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上人衣来

岂知大姐姐来个地死不认账，那何大爷也自然不敢认，可怜的淑琴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肚子一天天渐大。说起孩子，前日些日子里铭心来信说自己怀了身孕，也不知是喜是忧，陆夫人只是道送几匹好布料，包个红包过去便可，如今也不知道铭心与吴姨娘想出如何。
  胡思乱想着，车忽然停了下来，陆优由宝桐扶着下了车，见阿吉把车赶到侧门，正要发问，阿吉却先看出大奶奶的疑惑，解释道：“陆夫人方才吩咐小的把车赶到侧门，说是来人身份不宜被外人知道。”
  陆优这会儿倒是好奇了，莫非是太姥姥一劝不成，打算着上陆家来再劝？
  进了侧门，一路步行，阿吉直接把陆优引到了陆夫人内院中去，到了内院的小旁门，阿吉拱手道：“大奶奶请。”
  陆优一步跨进门，在小厅里，眼睛环视一圈，上座坐着便是陆夫人，陆三爷此刻早已回避了，次座坐着一位姑娘，眉目间有些面熟，陆优依稀想起见过此人，却又记不起在哪见过。款款走上前去，陆夫人不等女儿开口，先说道：“优儿，这是金家的淑梦姑娘。”
  陆优见淑梦姑娘面色有些苍白，衣裳不整，头上的几只钗也歪了，面上还挂着泪痕，这会儿正朝自己苦笑，便礼貌性的点点头。那淑梦说道：“大奶奶许是不记得我了，咱们在秦公府摆满月酒那日见过一面，当时咱俩相近而坐。”
  陆优这才想起，当日两人还说起玩笑来，那时自己怎会想到身旁人竟是金家人。笑道：“原来是淑梦姑娘，我倒是不记得了，只是觉得看着眼熟，时隔多月，淑梦姑娘还好吗？”
  陆夫人转头见淑梦姑娘一脸尴尬，说道：“好什么好，淑梦姑娘这是上门来求救来了。”
  “求救？”陆优不解的问，瞧着淑梦姑娘一身的狼狈，定是方才急急忙忙从家中跑出来，关切的问道：“淑梦妹妹，你有些什么难处，不妨说说。”
  淑梦感激的点点头，此时自己也是六神无主了，从府里跑出来便想着往陆府而来，见着陆夫人倒是心底踏实了一二，想了许久说辞，还是陆夫人说了句：“不打紧，慢慢说。”淑梦这才慢慢开口道：“我姐姐怀了孕。”见陆夫人与陆优表情平淡，心猜到姐姐怀孕的事果然是瞒不住的。
  “自从我父亲在秦公府谋了份差事，母亲与姐姐便想着让秦公府的何大爷，时时刻刻计算着，夫人是知道的，秦公府那种地方，我们平头百姓怎进得去，不过是我母亲一次次拿钱银收买那些下人罢了，有次趁唱堂会的时候，母亲又把姐姐安排进去，正巧儿那天何大爷喝醉了酒，大奶奶却忙着照顾大哥儿，我母亲便做主端来了一碗解酒汤，大奶奶见是我母亲，也没多多提放，被女客喊了去，我母亲这才趁机把何大爷与我姐姐送入了客房里，没过多久，我姐姐怀了孕，可是何大爷居然不认，而且还道自己喝醉了，根本不记得有此事，大奶奶更是不会认我姐姐肚子里的孩子，那段时间可急坏了母亲，姐姐的肚子拖不得，大奶奶却不松口。终于有天，何大爷派人告诉我们，这个孩子不能生下来，若是姐姐想进秦公府为妾，一定要堕了胎才成，不然一辈子也别想踏进他家的门，可是大奶奶还是不放心，硬要姐姐喝了红花水，一辈子不能怀孕，才肯让姐姐进门。可是母亲不甘心，便想着偷偷让姐姐先生下来，走投无路之际，这才想去姨妈来，可是谁知齐哥哥又风风火火的办了亲事，我母亲急得上火，这才有大奶奶瞧见的那一幕幕...”
  “后来呢？”虽然早已知道事实经过，但是陆夫人乍一听淑梦姑娘所说，还是心惊胆战的，大姑娘果然够狠，够心硬。
  “其实，母亲并非想让姐姐嫁过来，在母亲的安排下，在窦家抬了妾的，是我。而姐姐会被母亲安排到某处庄子上，待生下了孩子，再去求何大爷抬了我姐姐。”淑梦低头说道。
  “那....那孩子也就是说....”陆优忍不住问道。
  淑梦点点头，犹豫地说道：“那孩子对外便说是我生的，母亲说过，待过个一二十年，两家老人都不在了，届时我再说这孩子是我姐姐的，我瞧着喜欢认了个干的，也没人能说的了什么，姐姐若在秦公府过得好，会想办法让何大爷认了那个孩子的。”
  “胡闹！”陆夫人气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天下间，哪有如此狠心的母亲，不仅自己怀了女儿的名声，连带着另一个女儿也要赔进去，依姐姐如今的家当，嫁个正室又不难，为何上赶着去当人的妾！”
  “母亲说，我是庶出，理应帮姐姐分担，还说了，姐姐进了秦公府的门，将来便是全家的荣华富贵。母亲打算的滴水不漏，可是偏偏在姨妈这里过不去，母亲这才越来越慌，眼看着姐姐肚子渐渐大了，再瞒着也瞒不住了，姐姐居然....居然说这孩子不是她的，是我的。”
  “啪！”地上的碎了两半的茶杯，陆优站起身来，怒道：“我一直以为淑琴大着肚子是意外，女儿家的声誉极为重要，她也是有苦说不出罢了，没想到...居然这么...真是恶心!”
  陆夫人示意女儿稍安勿躁，柔声道：“所以你就跑出来了？”
  淑梦点点头，哭道：“陆夫人，请您救救我罢，我实在是无路可走，我也不敢去姨妈哪儿，我怕她不愿管我！”
  陆夫人为难道：“我是真心想帮你，可是...总的有个由头啊，不然任外人怎么说，我一不是你近亲，二不是你长辈的。”
  陆优略过母亲的话，问道：“太姥姥呢？”
  淑梦一听“太姥姥”三个字顿时眼中燃起了希望，希翼道：“太姥姥会管我吗？”
  陆优肯定的点头道：“管，她一定管，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别说你们金氏一族全部得罪了秦公府，就是在外人眼睛，你们金家名声也不好听了，太姥姥定会护着你。”
  “那我...”陆优这句话听来可信，找一个一面之缘的陆氏还不如找自家的太姥姥呢，淑梦急切的点点头。
  “那我便使人送你往乡下一去！”
☆、大结局
  “母亲，我知道你要怨我不出手帮淑梦，可是你想想，那淑梦分明早前就知道金氏的打算，却一声不吭，想必她自己也是半情愿的，如今听闻淑琴要把孩子推到她的头上，她这才慌了，急急忙忙找上门来，几句话便道出了全部，如此轻易的出卖了姐姐，这种人也并非善类，不过我瞧着她是真的急了，倒也不像演戏，如是金氏找上门，母亲便帮淑梦一把，也算是积德了。”
  女儿走后，陆夫人颓然坐在椅子上，反反复复想着这段话，嘴里喃喃道：“老了老了，脑子不精光了。”
  陆优回到窦家，刚刚下了车，映入眼帘的便是下人们乱作一团，挤挤攘攘，互相推让，宝桐急忙上前喝道：“这都是怎么了！天塌下来了？还有没有规矩！”
  一个临近的丫鬟急忙回道：“夫人病倒了！”
  陆优抢道：“婆婆病倒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丫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指着夫人的院子方向，陆优甩开丫鬟急急忙忙走去。身后的宝桐让前院屏门的关好了门，除了老爷公子与大夫，其他人一律不准进来。
  窦夫人的屋里，站满了随身大小丫鬟，见大奶奶回来了，个个松了一口气，一个丫鬟急道：“大奶奶回来就好了，方才我们打发不少小厮上街找您。”
  陆优点头示意知道了，也没责怪那丫鬟，先走到床边去瞧了瞧窦夫人，只见窦夫人双唇煞白，面色发黑，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陆优抖着手探了探鼻息，怒道：“大夫怎么还不来！”
  一旁的丫鬟说道：“派人去请了，就快来了！”
  陆优这才发现自己双腿打颤，要不是宝桐见势不妙，机灵的撑住自己，定是往地上坐去了。丫鬟们搬来椅子，提心吊胆的看着大奶奶，可不能再倒下一个了。陆优坐定后也未闲着，打发人去通知公公与相公，自己一边仔细的瞧着窦夫人，生怕一眨眼窦夫人便停了呼吸。
  不一会儿，大夫来了，陆优急忙起身让座，大夫把了脉，看了看窦夫人的面色，担忧的说道：“夫人这是中毒的征兆啊！”
  陆优惊道：“中毒？”
  大夫接着问：“夫人可有吃过某种食物后而不适的？”
  屋里的丫鬟们都摇头，陆优也说道：“婆婆平日里饮食正常，从未听说过吃了什么后身体不适，顶多也是爱吃枣子罢了。”
  大夫愁着脸，说道：“若不查出夫人是食用了什么而中毒的，我也不好开药方啊。”大夫一句话，可急坏了陆优一行人，个个惊恐。
  陆优定下心神来，问道：“那在找出原因之前，大夫可有什么办法让婆婆醒来？”
  “我先用针灸刺激贵府夫人的几个穴位，在灌下绿豆汤，看看能不能逼着夫人把毒药吐出来罢。”大夫人打开随行的箱子，这就要开始了，陆优不忍心看，别过了头，指挥丫鬟们出了房门，自己留下婆婆身边的大丫鬟。
  “婆婆如何会中毒？之前吃过什么？可是吃了两样相克的食物？中毒之前来过什么人？”一连串的问题抛出，那丫鬟有些慌神，结结巴巴的回道：“今日傍晚之前金氏来叫门，夫人没让人开门，后来淑琴跪在门口，夫人心一软，便让淑琴进门来，夫人本来在小厅里坐着，可是淑琴姑娘不知何时忽然不见了！等丫鬟们发现夫人时，夫人就这样躺在床上，面色发黑....”
  陆优揉着眉心，问那丫鬟小厅上的茶盏吃食收了没有，丫鬟摇头不知，说是方才实在太慌乱了，根本没人去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