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黛清秋梦

第5章


  寒风萧瑟,卷起衣袖时才发现衣服早已经冷透,背心有着凉意,才发觉自己已经站了好久,脚心有一丝麻窜了上来,毫不在意,绻风迈开了步子。
  秦楼内,清秋一声绯衣轻倚栏杆。适才说完最后一句话,绿衫的女子仍在怔愣中时,她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只见一片红云飞腾,清秋已经盈盈浅笑走出了房门,留女子一个,攥紧手中的茶杯一脸疼惜的看着她。
  既然是天下名妓,自然有着不一般地功夫,容貌和才情自当也是在众人之上的。清秋站在栏杆边看着楼下厅堂中热闹非凡的景象,冲着房内的人道:“至少这样是不寂寞的不是?”
  房内的人没有吭声,末了才悠悠答了一句:“清秋,其实有很多事你都不必在意。”
  “为什么不在意?”清秋讽刺的笑着,“凭什么不在意,我既然姓了墨,就有资格在意了!”
  屋内又没了声响,清秋复又低头看着楼下,唇边是清冷的笑。
  又听得窗子“吱呀”一声,屋内连呼吸声也消失了。
  回头的时候,脸上的笑淡下去,慢慢揉了揉眼角。
  红灯绿酒,喧嚣之声在这一刹那才真真切切的袭来,慢慢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清秋重新摆上温浅的笑,轻轻一拍栏杆,腰肢微折,轻飘如一片柳叶落了下去。
  天下名妓清秋,由来她的出场,就是为了褫夺了所有人的呼吸。
  而那一刹那,静的只听得到微弱的吐息之声。
  艳红的衣袍层层叠叠飞扬而起如盛开的艳丽的血色牡丹,仰头微笑的时候看向屋顶的某一点,明眸流光,飞扬的发在烛光之下泛着幽蓝。
  清秋并没有束发,任那一瀑青丝如水泻流光溢彩。
  四下有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落地的时候,纤手遥遥一指,那角落里仰头痴痴看着她的龟奴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二楼走廊上的老鸨一声呼喝。
  “拿酒来!”
  目光就流转到了老鸨身上。
  “是,拿酒来。”
  那龟奴才如梦初醒,诚惶诚恐的去了。
  满堂宾客这才回过神来。
  适才突然间被掐断的喧闹卷土重来的时候,如潮水一般冲撞在头顶,“轰”的一声在头顶炸开,让清秋脸上的笑几乎就挂不住。
  四周一片议论纷纷,诧异的甚至是调戏的冲进耳的时候,清秋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
  龟奴的就很快上来。
  众人的目光仍然集中在她身上。
  却突然有人惊呼一声,“是清秋,天下名妓清秋!”
  喧嚣尚未结束又是一片哗然。
  四周都是声音,清秋微微合了眼并不在意他们说的是什么,纤手接过龟奴手中的酒,就着酒托为自己倒了一杯。
  “清秋敬大家一杯。”扬声而起的时候并不理会是否有人听见有人买账,仍旧是微微笑着一饮而尽。
  “清秋初来秦楼,还望各位多关照。”仍然是不紧不慢的说,微微蹲身行礼,眉眼之间一片平静。
  秦楼之内有人带头起哄:“既然是天下名妓,自当要尝尝是什么滋味,清秋姑娘,不知在下可有荣幸明日邀姑娘白水画舫一游呢?”
  此话一出,四周出现了叫好之声,一旁已有人附和道:“是啊,陪陪哥几个——”
  清秋微微偏开头,无奈的笑笑。
  如若是在别处,也是不在乎这样的事的,既然是妓,就自当明白妓子的规矩,即便这样的事还从未发生过。况且,这里是白水城,并且还是秦楼。即便是自己有心答应,怕到最后这几个起哄的人也会受到牵连吧。
  “清秋待的是天下客,怎么单单为了你们几个就降了身价!”却突然有人发言。
  清秋的眉头不易察觉的皱起,唇边还是一如既往的笑意,连转头都不用,这个声音太过熟悉,连装作没有听见心都不允许。
  秦楼角落一张红木桌子边站着的那人,眉眼清俊神情冷冽带着浓重的怒气,手中的杯子虽然仍被姿势优雅的握在手中,但是边缘赫然是一线殷虹的血迹!
  秦楼之内突然再次回复寂静,只听得一声脆响,先前说话的男子已经重重的将手中的杯子摔了下去。
  “喝!几时轮到你插嘴了!”
  “与你无关!”清秋在男子发言之前适时出口制止,温和笑道,“他说的没错,一个字都没错,所以你不必费心。”
  那男子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清秋扬手示意敬上一杯。男子才愤愤坐下了,搂住身边的花娘继续调笑去了。
  角落的男子却一步步逼来。
  沿着手掌滴落下来的血落在他白的刺眼的衣袍上,更是红得艳丽,轻轻晃动的衣袍,很快就到了眼前,厅堂正中的圆台上,清秋觉得自己也有些发抖了。
  那个人眉眼冷肃,紧紧抿着的唇,指节发白还有不断滴落的血让她浑身一震。
  满堂的恩客花娘瞪着眼睛看着他们,除了先前说话的男子是不是的调笑声外,一片寂静。
  有人小声的说:“墨家的人怎么会与天下名妓扯上关系?”
  原本只是小小的不解兀自嘀咕了一句,四周没有人回答也就算了,偏偏挨着正中的圆台,清秋耳尖听了去,突然接过话头扬声道:“的确扯不上什么关系!”
  说话的男子突然觉得后颈一凉,幸好也有几分武功底子,直觉之下一偏头,一只带着血迹的杯子“嘭”的落在了厚厚的波斯地毯上,滚了几滚没有摔破。
  冷汗直下,那只杯子照着后颈的玉枕穴来的,一旦击中……
  男子缩了头偷眼去看始作俑者,那张脸阴沉沉几乎要杀人,忙退了提再也不敢发一句话。
  清秋只有朝着他的头顶抱歉的笑笑。
  “你为什么在这里?”男子沉声问,带着煞气的语句有几分失声。
  清秋还是笑着但是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些,最后突然展眉笑道:“天下名妓嘛,不再妓院在哪里?”
  带着几分无所谓在男子听来却是挑衅的话,清秋倚着圆台的栏杆举起手中的杯子啜了一口,看到男子的脸转为铁黑,笑的更深。
  胸中有肆虐的怒气但发不出,男子瞪着眼看着一排悠闲站在台上的清秋,再次环顾四周都一脸兴致勃勃的恩客们,最后,男子叹了一口气,疾步走出了秦楼。
  清秋的唇抵着酒杯,没有回头。
  “墨延,你再也不能为我作画了,是你的遗憾还是我的遗憾呢?”轻轻的一阵呢喃过去,清秋冲着满堂宾客道:“如若不弃,清秋在此舞一曲如何?”
  四周固然又是一阵叫好声。
  随意的丢了酒杯,随意的在圆台中间坐下脱了脚上的鞋,并没有示意需要什么音乐,盈盈笑语一个飞旋,血色的衣裾飞扬再次如牡丹盛放。
  满堂的宾客看着正中盛开的那朵牡丹,才发觉已经痴了。
  而秦楼的某一角却在此时响起了琴声。
  清越而哀戚的琴声,似乎并不适合在秦楼演奏,却出奇的适合清秋的舞,手臂蜿蜒出水袖的柔媚,回眸的时候流光溢闪,身子妖娆出一片风华,柳腰折地,修长洁白的颈,如烟如蹙的眉。
  柔,媚,却透露着绝望的味道。
  红灯绿酒,清秋却只是沉醉。那支舞不是她的。
  曾经在迦兰白塔遇见一个人,清冷的眉眼却跳得出最柔美的舞蹈,举手投足分明是媚,却是一脸的绝望与无谓,一身灰色的衣袍之下,那个女子的眼角似乎也有泪水闪过。
  飞扬的衣袖,腾挪之间的行云流水都让人深深着迷。
  清秋的笑慢慢在脸上凝固。
  那是是怎么样的场景。
  看完了舞,慢慢走过去,漫不经心的道:“如若是一声红衣,应该更好看。”
  女子回头看她,慢慢的道:“可是我不穿红衣。”
  清秋带着几分戏谑,“那就穿着嫁衣舞。”
  那个叫明浅的女子却沉寂了下来。
  说完离开的时候,明浅抬头看着塔顶,还是清冷无欲的表情。
  的确,那支舞应该着红衣带着浅笑,这样才够媚,够美。
  脚尖飞旋,红衣飞转,摒弃一切声音,沉醉于这支舞的时候,会绝望。
  却突然觉得腰上一紧,飞旋的身子骤然停下的时候,腰部狠狠的疼了一下。
  四周哗然声起。
  “天下名妓果然是天下名妓,行走天下自当迷了不少人,看,又是一个。”
  清秋微微抬眼,对上一双眸,黑的发亮,眼角布满血丝。
  “绻风,白水城是一个腐朽之地,你来干什么?”不在意腰上的疼痛,清秋皱起了眉头。
  “我来看你。”平淡的口气平板的话听不出情绪,让人猜不透真真的意思。
  清秋叹气,“那就走吧。
  酒无醉
  “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你怎么就那么放不下?”秦楼屋顶上,一声湖绿衫子的清秋揪着腰间垂下的绦条不解的问。
  身后屋顶最高处站着的那人没说话。
  清秋叹气。
  昨晚绻风闯入秦楼一把抱住了自己害的自己的腰差点没断掉,并且脚下功夫一点不含糊,说走就走,抱着自己就往外冲,满堂宾客的议论之声如潮水般再次袭来,看着绻风一脸严肃的脸,突然真的有些绝望了。
  好歹没有走远,站到秦楼顶的时候一阵凉风让清秋不得不再次溜回房间换了件衣服,绻风就站在屋顶上没了动静。
  怎么问也不说话。
  这是个什么意思?
  眉头蹙的那么紧干什么,还有嘴唇抿的那么紧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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