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上人衣来

  前头的四姑娘这时也回头喊道：“大姐姐二姐姐，你们要是再不快点，该起风把你们的发簪刮跑了。
  “大夫人，紫儿姑娘今天进去吴姨娘的房里呆了半晌才出来。”礼嬷嬷道
  房中，燃着旺火的炭炉，还点了一个檀香精心安神的小香炉，大夫人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账本，心里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闻礼嬷嬷的话，闻到：“是什么时候的事。”
  “正是午饭前，直到旁晚才出来。”
  大夫人抬起头道：“你怎么看？”
  “老奴我在陆府多年了，什么脏心思没见过，不消得托人问，便知道那位是在摆正室的谱，让紫儿姑娘伺候自己用饭。”礼嬷嬷面上淡淡的，淡的无波澜，在她看来，这点小手段算不上的什么。
  “是了，且看那紫儿会不会来告状。”大夫人道。
  “若是来告状呢？”礼嬷嬷询问。
  “那就不理了罢，总归是我挑的人，那天出门前也给她说了不少道理，她能悟得了几分便是她的造化了，若她看明白了，便不会上来告状。”大夫人揉了揉眉心，吴姨娘无非是背地里拉扯舅母罢了，但这不是要紧的，这几晚因为舅母那天对自己对大姑娘的不满意的话说的是重了些，舅母近日对着自己的脸色有点僵硬，在自己想好大姑娘的事之前可莫便宜了吴姨娘，于是紫儿这枚棋子提早的用上了。
  三夫人与陆优回陆府时，在门口遇见了一件糟心事。
  “这不是陆家三夫人吗？”三夫人的车子里，迎面走来一位蒙脸的少女，陈嬷嬷即下车，见对方的车子停在陆府内院门口，想也是要进内院的，可见车子无纹饰也无挂姓氏，蓝色的车帘子布。陈嬷嬷便知道这是租来的车子。
  “车内的确是三夫人罢，我是二房吴姨娘的表侄女。”蒙脸少女朝着车内的三夫人行了礼，陈嬷嬷虽对突然上来搭话的姑娘有些不喜，但奈何人家规矩也倒齐全，便道：“姑娘多礼了，我们家三夫人刚刚从别院回府，此时怕是不便见客。”
  蒙脸少女自顾自道：“小女子名唤桑枝，车内可是三夫人呢？”
  三夫人掀起一角车帘子，带着玉镯的手捏着帘子道：“姑娘，莫非听不见陈嬷嬷的话？我就是三夫人，姑娘若是无事还是早早寻吴姨娘去罢。”
  “既然是三夫人呐，我还以为是趄哥哥呢。”那吴姨娘的表侄女也不知是何表情，话落，转身便走。
  陈嬷嬷碎了句：“没家教，走了也不行礼。”
  “哼，一个妾能出身什么好人家，又能教导出什么好女儿？”三夫人一听是吴姨娘的表亲，没好气的说。想着挑个日头好的时候回府，没想到就遇上个吴姨娘的表亲，嘴里还叫着趄哥哥，她是守在这里等着趄哥儿么，真真是不要脸，大姑娘家家的，站在人家门口等人，不害臊。
☆、第九章
  陆优躺在车内，听着母亲，陈嬷嬷一来一往的话，心里道“连吴姨娘的表亲都能对母亲与自己这般轻视，可见吴姨娘虽然是个姨娘，但在府中占据的地位不可小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那姑娘言语中的不屑，可想而知，望大夫人的紫儿能压的住罢。”
  三夫人带着陆优先去给老太爷行礼，老太爷对五姑娘虽不如大姑娘二姑娘般的喜爱，但也比四姑娘的喜爱更多些，如今闻陆优身体好了些，便是高兴的直夸三夫人，赏了些补药材，叙话几句便告退了。大夫人身边的礼嬷嬷候在院子里，见三夫人走出来了，上前道：“三夫人好，五姑娘好，听闻三夫人与五姑娘回来了，老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三夫人笑道：“陈嬷嬷有礼了。”
  “老奴是领了差事特特来等三夫人的，大夫人吩咐了三夫人与五姑娘早早的回府，定是累了，且先歇息去，不用去行礼，回头用晚饭时再见，三夫人五姑娘，快，回院子歇息罢，厨房炖了五姑娘最爱的小米粥，是大姑娘一早特地吩咐的，三夫人且也先吃着垫垫肚子。”
  三夫人道了谢，领着陆优回了院子。一进院子，三夫人忙着吩咐丫鬟嬷嬷们差事：“你去账房领这几个月的炭火份例，陈嬷嬷劳烦跑一趟大姑娘那，罢了，天气渐渐冷了还是明个我亲自去吧，对了把五姑娘新做的衣服拿出来，转凉了也该用上了，今年我娘家送来了有几匹上好保暖的狐毛，待会铭心给大夫人，舅母，兮儿姑娘，大姑娘，二姑娘，四姑娘，六姑娘送去，哦，还有李太姨娘，务必让家中女眷中正经主子的都有。”三夫人把“正经主子”四个字咬的重重的，铭心随即会意。
  一旁的陆优觉得好笑，这位母亲大人看起来沉稳大方，做事利落，也有小孩子赌气的一面。草草用完午饭，大姑娘二姑娘还有四姑娘通过丫鬟禀报便进来了，大姑娘与二姑娘如今都快及笄了，早已搬出大房二房自己独居一处院子，离得近了些，便纷纷比四姑娘早到。
  “大姐姐好，二姐姐好。”
  “五妹妹身体可好？”大姑娘上前握住陆优小手，感觉微凉，就藏在自己手掌里搓了搓。陆优只觉得通身温暖。“还好，还好。”
  “五妹妹还是这么乖巧老实，下回让人欺负了可别不说话…”二姑娘寻了一处坐下，边上的琪心忙倒茶。
  “你看你，来看五妹妹的，说什么欺负不欺负的话。”大姑娘洋装怒瞠，嘴角却扬起：“你二姐姐听说你身体不好，也跟我一样担心呢，只是她这人一向心软最硬，你在别院的时候她天天念叨你呢。”
  “我的两位好姐姐，妹妹知晓你们心疼我罢，妹妹会谨记于心的，大姐姐快坐下喝口茶。”陆优看着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个神情明秀，风姿淡雅，大家闺秀的样子，一个亭亭玉立，个性活泼。二者形象上，气质上都是标准的闺阁小姐，心里默默琢磨莫非我十二三岁的时候便要这样走路，谈吐，以及待人？太累啦！
  “唔，妹妹这茶叶不好，回头我让人送来我那的毛尖。”二姑娘喝了一口茶便放下茶杯了，细细的打量陆优的小闺房。
  “五妹妹如今吃着药呢，喝什么毛尖啊，冬天寒，还是我送几斤枣子给五妹妹补补气血罢。”大姑娘打趣道：“五妹妹，你二姐姐是个不谐世事的仙女，将来出嫁到婆家，要是闹出什么笑话，不知道婆家人会怎么想呢。”
  二姑娘一听此话先是羞了半响，而后有气呼呼道：“大姐姐这话可不对，大姐姐为长，长幼有序，凡事应当大姐姐先才对。”
  “我母亲那有几匹狐毛，正巧下午要送去各房孝敬长辈，狐毛皮色有分玫红的，棕的，白的，乳白的，各位姑娘年纪小，压不住玫红色与棕色。陈嬷嬷早早把大姐姐二姐姐还有四姐姐刘姐姐的拣出来单放着了，既然大姐姐二姐姐先来了，二姐姐又说长幼有序，那请大姐姐先随我挑狐毛吧。”陆优一面笑嘻嘻的打岔，一面吩咐琪心去取来狐毛。这话既解了大姑娘的围，又打断了二姑娘的话，二姑娘却不在意：“甚好，甚好，我那披风上还没却毛料缝上，如今五妹妹可算是解了我燃眉之急。”大姑娘自顾自的羞愧，不搭理人。
  没过一会儿，琪心便拿来了五六块狐毛，陆优起先以为狐毛得半张桌子那么大一片，岂知只那狐毛三三两两洒在桌面上，连半张桌子都没占着，不由得有些面红。不是说几匹的嘛？怎么才这点儿。
  二姑娘却高兴道：“哎呀，这是狐毛，摸起来毛又顺又密，是上好的狐毛，我五岁那会得过一小块，用到现在都还好好的。”
  “是了是了，三夫人真是疼爱我们，我代替二姑娘的谢谢三夫人了。”大姑娘眉开眼笑。
  “两位姐姐莫要同妹妹客气了。”陆优小小个子，被琪心抱在椅子上，眼睛调皮的转。
  “二妹妹，你先选吧。”大姑娘说道。
  “刚刚我不是说了嘛，长幼有序，再让我先挑不是打自己的脸吗。”二姑娘笑着瞪了大姑娘一眼，见此，大姑娘与陆优纷纷捂着嘴笑。不多时，大姑娘挑了一张纯白色的，二姑娘则挑了灰白间色的，陆优则挑了乳白色的，三人望着自己心爱的狐毛心里都乐不开支。陆优哀叹道“看来古代女子生活消遣时间不是很丰富啊，无非是画画个画，绣个花，没事跟七大姑八大姨调侃生活，早上起来立完规矩基本上一天就没什么事了，夏天里沉迷于酸梅汤，冬天里忙着填久寒图，哪像她以前，一个心情逛逛街，吃吃饭，看看电影，唱唱歌…”
  “几位姐姐好不热闹，是妹妹们来晚了吧。”一道女声打破了陆优的游神，众人朝门口一看，原来是四姑娘，
  “大姐姐好，二姐姐好，五妹妹身子骨也好了吧。”四姑娘询问着。
  “四姐姐好，妹妹身体好多了。”陆优答。
  “那便好，五妹妹大人有大福气，自当平安，那些乱嚼舌根的小人，说是当日我推了你一把，哼，五妹妹你说这人可气不可气？我们姐妹情深，我怎么会做出如此荒谬的事？”四姑娘走到陆优旁，一双大眼睛瞪得大大的，好似要把陆优瞧个里里外外，陆优实在不适应这种透视的眼色，瞥眼一看，二姑娘早在四姑娘进门前老不高兴的侧着身子坐在椅上，只有大姑娘依旧淡淡的笑着。
  “四妹妹这话可说的妙极了，所谓空穴来风…”二姑娘不乐意道。
  “二妹妹是渴了吧，四妹妹刚刚来呢，先让她喝口热茶，我们姐妹情深，外人看我们陆府家风哪个是不夸的？倒是五妹妹，身体弱了点，该好好补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