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上人衣来

  那莫大娘却是摆摆手道：“这事我一个乡下老妪说不清，还是等乡长来了让乡长与你们说。”莫大娘说罢便回了自家，留下众人一脸迷惑。
  陈嬷嬷首先道：“这个莫大娘真是的！可是有啥事连乡长都请来了？”
  “我也不知道，优儿，我们最近与乡长家有来往？”陆夫人询问道。
  “没有啊。”陆优摇摇头。
  “那可就怪了...”陈嬷嬷嘀咕着，琪心宝桐早已吩咐小厮们将从庄子里带回来的物什从车上搬下来放到厨房去。
  陆三爷似乎心情大好，没有直径到书房去，而是坐在前厅里，时不时看看八宝柜上的摆设，陆夫人与陆优只好陪着坐在前厅，两人喝着茶，谁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陆三爷忽然开口道：“我看这里应该再放个柜子，我在乡下的时候也淘来几副不错的画，可以挂在这。”
  陆夫人只应了声“好。”转头便吩咐琪心去库房把柜子起出来。
  陆三爷一听这话，却回头问道：“咱们家还有库房？”
  “老爷这话说的，即便是隔壁莫大娘家也是独独开辟个单间出来当库房的，何况咱家，这库房自然是有的。”陆夫人还不明陆三爷说这话的重点，回答道。
  “你的嫁妆拿回来了？”陆三爷急忙问道，语气有些高兴又有些着急，倒把陆夫人感动了一些，说道：“没有呢，库房不过是这几年赞了些东西，几件不值钱的家具与一些物品罢了，都是逢年过节的来往礼品。”
  陆三爷长长的“哦”了一声，话中充满了失望。
  陆优却说道：“其实咱家如今虽住着西郊，可是不一定置地都得在西郊这边。”
  “你这丫头好大的口气，也是这里的地便宜才得以让咱家买到，难不成你想在东郊那边买地？”陆三爷好笑的对着女儿说道。
  “有何不可？东郊怎么了？咱们家要买就买最肥沃的，最好的地段。”陆夫人挑了挑眉，有些不满自家相公看不起她们。
  就像是自己做了一件很自豪的事，却被相公看成鸡毛蒜皮的小事，迫不及待的想显示自己的成绩一般。
  陆三爷却笑道：“依我看咱家如今的现状已经很好了，待过几年赚了钱可以扩大铺子，说不定开到东城去也是可以的。”
  “父亲，东城早就开了两间铺子了。”陆优与陆夫人对眼一笑，知对方都有心让相公或父亲惊讶一回，只是陆优藏不住话，急着道出。
  陆三爷果然惊讶了一番，张大了半天嘴巴，末了问道：“东城？”
  陆夫人点点头，如数家珍似地把四间铺子位置，大小，雇了几个伙计雇了几个掌柜的，一一报给了陆三爷听。那陆三爷却说道：“你与我信中可不是这样说的！”
  陆夫人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时...相公您还...还不是怕您惦记着那边嘛。”
  陆三爷有许多话要问，却不知从何问起，只得看向女儿，却见女儿嬉皮笑脸的，调皮的朝自己点了几下头。陆三爷问道：“那我大哥那边就没说什么？”
  “大婶婶大奶奶来过几次，说要与我们合股。”陆夫人轻描淡写的。
  “这班吸血虫！”陆三爷忽然大呼起来，着实把陆夫人与陆优吓了一跳，这是陆三爷头一回发火，众人一时间无人敢搭话，沉默一阵...
  傍晚，前院的小厮来报，乡长来了。
  陆三爷才道快快有请。
  乡长步伐急匆匆的，头上豆点的汗，似乎是一路上赶来的，看的陆三爷与陆夫人好不好奇。陆夫人首先吩咐丫鬟们看茶，对着乡长笑道：“大爷这是作甚，快快坐下罢。”
  乡长道了句：“失礼，失礼。”坐下后喝了几口茶，陆三爷趁此机会寒暄了几句，听得出来乡长少年时也是个读书走仕途的，语气中又多了几分敬佩。
  两人聊着闲话，陆夫人也不好打岔，一苟言笑的坐在一旁听着，陆优则无聊的直打哈欠，心里诽腹“这老头急急忙忙跑来人家家里却又不切入主题，好生讨厌。”直到陆三爷偶然问起乡长上门拜访的事，乡长才一拍脑袋，似乎刚刚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而来，说道：“我上门来的确是有件要事。”
  “哦，乡长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陆三爷客气道。
  “我们这乡里啊，说小那也不小，足足有五百户人家！这十里八外的地方，很多都是我们乡里人的，后来有些落败了，有些是分了家产，还有些是糟了天意...不过几年来，乡里的情况已经大不如前了。”乡长慢慢说着，众人一时不知乡长为何以这个为开头，见乡长眼扫一圈，都纷纷点头。
  乡长继续道：“自打我们乡五十年前除了个进士之后，就再也没出过了，就连秀才，也是寥寥几个，有些好高骛远，被人捧出花来，便自以为是，最后惨淡收场，有些也就只有秀才命，死活考不上二进，吐血而亡，总之，失意之人比比皆是，直到今天，陆三爷虽然是外人，但是陆夫人在这里也住了三四年了，是户大伙儿都夸的人家，我也信得过陆家，今天来打搅陆三爷，便是想请陆三爷在咱乡里开设私塾。”
  “甚么！私塾！”陆夫人激动的重复乡长的话，眼里满是高兴，直看着自家相公。陆优也很高兴，自古能开私塾的秀才许是不少，但能让乡长亲自来请的，而且整个乡里也只有一个的，并不多见，到底是资源少人才少，或是父亲真的转运了，总之是一件值得大喜的事儿。
  这边的陆三爷却犹豫了一会儿，朝乡长拱手说道：“大爷说的这事儿实则是大好事，只是高看了小生。”
  “怎么会呢？你的事我也听说了，陆夫人当年来到这乡里，不是从一穷二白开始的吗？后来开了铺子赚了钱，那个乡亲们不夸奖的？乡里人没城里那么多弯弯绕绕，陆三爷不必顾虑太多，这可是做好事啊！”乡长一听陆三爷语气有几分拒绝的意思，急忙说道。
  “可是，这开私塾...小生实在没有这个资格啊。”陆三爷为难道。
  乡长一听，直勾勾的看着陆三爷，说道：“怎么没有？难道你真的学那些个读了大半辈子白发苍苍的？到那时候再来开早已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等等..莫非..你还想去考”
  陆夫人一听这话也跟着着急，一想起前些日子自家相公忽然转性子，心里一阵后怕，莫非陆三爷被大叔叔激将了，是打算再考一次的？陆优的思绪还停留在开私塾是件好事上，忽然听那乡长一句话，一时没转过弯来，愣在了原地。
  “那倒没有，只是我..年纪尚轻，怕担当不得此重任。”陆三爷急忙辩解，见自己惹得乡长不高兴了，赔笑说：“大爷你也知道，我们家...唉，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您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罢，我们陆家如今是靠从商为生的...”
  陆夫人早已面红赤耳，乡长见此，怒道：“迂腐！迂腐啊！学问好坏与年纪无关，陆老弟，我当你是个读书人，陆夫人又是个通晓情理的，没想到你着实是迂腐！再说了从商怎么了？老子不信那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回事！人首先得活着，其次才有资格谈盼头，如今你家的盼头是什么？难道你为了自己的名节，要你们一家子跟着你吃糠咽菜，好好地日子不过，非要苦自己？”
☆、第六十三章
  陆优也站了起来，隐隐有些怒气，待那乡长一番话后，又觉得解气了，看着自家父亲，眼神中掩饰不住的失望。
  陆三爷把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低头支支吾吾半天，也愧的说不出话来。那陆夫人却说道：“这样吧，开私塾这事，一来地方要选一选，而来还要看看哪家人愿意送孩子来，我们也好算个大概，三来我家老爷刚刚回来，也得歇息一段时间，这事先搁我这，大爷放心，信得过我就行。”
  “陆夫人，我当然信得过你，既然如此，改日上门拜访罢。”乡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嘟囔道：“死读书，死读书。”
  那陆三爷见乡长走了，这才抱怨道：“原以为是个熟读四书五经的，没想到那么粗鄙。”
  “粗鄙怎么了？老爷子一辈子庄稼地里的，都说看得远不如走得远，关在书房里读书就能成为万人之上了？能当上乡长也并非要学识多广阔，即便如此，这乡里百户人家哪一个不敬重大爷的。”陆夫人说罢没好气的离开。陆优满是赞同这句话，古代乡长其实就等于居委会主任，基本上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性质是一样的，如乡长所说，这乡里有五百多户人家，光是干居委会主任的活比如调解分歧，统计人数，主持事宜等等等等，要具备很多素质，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该倚老时就卖老，见人说人话，见那什么说什么话，集合以上三条，乡长大爷也算是个优秀的干部，不然一个光是满口孔孟老子的老头子怎么可能说的过来呢？还没张口说话呢就被人嫌弃了好不好！
  这么调皮的想着，自己不知不觉忽然就笑出声了，惹得陆老爷没好脸色几道目光直射过来，陆优赶忙找个借口掩饰着自己跑了出去。
  身后的宝桐“噗呲”笑道：“姑娘真是越发没得收拾了，在老爷面前也敢失礼。”
  陆优撅嘴道：“在我父亲面前失礼还好，宝桐你可记得别在阿吉面前失礼。”说罢嘻嘻笑笑的跑开了，身后的宝桐大怒...
  陆夫人气呼呼的回了屋里，陈嬷嬷见此放下手里的活计，上前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莫非那屋里那小蹄子惹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