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上人衣来

第19章


  “不,根本不是这样!王姨娘才是最歹毒的,我们二人都是为她所逼。”一言不发的李敞突然叫嚷,吓得正往后退的陆优忍不住回头,之间李敞突然发狂,被几位衙差压在地上,嘴里不住的骂王姨娘,陈嬷嬷又推了几下陆优,陆优才肯转身。
  见姑娘们下去了,三夫人也送了口气,继续认真听下去。
  “我与敞哥哥早就认识。”碧云突然开口:“我们早在陆家庄子里认识,从小一起长大,那年,家里生了弟弟,爹娘怕养不起,便把我卖到这里,至此断了与敞哥哥的联系,后来造化弄人,敞哥哥兜兜转转的,又进了陆府,我们二人借感叹有缘,便悄悄在一起了。我本是厨房的丫鬟,进外院也方便些,后来,我被指派去伺候王姨娘,行动上有些不便,几次下来被王姨娘发现了端倪,王姨娘以此诱导我,若我能替她做几件大事,便放了我,还会替我备份嫁妆,成全了我与敞哥哥,奴婢一直想与敞哥哥成双成对,我初始深信不疑,王姨娘让我在吴姨娘饭菜里下药,我便照实做了,如此几次,差点被当差嬷嬷发现,我有些害怕,便寻王姨娘说,王姨娘又哄骗我,让我时不时在吴姨娘丫鬟下人们面前说二爷带王姨娘如何如何好,待吴姨娘忍不住欺负王姨娘,王姨娘便可以去大房告状,可是大夫人根本不理会,王姨娘见此计不通,便让我在吴姨娘饭菜里下****,奴婢那时早就不信王姨娘的话,也怕王姨娘毒害吴姨娘,自己跟着受连累,而王姨娘却一改平常,狰狞的威胁我,说我不照着做就要把我卖到妓院去,别想着能逃过她的手掌,我再也忍不住了,告诉了敞哥哥,我们二人害怕王姨娘告发,王姨娘的手段太狠了,一时想左了,这才起了歹心,你****就是王姨娘自己给我的…敞哥哥,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事情到此落幕,独留下众人心酸。
  若人造重罪,作已深自责;忏悔更不造,能拔根本业。
☆、第十九章
  “五妹妹,你相信碧云的话吗?”大姑娘众人当时被嬷嬷带走,可个个竖着耳朵听着,纠缠之余早已将碧云的话听了个大半,某日,大姑娘正问陆优。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那吴姨娘呢?”大姑娘继续问。
  陆优抬头看了眼大姑娘:“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远也已矣。”
  大姑娘不语。
  自从王姨娘之死过后,内外院子的人上下又换了一批,众人再也不敢提起这个名字,生怕回忆起当天那对苦命鸳鸯的悲惨。陆优问三夫人:“为何他们明明是凶手,是杀害王姨娘的人,却让众人为他们可怜呢?”
  三夫人思想了良久,回:“因为他们是下人。”
  是的,只因为她们是下人,一个是小厮,这辈子,除非被穿越,否则大概一辈子都是小厮,因为他是家生子。一个是丫鬟,这辈子,除非爬上老爷的床当姨娘,否则大概随便与院外的小厮配对,生子,生下的孩子继续当小厮当丫鬟…如此循环,终无天日。
  在同情与不满古代奴隶制度的同时,陆优更是唏嘘,人性竟然是如此的丑恶。
  三夫人告诉女儿:“是以,以此事为例子,好好活着,人生短短数十年,你比不上二姑娘,但你比大姑娘幸福,你有母亲,你比四姑娘,六姑娘出生好,你是嫡出。不要抱怨不如意,上天有好生之德,姑娘家要自爱,别人才会更加尊重你。”
  陆优乖巧的点头,觉得三夫人的教育颇有“假如人生欺骗了你,不要悲伤…”那首诗的意思。
  此时此刻的大夫人遭遇了人生一波又一波打击,终于,病倒了。大房也不复从前,这几日的账务全交由三夫人打理,三夫人便也忙碌起来,每日要督促女儿练字,习女红,又要看账本,听管事娘子报告府内上上下下事宜,好不劳累,但三夫人本就出生商户,对管账有着天生的熟悉感,不出几日便上手了。
  吴姨娘至此事后,一直闭门不出,直到谣言渐熄。
  这天,吴姨娘正带着六姑娘在自家院子里玩耍,大姑娘来了。
  “吴姨娘,六妹妹。”
  “哟,大姑娘来了。”吴姨娘好似波涛过后的湖面,半点尴尬没有。
  六妹妹见了喜爱的大姐姐,奔奔跳跳的跑过来道:“大姐姐好。”
  “乖,六妹妹去玩罢,大姐姐陪姨娘说说话。”大姑娘温和道。
  “大姑娘,初春最容易伤寒,可得保暖好身子,莫要冷热不知。”这边吴姨娘淡淡的说道。
  “姨娘说的有理”。
  大姑娘就这样与吴姨娘并肩安安静静的坐着,看着六妹妹玩耍的小身影,一盏茶壶一盏茶壶的替换,直到吴姨娘开始不耐烦。
  “大姑娘今日来寻奴婢所为何事?”
  “无事,陪姨娘坐坐。”
  吴姨娘心里很是不满,这位大姑娘自打被大夫人安排到大房生活,就变了模样,如今越长大越沉稳,喜怒不露。
  “大姑娘就无事问问奴婢?”吴姨娘试探性的问道。
  “纷儿在等姨娘卖个人情给我。”
  吴姨娘大概很想掀桌子,一张脸铁青铁青的。想当年李氏刚刚去世,大姑娘最自己的恨意从幼小的脸上便能看出。要说李氏的死自己是无辜的,也不然,妻妾争宠,杀人于无形,试问,哪个女人真心愿意与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李氏多年来收二爷冷漠对待,想必内心早已成灰烬,何况当年…大姑娘如今要翻旧账,如何翻?这个家里自己算是看透了,哪一位不是自私自利,谁会为了大姑娘得罪大房?
  “大姑娘说笑了,奴婢哪有人情可卖与大姑娘?”
  “有位林姓公子,在汴京有名的先生门下读了两年书,而后几次乡试未果。现在以教书为生,家中嫡长子,上有长辈下有幼,家境一般,一亩三分田罢了。不知姨娘可想知道四妹妹将来夫婿如何?”大姑娘轻齿嘴唇,娓娓而道。
  吴姨娘一脸惊讶的看着大姑娘,问道:“你说的是什么?这是何许人也?你知不知道倘若我告诉二爷你的这番话,你也要学着二姑娘一般去关禁闭,受家法!”
  “姨娘莫急,这林姓公子我自大夫人身旁的礼嬷嬷口中得知,想必大夫人心里对众位妹妹早有了计较,我原想姨娘到底服侍父亲多年,一片真心,不若先来给姨娘透风罢了,未曾想到姨娘如此忠心,也罢,是纷儿失礼了,他日四妹妹若是在乡下,我定要前去叙一叙姐妹情谊。”
  “你胡说!要嫁也是你嫁,晓儿才几岁!”吴姨娘如背后着火的蚂蚱,猛然间跳脚怒道。
  “我上有老太爷,有舅母,还有我母亲娘家的亲叔叔,亲婶婶。”大姑娘也不着急撇干净,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打在了吴姨娘的心上。
  是啊,你母亲娘家势力雄厚,怎么会看你沦落为穷酸秀才为妻?大夫人如何有脸面提起这亲事,就是大夫人敢提,李家会愿意?大夫人这是不放过自己,不放过晓儿,这是生生把人往绝路上逼!
  “大姑娘此话当真?”吴姨娘不是个笨的,知晓大姑娘之所以说了这番话,定是有下文。
  “纷儿讹姨娘有什么好处?”
  此话吴姨娘当然不信:“大姑娘也有自己的打算罢?”
  “是也不是,我一愿四妹妹嫁户好人家,二愿自己也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出嫁,不愿受人摆弄。”大姑娘问吴姨娘:“若姨娘是我,甘心吗?”
  “大姑娘真会说笑…”
  王嬷嬷瞧瞧的退下,抱走了正在挖泥鳅把双手小脸弄得脏兮兮的六姑娘,留下大姑娘与吴姨娘二人谈话。
  在陆优内心深处,对陆家各人一直都是排斥的,一开始,她排斥母亲,她实在无法一上来就对三夫人做出女儿家的娇态,人与人之间相处是需要磨合期的,但别人的看法不允许这个磨合期太久,于是陆优竭尽的把三夫人当做前世妈妈的影子,努力的孝顺。后来她排斥二老爷,她觉得二老爷太残忍,太自私,但相处久之后又觉得,二老爷太多情,多情的男人,从来不完全属于一个女人。现在她对大夫人开始排斥。在陆府,排斥大夫人不仅陆优一个,从来不止。
  “礼嬷嬷,我这浑身上下的酸痛,大夫的药到底能不能治。”大夫人虚弱的躺在床上,仅仅几日,瘦的双手骨头突显,面色发黄。
  “大夫人,大夫说你是忧心过甚,导致脾胃不开,多进补,多歇息,想开点,便好了”礼嬷嬷跟着大夫人这几日床前照顾着,也熬得面黄枯瘦。
  “大老爷呢?这几日忙于甚么,怎么不见着了?”大夫人喝完礼嬷嬷手里的药。
  礼嬷嬷有些不忍,哄骗道:“大老爷前些日子因那些事耽误了铺子里的生意,所以这几日都扎在铺子里看账本,夜晚来过几次,看看夫人就走了。”
  大夫人急忙问:“大老爷在哪里夜宿?”
  “在书房。”礼嬷嬷怕大夫人又动气:“大夫人放心,书房里的丫鬟不都是大夫人您亲自选的吗?个个可靠。”
  大夫人闻觉有理,点头称是,闭目养神。
  礼嬷嬷只得愧疚的看着大夫人,大夫说切勿让病人再动气,大老爷许是信了吴姨娘的话,觉得愧对二老爷,这几日对大夫人不闻不问,夜夜宿在书房中。虽然大老爷与大夫人举案齐眉,一直和睦相处,但难保底下丫鬟起了心思,爬上了大老爷的床也未可。只是大夫人的病却不见好,这可如何是好?礼嬷嬷思来想去,只得多多看紧书房的伺候丫鬟,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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