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上人衣来

三夫人一阵嘲讽完后，对着女儿道：“我知道，你向来心思细腻，不过也别跟四姑娘走的太近，她那位，不是个好惹的，这会儿跟我们客客气气的，那是因为我们三房没挡着她们的道，将来可就说不准了，三年开恩科，如今你父亲也该上路了吧。”
  陆优一听，想起了那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父亲，穿越过来之后便没瞧见过，如今倒是要来汴京了，可惜没考完之前也见不着面。
  “哦，对了，母亲，秦姨娘有身孕了。”前几日四姑娘带来了二姐姐的八卦后，顺带提到的，眼里止不住的笑意，秦姨娘与吴姨娘约莫是一条阵线上的人。
  “你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跟婆子一样，什么事都知道？”三夫人有丝恼意，对着女儿教育道：“这些话，你对我说说罢了，可别像四姑娘一样，瞧谁都说出来，恼的大夫人这几年都不待见她。”
  陆优吐了吐舌头，嬉皮笑脸的倒：“是。”
  日子没过几天，很快的，府里几位姑娘相继搬到了西苑。西苑其实是个大院子，早年就安排好了要给姑娘们住，于是从院子中间砌墙，把大院子隔成四个小院子，够四位姑娘住下。陆优与四姑娘住的相近，对门是六姑娘，刚一收拾妥当，四姑娘便来串门了。说来奇怪，陆优从前与大姐姐亲厚，后来大姐姐出嫁了，这位四姐姐便来与自己亲厚，人家热情的对待自己，陆优也没办法冷着脸对人家，一来二去的，四姑娘就把陆优当知心的，什么话都搬给她。陆优常常审视自己，自己身上的哪一条软硬件符合四姐姐好姐妹的条件了呢？好在自己是个不搬话的（三夫人陈嬷嬷琪心除外），不然就这三年里四姑娘说的话要是被大人听见了，都够她从现在关禁闭关到嫁人后了。
  三夫人对随女儿搬过去的贴身丫鬟很是严格，思来想去，挑个几个稳重的，提拔了几个二等的，还有外头买来几个，虽然需要慢慢□，但毕竟外头买来的在陆府没什么根基，只消管得好了，便能安心放在女儿手下。
  大丫鬟琪心自然被提拔成管事的丫鬟，铭心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且年龄稍微大了，便还是留在自己身边，拨了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伺候，其次三等丫鬟与婆子若干。一等分别是：宝楹，宝桐，二等的是：之兮，芷兮，梦兮，妙兮。这些名字是进府之前在前院受训（丫鬟集中营）的前院管教嬷嬷取的，给丫鬟们取名字是门技术活，既要不能与府里的主子冲撞，又要起的顺口，希望丫鬟们能听话忠心等寓意在其中，是以，陆优懒得再改，便照旧的叫。
  这会儿，这几个丫鬟都站在陆优面前，纷纷低下头，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新小珠子训话。可是，陆优这会儿很是头疼，训话？怎么训话？是告诉她们要多干活少说话多听多看少吃饭？对着几个十一来岁的丫鬟们，陆优真的开不了口，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这把火怎么也抛不出去，于是憋了半天，在众丫鬟都觉得自己小主子实在是太“深藏不露”了之后，陆优勉强憋了句：“好好干活，多听多看，别饶舌，不然小心琪心饶不了你们。”然后...捂着脸羞愧的跑去睡觉。
  前厅只留下琪心恨铁不成钢的跺跺脚，对着一干大小丫鬟道：“你们既然是来伺候五姑娘的，能站在这里的，便是有缘，好好伺候主子，闲事莫理会，大户人家最忌讳的你们也别犯，若是有人窜捻你们，也该动动脑子好好想想，别当了人家枪使还不知死活，我在这里仗着大丫鬟的身份说一句，我们五姑娘是最体恤下人的，只消你们不犯大错，没有起歪心思，主子是不会亏待你们的，但是倘若有人硬是皮痒，也别怪我无情面。”琪心一番狠话后，又道：“别以为如今的身份就是稳当的，若是犯了错，便回去做粗使丫鬟罢。”这群新来的丫鬟们虽然是穷苦人家出生，但个个身子骨毕竟还没长开，一听去做粗使丫鬟，个个脸色苍白，忙道：“不敢。”
  琪心又温柔道：“你们也别紧张，左右都是伺候主子，就按原来管教嬷嬷教的，不该做的事我自会慢慢告诉你们，做的不好不打紧，只要有心做好便不难，你们当中有些是外头买进来的，我也放宽限些，主子最要的是你们的忠心，嘴巴不伶俐不讨巧不打紧，忠心才是最重要的，你们明白了吗？”
  众丫鬟个个道明白，于是琪心分配好了活计，又一一教导一番之后，便放任她们下去干活了。
  “怎么样？”陆优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一脸惬意。
  “这里面几个只有宝楹是原来三夫人那里的二等丫鬟，我便让她管了姑娘梳妆衣物的钥匙，其余的要么是外头买来的，要么是前院的家生子。”
  哦，质量不等，不在同一起跑线上。
☆、第三十一章
  “奴婢先让宝桐管着屋里陈设等一应物品，其余的四位轮班，暂且先试着，重要的差事还在奴婢手上，等瞧着人稳妥了再分发下去。”琪心一一回道。
  陆优点点头表示同意，在分差事上琪心比自己强多了，自己自打遇见琪心以来，便全部交由琪心管理，渐渐长大，东西差事也渐渐多了，有时候琪心忙不过来，铭心便会过来帮忙，自己还以为铭心会随自己搬过来。这么一想，便好奇道。
  “铭心姐姐呢？”
  “铭心她是伺候三夫人的，原来是外头买来的丫鬟，家乡发了大水，父母双亡，留下一个弟弟，后来弟弟也病死了，只能把自己卖给人牙子，要说铭心姐姐这人聪明呢，卖身也挑了个口碑好的人牙子，辗转到了陆府，大夫人嫌她看着太机灵了，挑了锦心姐姐，二房的向来挑丫鬟都不走府里的，于是便发到三夫人这来了，我同锦心铭心心姐姐一同进府，还从未瞧见铭心姐姐做错过什么事呢！”
  陆优听着听着便赞叹道：“铭心姐姐对母亲忠心耿耿。”
  “是呢，姑娘你瞧三夫人管理丫鬟的手段，大房，吴姨娘，就连秦姨娘如今都有一屋子心腹了，个个不是人机灵又忠心的，姑娘可别偷懒，这管教丫鬟不是什么难事，善罚分明，日子久了，丫鬟们伺候惯了姑娘，大家也磨合过来了。”琪心一边把三夫人的话照搬给五姑娘听，一边观察五姑娘的神色，见五姑娘似乎无排斥之意，不由得松了口气。
  三夫人对自己说：“我这女儿我是越来越看不透她了，面上装的老老实实，实则内心什么都明白着呢！如今搬出去西苑，我就怕她还照以前一般，对下人都放纵起来，是以，你切切莫要恼的五姑娘对此事烦，也不要什么都不提点，该说的话说，实在不行，你再来告诉我。”如今想着，三夫人对五姑娘还真是心疼到底了呢。
  三年一到的恩科终于开了，陆府今年两位赶考的便是三老爷与趄哥儿，于是这天，大夫人烧香拜佛的祈祷神明自家儿子高中，不过有没有祈祷三老爷便不得而知，只是场面上打发了丫鬟送些祭祀品给三夫人。陆优从小长在陆府里，对于金榜题名之事虽然不明了，但此刻也有些紧张，最直接的理解方式便是利益，这位三老爷要是考上了，三房翻身虽然说不上指日可待，但陆府好歹自老太爷下来也出了个进士，也扣得上是书香门第的这顶帽子了。
  这天，陆优懒散在床上，手里编着珠花。这珠花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大小姑娘头上常见的，但陆优做的珠花最为别致，用各色的碎料缝制，颜色从深到浅，花蕾是一阵阵绣上去的，比外头的手工细致多了，且花边点瑞了珍珠，流苏等。惹得四姑娘如今不要外头名坊做的珠花，偏偏来跟陆优讨。陆优只得紧赶慢赶，做了一众女眷的份例，一通送去。
  大姐姐自从嫁人后，几次来信，初始是写了有关于嫁人之后的琐事，后来言语中有打探陆府之意，陆优便字里行间的装傻，久而久之，大姑娘也不来信了，似乎，写给四姑娘了。
  “五姑娘好，四姑娘来了。”守在外头值班的梦兮来报，陆优连忙起身相迎。
  “你就别装了，白日当头还赖在床上，全府就你五姑娘一位了，还是别起来了，省的我下次过来讨珠花，你偏说我吵的你无心睡眠，做不出来。”四姑娘一进门便打趣着陆优，弄得陆优好不尴尬，急忙道：“哪有，四姐姐要得东西还不敢给嘛。”
  四姑娘取笑道：“你是瞧中了我那一孤本，想拿几件珠花换罢，罢了罢了，我就怕你想着书本不安心做，这不给你送过来了吗？”说着便把手里用布包着的书籍塞到陆优手上，陆优抖出孤本翻了翻看，脸上顿时喜色，忙道：“梦兮快烧壶热茶来，四姐姐快快坐下。”
  “瞧，只有我塞点什么好处给你们家主子，你们家主子才肯烧壶茶水给我，连块点心都没有。”四姑娘对着一旁的琪心说道，一屋子丫鬟都捂着嘴笑，陆优好不羞愧，忙捏着琪心的衣角，让她去端盘点心来。
  “你啊，平日里就会死读书罢了，这连个客人上门该准备的茶水都没有，也难怪三夫人老是担忧你。”四姑娘这会儿板着脸，正经的说道。
  陆优愣愣的点点头，心里想着，我不过是懒了点，母亲训了丫鬟训，丫鬟训了姐姐训，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
  四姑娘瞧五妹妹那老实模样，也觉得好笑，拉着妹妹坐下，问道：“呐！孤本给你了，你那珠花做得如何？”
  陆优便唤丫鬟去床榻上取来，四姑娘伸头一看，那几朵珠花做的极其逼真，色彩鲜艳且不浓厚，淡淡的明弘粉色，浅绿色，墨绿色，鹅黄色等，深浅不一，颜色渐层，这是最适合小姑娘戴的了，当下高兴，指着其中一串淡粉色细花瓣的珠花问道：“这是什么花，我竟然从来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