一丝流云般的闲适与慵懒,缓缓将书弃置于一旁,在我面前摆起棋盘来,“杀盘棋吧,这回陛下不会赢,信不信?”
  我扬起一侧嘴角,略带鄙夷道:“切,本王这辈子从没在你手里输过棋,你是天下最臭最臭的臭棋篓子。”
  他提起茶壶倒下两杯香茶,笑着映出酒窝,“这回不臭了。呐,先说好,赢了可别嗷呲可别闹啊。”
  “本王有帝王风度,爱卿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各自执棋,不出片刻,他眼中精光一闪。
  我心里咯噔一下,耍赖般毁乱棋盘,“哇,好大的风,棋被吹乱掉了,重下。”
  烛火中他的容颜带着暖柔的形态,话语也如往常一般肆无忌惮,“您在微臣心中伟岸的形象,已经快要崩成渣了陛下。”
  我有些不爽,瞪他,“你口不干啊,屁话那么多。”
  他看着我,桃花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暗芒闪动,仿佛又带着几分柔情,半晌,摇摇头道:“不干。”
  明明说着不干,他却气定神闲地执起那杯茶移到唇边,对我笑了笑,喝了下去。
  我还没来得及张嘴,就有人在摇我,声音哽咽:“陛下……陛……下,沈清……他……”
  我迷蒙着抬起头来,烛火还是那样暖绒,面前没有棋盘,没有热茶,一切都是我不小心打盹做起的一个梦。
  只有卿葵哽咽着言语:“摄政王刚下旨,沈清浊‘贪赃枉法聚敛钱财、私屯兵器预谋造反’罪名确凿,赐鸩酒一杯,保留全尸,即刻执行。陛下……他已经喝了。”
  红杏出墙来 92 年少的郎 葬于何方
  更新时间:2012-5-2 18:21:04 本章字数:1416
  我垂下眼眸,泪如断珠般从眼眶滴落,我知道,方才的梦,是沈清浊来跟我告别。
  耳边再也听不到声响,眼前模糊一片。
  唯剩下我的手,紧紧地捏着腰间的那枚如意坠。
  卫昀不会放过一个能威胁当下江山的隐患,这是他做摄政王所下的最后一个旨意。
  据史官记载,怀远十二年七月十三日,摄政王退位,怀远陛下独掌政权兵权,离国进入一个崭新的时期。
  久阴逢连雨,直至沈清浊下葬汪洋山之日,天渐渐放晴,云朵洁白悬于蓝天,走得缓慢。
  沈清浊的墓碑上刻着十一个大字:猥琐帮副帮主沈清浊之墓。
  他向来最喜豪奢,最擅挥霍,每天都在想着如何才能让自己过得更自由奔放一点,这次,他做到了。就像一个年少混乱庸妄的梦,他躺在这里,我方才醒来。
  儿茶一改往日色彩斑斓的着装风格,穿着一身素白,连手里的折扇都是秃白无画,在寂静中扇了片刻,才合起扇子上前摸着墓碑诉道:“沈兄,你这讨嫌的一生终于可以不再讨嫌了,到了下面——”突然像被馒头噎在了喉头,他哽咽不出话来。
  玄玑忍不住远望叹气,商枝禁不住感慨唏嘘。
  李松醇抱着墓碑哭得跟粥一样,高呼:“沈兄,怎么成个亲却睡到这里来了,若早知如此,不成这个亲该有多好……”
  杜仲往火盆里添着纸钱,也颇有些热泪于睫的意思。
  随波混清浊,气离清浊割,忘却繁华未回首,这厢也默默,那厢也默默。
  于玩闹时月成立的猥琐帮,全体帮众都在这里了,这次你终于做了主角,是否会很得意呢沈清浊?
  我轻声说出口,然后扭过头,“本王说过,你要是死,就将你忘了……君无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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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如火,燃尽了过往的画卷。
  三个月后。
  风声瑟瑟,清气高远。
  我被繁重的政事烦扰,却也愈发勤勉。从早朝归来后我便一直呆在御书房批改奏折,手边的北苑茶凉了又换。直至夕阳渐落,背后开始有窸窸窣窣地声响。
  “你去。”
  “唉,你别推我啊!”
  ……
  我回头,是射月卿葵,二人面上均有些苦大仇深的纠结。
  我搁下笔,问道:“何事?”
  射月用拳砸了一下手心,咬着后槽牙道:“陛下,司徒美人和陆侍郎又打起来了!”
  “……”
  之所以说了个“又”,是因为他俩隔三差五干仗一场,好像只有通过这样的动静,拐弯抹角的让我知道“斯人已去,请另珍惜,请看这里”之意。
  伴着夕阳的余晖,我踱步而去,庭院里弥漫着想方设法热闹的气息,那只原来秃了半边毛的八哥被关在笼子里,羽翼已经丰满补全,色泽透亮,活跃异常。
  它上蹿下跳时看见了我,停顿一下,歪着脑袋张开白玉小嘴叫道:“哪去诶?”
  周围的宫女都掩住嘴发笑,我没做理会,那只八哥便继续大叫:“苍天,苍天,哪去诶,苍天。”
  如果我是苍天,我又怎么可能比得过苍天……
  红杏出墙来 93 那个谁
  更新时间:2012-5-3 14:11:17 本章字数:2075
  皇宫在橙黄色夕阳的布罩下,本是美景滟滟,可那独有的一处,却散发着与这好景极不相称的戾气。
  彼时,陆湛刚踉跄站稳,衣衫下摆还染着些许尘污。他皱起眉头,压低声音道:“锱铢必较并非君子所为。”
  冬阳从牙缝中哧地一笑,“管它蜘蛛叫不叫,老子铁定要让你嗷嗷直叫,接招!”说着就顺风蹬地转腰一腿劈上去。
  一边是寒冰裹身的气息,一边是汹涌狂暴的斗志,瞬间两者相撞,拳拳见风,招招生威。
  我负手而立,卿葵长叹,射月摇头。围看的宫女都搅着手帕直哆嗦。
  不过转瞬间,冬阳就一个大葱倒栽式摔在一旁。
  我看了看远方的天,卿葵扶额,射月挖耳,宫女们集体将帕子扭成了麻花。
  然,做惯江湖少侠的人,都有一个毛病,即是不论被打成什么模样的烂柿子,都不会轻易认怂。果然冬阳就后翻起身,摆好造型顺势要上,甚巧,余光瞄见了我。
  空气无端静了片刻,正欲拼火的冬阳突然浑身一软,倒地躺在刚才摔倒的地方,然后倒吸一口凉气,哎呦哎呦抱着膝盖叫娘不停。这动作之连贯,之行云流水,之死不要脸,令众人目瞪口呆。
  冬阳把自己的品德毁的没底没边,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形象此生应是与他无缘了。
  我面无表情,沉稳唤道:“冬阳。”
  冬阳在地上滚着,一手抱着膝盖,一手指着告状,“陛下,他打我。”即使滚来滚去,那根手指指的方向也丝毫不偏差,可见冬阳已经“糟糠”到不自知了,真是白瞎了这张好皮囊。
  陆湛在诬陷下,脸色愈发地寒了。
  我淡淡道:“冬阳,打累了吗,来吃点东西。”
  话一出口,冬阳就像一棵开了花的老桃树,带着热烈恳切地目光起身,屁颠屁颠就跑了过来,看样子是哪也不疼了,面子也有了。
  我继续道:“传膳吧,溪竹,你也来。”
  听见要一起用膳,冬阳眯起细长的丹凤眼,头上开始冒烟,脸色难看,老大的不情愿。陆湛的表情也难为得跟吃了苦瓜似的。
  约莫一刻钟后,几盘佳肴传上了桌,冬阳跟前是荤,陆湛跟前是素,我坐于他们二人之间道:“不必拘礼,来,启筷。”
  他俩隔桌对视,气氛有些僵,我喝了一口清粥,沉稳问道:“你们二人打来打去,是想惹本王发怒?”
  这些日子,冬阳总是专心致志不遗余力地挑衅对方,如果陆湛很忙,就会将他忽略;如果陆湛恰巧很闲,那就少不了这样一场掐架。而每次都是挑衅那一方率先被放翻,从战术上来讲,这叫丢人,实乃后宫不幸。
  冬阳表情复杂,吭哧半天才说:“陛下,人的情绪只有发泄出来才能健康,您不笑也不怒,让人着实有些担心。”
  我鬼使神差的脑袋里竟莫名其妙地蹦出了这两个字,“很好。”
  冬阳立刻接话道:“但是我冬阳只盼陛下能一展笑颜,不会盼您发怒,不像某些人天天冷着个脸给陛下添堵。” 说罢将拳一握捶了下桌,想要表达此话真切。
  我怔了一下,桌上所有的汤水也跟着荡了荡。
  那话里意指的某些人眉间出现皱痕,冷冷开口:“惊扰陛下,其罪当诛。”
  冬阳不屑冷哼:“老子当不当猪要你管。”话毕,便愈发猛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想要震慑陆湛。
  他的目的是达到了。
  桌子也碎了……
  门外的风刮下枝头的数片枯叶,室里的人头上方飘着一排无言的省略号……
  我平静着想放下筷子,桌子却没了,呆呆想了一阵,唤了声:“卿葵。”
  卿葵走到我身侧,“陛下有何吩咐?”
  我似乎还在恍惚中,将筷子放在他手上,欲走又顿步道:“对了,下次饭桌别用这么贵的了。”
  众人:“……”
  摆驾回到寝宫,我又在门前看见下跪的烟儿。这几个月,每日不分晴雨,她都会进宫来跪两个时辰,什么也不说,我绕过她进门,从来不作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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