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栏深处柳依依

幽幽抚弄着玉笛，放在嘴边吹着，竟是情的曲张，是陌笙为菊做的曲子
    然后很自然的想起了菊，那个小时候总是和她相拥而眠的，那个指着柳树嫣然笑着的她，那个站在菊花前，将菊花也一并比下去的她，想起了她第一次挂牌卖艺，刘员外的公子刘资晟便包下了她，她依旧只是当着艺妓，只是吹奏着竹笛，偶尔起身翩然起舞。刘资晟也未曾强迫与她，以礼相待，总是送给她很多的礼物，那时她无疑是哪里最幸福的人，是所有人嫉妒的对象。
    还记得当时她笑容里的满足，还记得她有天偷偷躲进我的被子，羞红着脸告诉我，她爱上了那个男人，她把自己献给了那个人
    好景不长，在美好的宠爱也不过只是宠爱，与爱无关。不过半年恩爱时间，他便迎娶了新的妾室，两月未曾踏入凤满阁，以前菊曾透露过想嫁他为妾的意思，只是不知他是真的不懂，还是不愿意去懂，始终未曾做出回应，菊便等待，等待，等到了他纳妾的消息
    两月后他再次踏入凤满阁，菊原谅了他，毕竟是自己深爱的人，又要如何去记恨呢？，只是，所有人都未曾料到，刘资晟的妾，竟容不得菊的存在。
    一日，刘资晟在菊的房内，看菊的舞蹈，看到他的妾领着浩浩荡荡的家丁直奔这间居室。家丁撞开门便一通搜查，没有半丝的怜香惜玉。我现在还记得菊那时脸上的表情，茫然，惊讶，带点祈求的看着身边的男人，也是她最重的依靠
    他的妾不留痕迹的靠近，挽住他的臂膀，把他带到了一边坐下，留下菊一人面对着众多粗鲁的家丁。而刘资晟竟然未曾站出来，只是为难的望着菊，似乎在告诉她，妥协把，即使是为了我
    ‘夫人，找到了，就是这个’一个家丁从地上拿起一块玉佩向他的妾禀报，很不入流的栽赃嫁祸，但在这身份的差距上，竟没有人去怀疑它的真实性
    所以菊被打了，被那些家丁按在地上，她只是一直一直的望着她深爱的男人，在祈求，在寻求帮助，但那个男人只是轻抚着他身边的妾，安慰着，看也不看那块配饰，不在乎这一个小小的东西赔上了一个女人的多少，尊严，爱情还有心。他的妾娇笑着，炫耀似的勾起唇角，带满嘲讽
    然后就是那天晚上菊把这管玉笛给了我，仍旧记得她当时伤痕累累的身体和沾满眼泪的破碎的笑，她把玉笛塞到我的手里，然后告诉我说，她以后可能再也配不上这管玉笛了，希望我帮我她好好收藏。当时的我也不过8岁，似懂非懂的收下，为她吹奏了一曲春江花月夜，然后我看到她的笑，凌乱破碎
    从那天起菊变了，成了凤满阁名副其实的花魁，她妩媚，娇柔，眼神魅惑勾魂，一颦一笑皆带着勾魂蚀骨的媚态
    三年，凤阁花魁菊传遍大江南北，她的媚，她的美，她的娇柔，都是那些公子哥争相追逐的焦点。而她总是若即若离的吊着，理所应当的拿着他们双手奉上的钱，嘲笑着他们为着一个女人挣的头破血流，只是那时我已经懂了，其实她在嘲笑的是自己，是那个三年前为了一个男人付出一切的，痴傻的自己
    后来遇到了陌笙，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很喜欢写曲，拿真人真事去创造，所以他找上了菊，听着菊的故事，创作着乐曲，那一段时间菊一连三月皆陪着这个叫陌笙的男子，跳舞，弹琴，吹笛，似乎在重演她那份未来得及继续的爱，然后陌笙便做出了这个曲子
    他说，这个曲子他本来是想取名为情怨的，包含着菊对着富家公子负情的怨怼，却未曾发觉自己把心也遗失了进去，所以曲中怨怼里含着丝丝怜惜，已然不能称之为情怨了，但也不能称之为情缘，因为在多的怜惜，也终盖不过那深深的怨怼，我看到他在说道这句时深深的无力的眼神，说这话时他的眼睛直直望着菊，我看到菊躲闪的眼，他是在求爱的吧？终于有人看到了菊的美好么？
    我把他叫去了我的房里，我问他，他爱上菊哪里。他惊讶的看着我，然后释然，告诉我说，他喜欢菊跳舞时眼神里流露的渴望，喜欢看菊吃饭时碰到辣椒微微皱起的眉头，喜欢菊媚态的眼底浮现的幽幽的愁和被愁遮掩住了的纯真，喜欢她晚上睡觉时孩子气的抱着被子的样子
    我笑了，我知道，他是真正的看到了菊，看到了菊的内心，而非她华美的外表，我告诉他，一个月后，菊会到他手上，然后我把他送走了
    我问妈妈要一种药，吃了可以忘却一切的药。妈妈静静的望着我，然后起身去了，我知道，这说明她答应了，为了菊，动用千影阁又何妨？一月后那药果然出现在我的手上，晚上，我把菊叫进了房里，我坐在床上等着她，看着她走来，坐在床边上
    我拥着她，像小时候一样，把她拥在怀里，也把自己依偎入她怀中。我掏出药瓶，放在她的手中，看到她诧异的目光，然后她问我
    ‘吃了，会怎样？’眼睛未曾抬起，低低的望着药瓶
    ‘会死’我说，然后拥抱着她更紧，我看到她毫无犹豫的吞下药，心中微微有些苦涩，过去，真的这般重要？值得为它去死》？
    ‘它有名字么？’望着手中空空的药瓶，她忽然抬起了头，问我
    ‘有，它的名字是涅磐’我把头偎向她，却看到她微微的后退，满脸苦涩
    ‘依依，别碰我，我脏了，你别被我弄脏’我没说话，只是固执的将她抱的更紧，然后我听到了她歇斯底里的哭声，那般绝望的呐喊
    哭得累了，也或许是药效到了，她缓缓的沉睡下去。我知道她是喜欢陌笙的，在陌笙离去时她纵横满脸的泪就清楚，可是我也知道她是不会接受陌笙的，因为她认为自己脏了，既然这样，就重生吧，涅磐，凤凰涅磐，便是重生了
    第二天，我把菊带去给陌笙，看着菊蹦蹦跳跳孩子气的模样，他奇怪的望着我，我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诉她，菊，依然是菊，不管怎样变化，本质相同。我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如果有一丝闪烁，我就会把菊带回去，菊太累了，不应该再被伤害一次的。我看着他，他盯着我，，然后菊轻柔的去拉他的衣袖，柔柔的问
    ‘哥哥，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看着依依 呢？’孩子气的语气，却依然轻柔温婉。然后我看到他低下头，笑着哄着菊，拿手帕为菊擦去额上细细的汗珠
    ‘菊没变，依旧是菊，不论哪里’他抬头望着我，眼神坚定，我笑了，菊，托给他，我是可以放心的了，我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看着不时回头望向我的菊，温柔包容，轻柔安慰的陌笙，心，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