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上人衣来

我见琪心说她还算老实，平日里没事也帮着做活，完全一副把自己当丫鬟似地样子。”
  陆夫人起初有些不明，待陈嬷嬷说“琪心那屋里”的时候，便明白了几分，回道：“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有这么一个人了，倒是老实，也不往我跟前凑，诺是那些想着要身份的现在也该急着给我奉茶了，且再看看罢，我们也别往坏处想，若真是个老实的收了也无妨。”
  “夫人贤惠，不怕万一只怕一万，万一是只披着狼皮的羊...”陈嬷嬷细细说道。
  陆夫人抬头憋了一眼陈嬷嬷，说道：“一个妾罢了，又一副农家出来的样貌，能有秦姨娘的手段？有大奶奶的狠辣？还是有吴姨娘的心思？出来这么多年了，倒是不怨那帮人了，与那帮人住一块不断命三年都难。”
  陈嬷嬷觉得有点，点点头附和道：“夫人说的是，那个大奶奶如今与大婶婶也不对付，两人整日为公中的账吵，吵得天昏地暗的，还有那位吴姨娘，要是大房少了克扣了她们甚么，动不动就大吵大闹，说大房不善待弟媳侄女等，说的大奶奶无脸见人啊。”
  “哼，不说是多年手帕交嘛？有了利益关系总归还是紧抓着自个的钱银，不过那吴姨娘此举也不是聪明的，想必是为了两个女儿罢了，这事...你怎的知道”夫人问道。
  陈嬷嬷伏在陆夫人的耳朵里，悄声说道：“夫人忘了铭心吗？”
  陆夫人刚拿起梳子又放下来，疑惑的看着陈嬷嬷，陈嬷嬷解释道：“那丫头当年没跟我们走，窝在陆府里，前些日子跟我联系上了，说现在伺候着遂哥儿。”
  “大公子身边的丫鬟？那倒也不错了。”陆夫人评价道。
  “是啊，铭心如今芳华正茂的，再过几年也要嫁人了，跟在夫人身边多年，出落的水灵呢！”陈嬷嬷话中有话，惹得陆夫人好奇起来，八卦道：“陈嬷嬷有话快说。”
  陈嬷嬷一脸掌握了八卦的满足表情，说道：“铭心告诉我，陆大老爷使了许多人情，银子，那陆二爷就快回来了。”
  “甚么！有这种事？可知是为何？”陆夫人惊讶道。
  “还能有什么为何？这陆府放着有个囚犯的二爷到底名声不好，大叔叔想娶大户人家的儿媳妇，可是哪家人敢嫁给党派之争落败的人家，一听到是陆家都急急忙忙躲着。”陈嬷嬷解释道。
  陆夫人了然回道：“如此一来陆家便复杂多了，任他们狗咬狗罢了。”陈嬷嬷被陆夫人这话逗笑了。
  此时，沉墨庵中有一男一女低声起伏。
  男的说道：“姨娘真是聪明，找了这么个好地方。”
  女的粗喘道：“臭小子，上次跟你说了当东西别去当铺，你还真去了，幸好大奶奶眼拙，不然可让她瞧出来大爷赏我的东西出现在当铺里，到时候我是怎么也说不出清了。”
  “嘿嘿，那天喝多了，姨娘别怪。”男的加重力度，女声轻声呢喃着。
  事毕。
  男的说道：“姨娘，那日我去找你，你为何不在房中？”
  男人口中的姨娘，便是秦姨娘。
  秦姨娘“哼！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那日大叔叔请我去他书房谈书画。”
  “姨娘，这可就不对了，你一个农家出生的女子，还懂得书画？”男人一脸猥笑，秦姨娘却丝毫不生气，拍着男人胸脯说道：“这可是二爷还在的时候教我的，我怎么就不能会了？”
  “二爷？说到二爷，这几日府里似乎不太平静，我们也得小心才行。”男子忽然正经的说道，秦姨娘一愣，又被男子一把带入怀中，调笑道：“那大爷头上扣的绿帽不知扣了多少顶了，没想到大叔叔年纪一把还想着红袖添香。”
  秦姨娘殷红这脸，嗔道：“那大爷你就别提了，我倒是盼着他日夜去他那糟糠老妻那，可是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就爱缠着我，奴家便没了机会与你欢聚嘛。”
  男子大笑。
  秦姨娘忽然似想起什么，一咕噜爬起来，说道：“我听丫鬟们说近几月大叔叔大爷忙着找人拉二爷从那苦地方出来，你也只是知道的，我们打着二爷的名声干那事，可不能让二爷知道了，那边动作要快点了，趁二爷还没回来赶紧收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男子一听，一脸不高兴道：“还没捞着多少银两呢？你不可惜了？”
  秦姨娘转笑道：“可惜甚么？只要我是陆府一天的姨娘，咱就有机会的，王禄，我姑姑可是教导我，做人要放长眼光，这就是大叔叔经常说的什么放长线钓大鱼。”
  被称为王禄的男子点点头道：“想不到你跟着大叔叔竟学了不少本事，嘿嘿，好姨娘，不如把这本领用在我身上罢！”
  秦姨娘凑上前去，二人又搂抱起来。
  陆府这边，陆优自觉好几日没去铺子里瞧瞧了，心中有些担心，告知了母亲一声，领着宝桐正要出门，却迎面走来一个人。
  待看清来人，陆优面上一红，上前道：“齐哥哥好。”
  齐哥儿笑道：“优儿妹妹好，听说陆三爷回家了，真是可喜可贺。”
  “多谢。”陆优侧头对身后的宝桐说道：“去告诉母亲齐哥哥来了。”宝桐应声离去，留下齐哥儿与陆优，两人站在院子里，谁也不说话。齐哥儿高了陆优足足一个个头，两人平行站着，齐哥儿只消再上前一步，便能亲到梦中人的额头，心里打鼓似地跳动。
  陆优一直低着头，心里却恼怒来人，正不知如何开场，却听来人吟诗道：“轻阴阁小雨，深院昼慵开。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语毕，问道：“优儿妹妹可知此诗的含义？”
  陆优从诗面解说了一番，却见齐哥儿摇摇头道：“轻阴阁小雨，深院昼慵开，听说优儿妹妹幼时家境艰难，却不骄不躁，一步步规规矩矩，所以我一直以为优儿妹妹只是乖巧罢了，后来见妹妹搭理生意，扶持家境，却是一个拿的了主意不拘小节之人，到是让我羞愧了，优儿妹妹并非真正乖巧，只是懒得去与凡人计较些无谓的事，这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我每次读到这里，都想起优儿妹妹，妹妹可知后两句何意？”
  陆优摇头道：“不知，愿闻其详。”
  齐哥儿盯着陆优的眼睛，说道：“雨水滋润过的青苔，轻尘涤净，格外显得青翠，色泽鲜美明亮，引人注目，周围的一切景物都映照了一层绿光，这是自然万物在宁静中蕴含的生机。”
  陆优了然的点点头，来人却伸出手，掌心出现一枚木头雕刻的吊坠，外观如叶子模样，小巧可爱，纹饰有些花了，许是雕刻之人技艺不娴熟，想到可能是齐哥儿亲手刻的，惹得陆优多看了几眼，齐哥儿把吊坠送到陆优跟前，陆优正要用手接住，齐哥儿却抓住陆优的手说道：“你便是我的生机。”
☆、第六十四章
  “你便是我的生机。”
  这句话，日日夜夜，时时刻刻伴随着陆优。每每想起，总是心跳加速，陆优苦恼，烦躁，自从那日相见，齐哥儿便为了乡试准备了大半年。没人去提起，似乎真是被雨水洗刷过后的石头，那么光滑，布满青苔，陆优从不怀疑自己，也不怀疑齐哥，就像是青苔，他们之间普通，淡然，有风有雨，却依然布满升级。待半年后再见，陆优截然，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半年了，那句话陪伴了自己半年，又陪伴了自己五年。
  辗转五年，时间如梭。
  陆三爷与陆夫人生下了一男孩，小名唤果儿，大名陆景。当初那位农家女子抬了姨娘，姓佘，人称佘姨娘，现如今时刻遂陆夫人左右，两人谈不上交心，但陆夫人对陆优说过，佘姨娘看着尖锐，实则是个老实人，伤天害理的事不敢做也不屑做，只是比较在意别人道她农家出生罢了。
  陆三爷的私塾到底还是开了，而且开的颇为有名，应陆三爷是秀才，在官府登了记，每月也免去了些农税，再加上开私塾的束脩，也为家中减轻了些负担。陆夫人则投入的开铺子，似乎每开一间铺子，便能证明自己些什么，陆优知晓，母亲是做给娘家人看的罢了。
  琪心年纪也十六七岁了，陆夫人征询二人同意后，主张配了啊壮师傅，两人先到庄子里做管事，后头琪心生下了儿子后，一家三口又进陆府领差事，铺子里头还需要有个大师傅坐镇才行，啊壮也乐得干老本行。
  十五岁的陆优，迎来了人生一个重大的里程碑，这便是及笄礼，过完及笄礼，就该说亲事了，日子越发临近，陆优心里越是不安，陆夫人稳扎稳打的，心里有些什么想法也是捂的紧，不让女儿探出半点口风，瞧着女儿面上装作淡定，心中急的直打转，陆夫人却依旧装不知。
  可是，陆优急，有人却比陆优更加急。
  窦夫人这几日可算是日日上门了，起先还是一副平常邀陆夫人茶话会的模样，后来渐渐绷不住了，本来心直口快的她有些怪陆夫人，一日脱口而出，说道：“我们家齐哥儿今年也十七八了，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我那娘家姑妈的这几日老是朝我探口风，好不羞，哪有女方家的主动的！”
  这陆夫人一听，更是捂的掩实了，半点话也不漏。
  窦夫人那个懊恼啊，两人就这么跟小孩子似地，你来我去的，苦了齐哥儿，一上陆家的门先是瞧见陆三爷捧着书，一见自己就把自己拉进屋里谈了半天四书五经，再见到陆夫人，也是各自盯着自己的面前这杯茶盏，有一搭没一搭的拖时间，好不容易可以见到心心念念的人，陆夫人却轻描淡写了一句：“今日优儿好似去了铺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