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上人衣来

  陈嬷嬷叹气，正要安慰陆夫人，谁知道陆夫人话锋一转，说道：“我看今晚菜色别太丰富，素点，就三菜一汤好了，免得惹得相公不开心，晚上那燕窝你趁老爷在书房的时候偷偷端来给我。”
  陈嬷嬷：“......”
  隔日，大爷找上门来了。
  陆夫人倒是客客气气的请大爷进门，见大爷随行只有一位小厮，松了一口气，这边吩咐这丫鬟去请陆三爷，这边与大爷寒暄着。
  大爷似乎对三房弟媳有些愧疚，一直附和着，当陆夫人问道自己今日上门有何事时，大爷有些不好意思道：“还请三弟出来了再说罢。”
  陆夫人点点头，唤琪心把景哥儿抱出来见见大叔叔，自个儿说起儿子不亦乐乎的，大爷脸上尴尬一笑，陆夫人见大爷从进门开始便是老老实实，也不摆那大爷的架子，到时自己多方挤兑，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待陆三爷出来时，见着自家哥哥，有些激动。陆夫人见两人似乎有些话要说，忙寻了由头便起身出了屋子，一边唤来佘姨娘，说道：“可记得金家夫人与她那女儿？”佘姨娘点点头，陆夫人乐道：“你说，这做人是要天天妄想爬高踩低，不知足还贪心的好，还是日日吃饱了饭睡饱了觉，任谁闹腾我也安安心心过日子的好？”
  佘姨娘猜道：“自然是第二种的好。”
  陆夫人嫣然一笑，“恩，你说好便好。”
  佘姨娘一脸不解，身后的陈嬷嬷走过佘姨娘身边时，说道：“夫人这是拿自个儿跟大奶奶比。”
  佘姨娘依旧不解。
  回到房中，陆夫人对着陈嬷嬷抱怨道：“哼！那人儿如今倒是倒了霉头儿了，从前我是怕她，躲她，让着她，受了她那么多的气，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看她的笑话，没想到她倒是精明。”说罢忽然脑中精光一闪，拉着陈嬷嬷悄声道：“不若让铭心去说说她当年害死二房李氏的事，我就不信大姑娘能算了！”
  陈嬷嬷却不同意道：“夫人，切莫闹的过头，如今大姑娘好好的日子，我们可不能趟这淌浑水。”
  陆夫人却不见得将陈嬷嬷的话听入耳去。
  前厅中，陆三爷将大哥请入上座，自己随在次座坐下，笑道：“大哥是第一次来吧，这院子其实也不错，坐向极好，也算是讲究的，冬暖夏凉的，这里也没有东城那番挤嚷。”大爷笑着点头，说道：“是啊，我方才还以为是不好找的地，没想到极好找，一问陆家便有人指路。”
  “哦，这乡里多数人姓窦或金，还有莫，姓陆的方圆几里只有我们这一户。”陆三爷嘴上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心里却疑惑大哥的来意，两人你来我去的闲聊着，半天也没切入正题。大爷那是不好意思开口，陆三爷却不愿提起分家那事。
  末了，还是大爷开口道：“其实，我今日前来，只为一事相求。”陆三爷即刻摆正了坐姿，竖耳仔细听着，若是让陆夫人瞧见了，定要说陆三爷没出息的。
  “三弟应该也知道，如今我与大叔叔正打官司的事。”大爷说道。陆三爷点点头道：“略有耳闻。”
  “因为之前分过了一次家，便是....便是弟弟这一房搬出去那次。”大爷说到这有些不自然，但见弟弟神色无他时，继续道：“之后我们三家人便又合了起来，这次分家，大叔叔仗着为长辈，霸住陆府不放，三弟也知道大哥的，是个从未与官府打交道的人，二弟又不管了，若是三弟肯出头再告那大叔叔抢夺你的家产，这便是帮上大哥大大的忙啦！待咱们两家告赢了，到时候陆府也有三弟的一份，咱两家再合在一起住。”
  陆三爷却精明的问道：“合在一起住的话，各自的家产呢？”
  大爷自然回道：“自然是算公中的了。”
  陆三爷忽然“哈哈哈哈哈”地大笑，惹得外头几个值班丫鬟直朝里边看来，大爷奇怪道：“三弟笑什么？”
  陆三爷笑着捂着肚子，断断续续的说道：“大哥还记得以前大哥开始做生意，二哥考了秀才，老太太当着全家人对我说的那番话吗？”
  大爷尴尬道：“当年老太太糊涂罢了，三弟莫往心底去。”
  “不。”陆三爷摇头道：“当年老太太说，我读书不行经商不行，将来怕是拖大哥二哥后腿的，若是我聪明，便留在大哥铺子当个管事，受着大哥的照拂，人要有自知之明，老太太断定我是一辈子考不上进士的，这句话对了，可是有句话她说错了，她说我要机灵点，讨得大哥二哥欢心才行，往后若是有什么事也都要求大哥二哥的，她错了。”陆三爷一个劲的摇头，大爷急道：“三弟，你这是怎么了。”
  “她错了！如今陆家的局面,便是能证明她大大的错!而我这辈子犯的错，便是一颗心思扑在了一口气上，誓要老太太推翻对我说的那番话，可惜了...”陆三爷站起身来，负手而立，背对着大爷说道：“我不会帮你的，咱们两家早已断了关系，莫非陆大爷忘了？”
  “三弟，我替我母亲向你道歉，这...三弟,有话好好说。”大爷求道。
  “送客送客，陆大爷，你想告得了大叔叔，也要看看你们还有没有钱财能打通关系才对，我若是你，还不如看紧了手头上的钱财，另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既要钱又要理，哪有那么多好事砸到你头上，风水轮流转，好运也该是砸到弟弟头上了。”陆三爷说罢佛手而去，留下一脸呆滞的大爷。
  陆三爷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丫鬟急急跑进陆夫人的房里。
  “甚么？相公真是这么说的？”陆夫人听丫鬟口述着方才陆三爷与大爷的对话，一边拍手叫好，待听完丫鬟的话，早已乐的躺在靠椅上，大呼：“过瘾。”最后赏了那丫鬟几摞银子，赞扬了一番。
  “陈嬷嬷，今日多加几个菜，别太素了，按这过年的规格上，杀只鸡，我还神去。”陆夫人乐道。
  陈嬷嬷：“.......”
☆、第七十九章
  金氏好歹消停了几天，窦夫人念叨着：“终于是不来闹了。”可陆优却不这么认为，金氏等不起，淑琴也等不起了，两个月之内，一定还会再来的。
  “如果两个月之后淑琴还未能如愿呢？”宝桐问道。
  “要么是金夫人另谋到出路，要么就是大姐姐松口了。”宝桐甚为不解。
  的确，淑琴等不及了。
  任金氏与淑琴在金老爷身边如何哭闹，金老爷也不敢上秦公府，金氏怒骂道：“莫非你先看着你的亲生闺女去死不成？”
  金老爷无奈道：“难不成我还能逼着何大爷不成！大奶奶那天说了，无凭无据的，她不敢乱认。”
  “哼！何大奶奶好狠的心！窦家那个也一样，陆家的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要生生把人往绝路上逼的！”金氏怒骂道。
  坐在地上的淑琴，面色狰狞，双目浑圆。直至金氏唤了她半晌才反应过来，呆呆的问：“母亲，就这么算了吗？”
  金氏哭道：“太姥姥都不愿意管了，我妹子又不松口，我能怎么办？你这孩子若是在外头生下来，那一辈子也就毁了！可是秦公府不让进门，窦家也不让进门，我的淑琴，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母亲，妹妹。”淑琴呆呆的说，嘴里囔囔的，重复着：“妹妹，妹妹，妹妹......”
  金氏见女儿一副晃神的模样，顿时慌了手脚，害怕道：“琴儿，你可别吓我啊！琴儿你说什么？妹妹？什么妹妹？”
  “妹妹啊！”淑琴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呼道：“未婚先孕的不是我！不是我！是妹妹，是淑梦！是她！就是她！我身为姐姐要照顾妹妹的！等孩子出世，我就去嫁人，我嫁了人，孩子就是淑梦的！就是淑梦的！”
  “混账！”金老爷气极，指着淑琴大骂道：“你良心被狗吃了！！”
  “老爷！淑琴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金氏大喊着，抱着女儿，哭道：“淑琴到底是嫡出的，是我们金家大姑娘啊！”
  “那淑梦呢？合着你们娘俩贪心自己造的孽，偏偏让淑梦去还债，有你这么当母亲的吗？罢罢罢，我也当不了这金家女婿了，我这就走，走到远远的地方，眼不见为净！”金老爷说罢抬脚便走，淑琴还要追上去，金氏却拦住女儿说道：“任他走吧，你父亲是个没用的，待过几日身上钱花完了，又会回来了。”
  窦府前院子中，阿吉驾着马车候在门口，瞧着不远处的陆优与宝桐正急急朝自己走来，忙上前去恭敬的说道：“大奶奶。”
  宝桐不乐道：“到底什么事啊，那么急急忙忙的。”
  陆优隔着面纱偷偷打着哈欠，摆手示意没关系，一脚便踏上了马车上，回头说道：“阿吉，可是父亲与母亲的事儿？”
  “大奶奶，小的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只道是有个姑娘找上门来了。”阿吉回道。
  “姑娘？”宝桐立刻瞪大眼睛，问道：“可是金家的？”
  阿吉先是点点头，接而又摇摇头，自己也不解道：“似是金家的，可是不是金家那个妇人，也不是来过我们府上那个姑娘。”
  众人皆不解，还是陆优说道：“上车吧，时候不早了，到了便知。”
  路不过是街头与街尾的路，宝桐却一脸的担忧，相比之下，陆优倒是镇定得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金氏与淑琴大概是一心想攀高枝的，频频带着女儿出入秦公府内院，趁秦公府设堂会，何大爷喝醉的时候，设计让淑琴遇到了何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