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度烧梦

67 第二十三章(三)


气鼓鼓地又陪着上楼了。完蛋了,这个女人想干吗?婴儿用品。要不要向黄婧媛打小报告,尹酩灼很踌躇。
    店员小姐认出了简单,先是要了两张签名,再用打听的面相时不时的偷瞄这边。当简单说出,您好,我是之前预约的简小姐时,店员小姐迷惘了。一面进仓库拿她订购的衣物,一面八卦的更新微博,吹嘘她见着简单本人了,并加油添醋的表达了简单是来拿本季限量款的婴孩服装,言语白话文到暗示半文盲,简单隐退是因为她怀孕了。
    泛滥用来形容女人购物再恰当不过了,婴儿床、浴盆、奶嘴,看着比准备准孙子房间的奶奶还齐备。他妈多年来盼的最起劲的就是为他做这些事,想到这里,不免惆怅起黄婧媛的神态,那个该死的女人,没个三五年到不了手,到手了之后也不会替他生儿子。
    她到底是不是被人抛弃了肚子里却留种的失足妇女啊?尹酩灼很好奇,尹少是大大咧咧不怕祸从嘴起的烂人。从那精挑细选亲力亲为的劲头说,不是亲儿子谁吃饱了没事做,她的身价包个特大红包也不坍台。简单现在开罪不起,就冲着黄婧媛看她的小眼神,那是当妈才有的保护欲。
    生平再一个头一回被简单打破,他居然让女人结账了!和所有有钱的没钱的男人一样,逛街不是艺术,是讨好女人的刑罚。在种种迥异的逛街历程中,使他最为享受的部分仅有结账那个瞬间,可以躲避很多闲档,今天他栽了。
    不但大包小包的拎包,喘口气的空档被剥夺、抽烟的行为被禁止。他有狼心狗肺的优良传统,只是,那个被他骂作装清高的弃妇岌岌可危,不经意间看到的她一阵风也能带走,你会怀疑她是不是随时要晕倒,也许下一秒就得做好准备抱她进医院。
    正在把玩店员小姐送的赠品——一个蓝色的奶瓶。从他的思路判断,简单购物不从价格降序来,但绝对精益求精,这样花色可爱做工达不到最上乘的产品,那个臭女人是不会拿来用的,给他玩玩也行,谁叫他二愣子,被骗来逛街不算,还惹了黄某人的嫌,胸闷也没地方发泄。
    岔路上米妈正拉着卓佑蓝瞎逛,远远看见一个笔挺的男人有些眼熟,走近瞧了才发现是干儿子。“干妈!”
    “酩灼啊,逛街哪!”米妈含笑着招呼,这个干儿子她了解,哪回不是在街上陪不同的女人逛街,心甘情愿的当了取款机这么多年也不见带回家一个,把他妈妈急坏了,直嚷嚷有生之年要见孙子。“你这大包小包的,给我儿媳妇买的?”神色一晃,不对呀,宝宝产品,难道说,“这干妈喜酒没喝到,就要喝满月酒了?恩,小伙子手脚很快啊,这样我可是会嫉妒的,赶明儿让我家小桀给我添个孙子。”
    尹酩灼忙着嘴笨的解释,卓佑蓝忙着低头脸红。“不,不是,您别误会啊,我是陪别人买的,就一朋友,您可别上我们家特别是我妈那儿说去,老太太可会添乱了!”
    米妈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扮嫩出敲竹杠要封口费的滑稽桥段。“真的,不信,你看,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戴着墨镜瘦了一大圈的简单米妈并不能一眼就认出,况人家现在在公共场合大多时间是埋头走路的。果然,走到身边时,杀气弥漫,“她就是你那朋友。”
    “阿姨,好久不见。”你不喜欢我,不代表我可以不讲礼数,简家出来的孩子礼貌是基本功。
    看着简单手上的钱包,宽松的黑裙子,平底鞋,“你怀孕了?”怎么听怎么夹杂着贬义的怀疑,“那孩子是谁的?酩灼的?”
    “不是,干妈,我都说不是了!”头都大了,这假消息要是传到他老娘耳朵里,他这个夏天就要办婚礼了。
    “妈!”卓佑蓝在拽米妈的袖子,她这个敌人都认为害臊的事儿,活了这么大岁数的米妈能不知道。
    妈,都叫上妈了,进展很快,很顺利。我的出现,尤为讽刺。
    侧身抬脚,与赶来的米桀撞个正怀,他有力的扶紧我,再被米妈有力的拽到对面。
    专营店的售货小姐拦下我,否则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句不要再见面的誓言。“简小姐,您预订的长为140宽78的婴儿床版型已经改完,请问是钢结构床板面为木制、纯手工,蓝白底色,可拆卸推轮这些特质吗?还有没有要补充的?如果没有的话请在托运单上签字,留下联系方式和地址,产品制成后直接由法国南部空运过来。”
    “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她怀了谁的孩子?”米妈还在不死心,把儿子拎到一边训话,米桀完全不理会自己的母亲,一双鹰眼直勾勾盯着简单,他不想错过她的任一反应,他要推断她的身体、心理到底是个什么处境。
    简单自然的从头到尾忽略了米家人,低头吩咐店员,“恩,我想要指定油漆和布料的选用,不合规矩的话,也会相信设计师和生产者的眼光,毕竟,我推崇你们品牌的文化价值,否则也不会选你们家了。恩,请务必在半年之内完工,运到中国后我会拜托检验检疫公司来核查产品的质量,合格的东西才送到我家,哦,不是,我填写的地址。那个时候,我本人应该不在国内,我朋友们会帮忙签收!”
    “好的!”黑色传统职业装的店员很干练。
    低走高看的瞄了尹酩灼,我都懒得开口提醒,我们该走了。跟那家人家有亲眷关系,才衍生的那一点点好感也冲刷洗尽了。我走,他跟。
    “走慢点,你摔不起,手提十公斤重的我也跟不上。”斯文败类了,认识时是何等的器宇轩昂不把我当回事,结果呢,一点点东西都搬不了,难怪黄婧媛看不上。
    手无缚鸡之力,也许是的。他把我的东西掉了,不用回头看,光听声音就看了。其实,我不回头看,有没有一点点可能,是怕看到他们一家的背影。“哎,不对啊,人家辣妈买的都是粉粉的,你怎么净选白色绿色买啊!”
    谁让你多事看我买的东西了。“是儿子,第六感。”
    触觉,不对,气息,不对,感觉,不对。他一靠近,漫山遍野都是讨厌的氤氲分子,那个气场,我所有的感官死绝了也不会迷失。跟在我后面的男人,不是尹酩灼。米桀在听到我购买婴儿用品之后跟上来很人之常情,尹烂人辜负了黄婧媛的请求没照看好我很不应该。他应该寸步不离地跟在我后面,成为米桀见缝插针的绊脚石。
    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们需要谈谈。”
    扶正了墨镜,保证它强大到足够遮挡我眼睛里所有的信息。“我不认为有这个必要。”
    破坏一场私人会谈最简易的方法就是使它变得不那么私人。抬起右手,招Waiter似的招来尹酩灼,米妈和卓佑蓝是跟班,来会米桀的。
    “孩子是我的,任性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我请求停战,条件你开。”
    在场的尹酩灼轰隆隆的想打小报告,嘿嘿,逮着负心汉了,黄婧媛会给什么奖励呢?额,那个负心汉,不是小米饼吧?除了他,没有别人了。米妈兴奋、难耐两种情绪在心底较劲。卓佑蓝脑袋空了的上下嘴唇合不拢。
    简单浅浅一笑,喊上了尹酩灼朝着停车场去。
    米桀没了法子的揪了尹酩灼,“你给我呆在这儿,她是我的!”
    兄弟,没人跟你争,况且人早不是你的了。简单使用冷暴力比暴力惯常的多,她有底气冷暴力,暴力却只有挨打的份。
    尹少不在,车打不开,干等。“他需要一个健全的家庭和爱他的父亲,而不是最高档的日用品。”
    “恩,他有。”
    “谁,尹酩灼,Leo,还是随杨,不管是谁,这世间有千千万万的男人愿意娶你,可你孩子的父亲是我,你爱的也是我。”
    我的米桀早死了,我要认清这点的,日日梦见的是那游荡在虚无世界里的高中二年级遇到的物理老师。“尹酩灼,Leo,随杨,我身边的随便哪一个男士都比你更有资格出任父亲。你凭什么会认为我的孩子会开口管一个见异思迁,搂着其他女人逛街的男人叫一声爸爸。”
    他放手了,从来都很轻易,只要我下的了口,有时候我什么都不做,他也放手了。“你要好好的,这是我唯一要求。”
    “我这么跟你说吧,三个选项,A我没有怀孕,我选A,而你不选。B,我怀孕了,孩子不是你的。C,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B是我的未来,C,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C。怀孕的是苏贝,信不信随你。”
    “司机先生,再不走我就要刮坏你的车子了。”被米妈拘着的尹酩灼兔子一样蹦出来护车,“你最好祈祷哪天落我手里之前写好遗嘱了,”两根食指交叉,什么?十倍奉还?
    坏笑着说,“有生之年,指日可待!”我的笑缺个定语的话,的的确确是‘坏’。拉上车门后,一室哀凉。报复到了吧,米桀听到你的剑一样锋利的埋汰后,绝望的,痛苦的,派遣不去的哀伤,够你驱散失恋的病毒了吧?终于也不能免俗的成为了一个地道的小心眼的坏女人
    有了一次这样怪异的经历之后,尹酩灼去把早八百年的小报翻出来,东拼西凑出了我和米桀的当年。两个半月而已,我们俩丢弃的只剩下了往事。他打着关心我身体的名义上到99楼,每次都奇准的和黄婧媛碰个照面,然后留在走廊里寒暄两句。黄某人不赶他走的理由只有一个,他能带来米桀的消息,譬如说这一次我无意间听到的,他们很不稳定,米妈强迫他带我去医院,他没有理会,卓佑蓝在米妈眼前就是个缺乏美感的花瓶,半点主做不得。黄婧媛啊黄婧媛,他尹酩灼是多么精明的人,自然是捡你爱听的说,事实怎样,谁知道,谁在乎。
    这一招开始时是屡试不爽,随着简单回笼电视台他来吃了闭门羹后渐渐不灵了。简单把那支话筒搁在房间的保险柜里,探病来了贵客也不会献宝似的拿出来现眼。电视台台长来了两次,私交不深,他一方面出于收视率考虑希望我重返舞台,二来也是卖简妈一个薄面,同是媒体人,圈内等级地位也相差无几,也是近期档子才知道简单的家庭,不然我可能升职的快一些,也就没有最早的那一段失业了。本来是不抱希望的,哪里晓得这个传闻里清高孤傲的小姑娘眼皮不眨的同意了时不时救场客串助阵的‘不情之请’。
    沙师傅欣喜至极的搭档自己的唯一爱徒,前段时间因为收视率不佳受到业内质疑,上级批评的工作组在收到消息后的好一阵松懈了紧绷着的神经,先别管她能来几期,来一期,这一期的收视率至少有了保障,把噱头炒上去了之后她也就骑虎难下了。
    简单不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是她的身体经医生评定可以承受主播的劳动强度后才被由沙老师把关的‘安全小组’放行。她逐步逐步的开始进食流质,一两天之内喝几口乳制品或者白粥,吐的频率也降下来了,和苏贝趋近。医护也不再吊营养液,那是万不得已的紧急求生手段。
    我不知道他们能把一件普通的‘回娘家’一样的暖场客串翻译的多离谱,那只是一场全明星阵容的慈善赛,外界却普遍认为简单要趁着此场意义非凡有人性关怀的比赛复出,重回观众的视线,更有甚者,硝烟漫起地说我小产完休养了身子才敢见人的。兄弟节目对手台,我们允许竞争,不赞成诋毁。
    生活倒还和平常一样,不同的是,娇贵的连我自己都要厌恶了。小布和苏贝见我重新吃东西了,每隔几个小时叫楼下送来上她们在民间搜刮来的新式食品,简爸简妈和仅有的几个知情的叔叔阿姨等老一辈在这件事上落了俗套的学起了年轻人。我感觉能开美食展了,出书、录节目、宣传大中国各地,全世界各个民族的美食文化和传统。
    选修课考的比专业课早,随杨被我连续抓了两个晚上补习功课,上班没头没脑的吸食了鸦片一样的。顶他班的居然是那几个小子,米桀的其他几个研究生,以前老在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口不择言的一声声‘师母’。如今论文交了在实习的,闲着了跑来和我聊几句,被我逮着机会就变相‘家教’了。人生,总有你意想不到的,不然文艺堪指何物?就像和这几个男孩子,交情都不算深,只是人家现在抱着花拎着水果的来了,其中有两个‘奶水未断’的信誓旦旦的表示和卓佑蓝断交了,自此不再宣称是米桀的学生了。恩,好像重生了有了釜底抽薪的靠山一样的安定。
    她,也是意想不到的吗?不是,是保安的疏忽。
    我跟她,那是连交情都称不上,更不是什么君子之交淡如水。见过几回,回回不愉快。她是来一笑名恩仇的,我还能留杯茶,要是为连横连纵统一战线而游说的,我又得气的失眠一晚上。
    “酒店是不是该重新评级啊,安保这么次,随随便便豺狼虎豹的人都敢放进来。”
    “才多久日子没见,对我就这么大放厥词。我是听外面人说,你半死不活的,特来验尸的。”
    “真不好意思,害你白跑一趟。不然等我真死了,让他们通知你来。”
    两个前任的较量,没有意义的,哗众取宠的,自娱自乐的。
    “你还别说,我真盼着你死呢,曾经的曾经。”
    “谢谢啊,至少没骗我。”大方的倒茶给她,说过了只要不是来联盟的,都给茶喝。我这儿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吃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这颗星球上,你最不想见的一是卓佑蓝,二是我。莫不是发生了什么比见我让你更无奈的事?”
    对她,不必猜,不必忌讳,关于他身边的人,再也不必挽留了谁的脸面,不给了脸面就不给了。
    “你前任的算不算?”
    啊!真是糟糕。古话怎么说的来着,怕什么来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走错地儿了,卓佑蓝在易大三号教学楼。你们俩要磋商米桀买哪个户型的婚房,换保时捷了换悍马了,还是最近又迷上哪款打火机签字笔了那些东西的话,我想我是地地道道的OUT了?”
    她也捧了花来的。阴森森的,她是想把那花供到我坟头的吧。这满屋子的花,没有打扫的服务生的话,站的地方都挤没了。
    “谁说的要商量婚房、换车还是生活鄙性的事了。怎么我们不清楚的事儿,你这么清楚。他惯用的产品,他目前的心境,他的兴趣爱好?”这个女人,不是来挖苦寻我难看的吗?方向有些飘忽了?
    “不难猜!”一点都不难,他脑子的结构很复杂,他的心脏却很简单,要的不要的,明朗的很。“到底交往过两年,知道这些,有什么好不可思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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